康熙帝圣驾回抵京城的前三天,满朝上下忙乱作一片。 九月十六日,康熙令设毡帷居胤礽于上驷院旁,命大阿哥与四阿哥负责看守,至于二阿哥的家人及宫人则都被禁闭在府邸,不准出宫半步。 接着康熙召诸王贝勒、满汉文武大臣于午门内,宣布废斥皇太子,云:“初意俟进京后台祭奉先殿,始行废斥,乃势不可持。故于行在拘执之。” 又云:“当胤礽幼时,朕亲教以读书,继令大学士张英教之,又令熊赐履教以性理诸书,又令老成翰林官随从,朝夕纳诲,彼不可谓不知义理矣。且其骑射、言词、文学无不及人之处,今忽为鬼魅所凭,蔽其本性,忽起忽坐,言动失常,时见鬼魅,不安寝处,屡迁其居,啖饭七八碗尚不知饱,饮酒二三十觥亦不见醉。非特此也,细加讯问,更有种种骇异之事。以此观之,非狂疾何以致是。不日当即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废斥皇太子,著行由禁。” 九月十七日,康熙谕诸皇子及满洲文武大臣:“今胤礽事已完结,诸阿哥中倘有借此邀结人心、树党相倾者,朕断不姑容也。” 因引清太祖努尔哈赤置其长于褚英于法,清太宗皇太极幽禁阿敏,礼亲王代善劾举其子、孙,坏法乱国均正典刑之例。且曰:“宗室内互相倾陷者尤多,此皆要结党援所致也,尔等可不戒乎?” 九月十八日,遣官以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康熙帝亲作告天祭文,言在位以来“一切政务不徇偏私,不谋群小,事无久稽,悉由独断,亦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知臣有何辜,生子如胤礽者,秉性不孝不义,为人所不为,暴戾荒淫,至于斯极。” “今胤礽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义之行,咎戾多端,难以承祀,用是昭告昊天上帝,特行废斥。” “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如大清历数绵长,延臣寿命,臣当益加勒勉,谨保始终。如我国家无福,即殃及臣躬,以全臣令名。” 本日,将二阿哥移居幽禁于咸安宫。 祭天之前,康熙命大阿哥及众皇子将告天祭文给二阿哥阅看。 二阿哥乃言:我的皇太子是皇父给的,皇父要废就废,免了告天吧。又言: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之事我实无此心。 康熙帝得知后,命启开二阿哥颈上之锁,并告知二阿哥:为你得了疯病,所以锁你。 初时康熙将二阿哥拘在上驷院旁,正好我此前在太医院任职时,二阿哥给我安排的住宿就在紫禁城内东墙下、上驷院之北的“他坦”,即太医院御医的日常轮流值班待诊处,因此开头两日我虽以康熙身边一等侍卫的身份被派去四阿哥手下协助看守二阿哥,但住宿仍在旧地“他坦”,往来很是方便。 可没过几天,二阿哥就被移到寿康宫后、长庚门内的咸安宫,我撑着来回跑了两日,实在没办法,卷卷铺盖像其他看守侍卫一样也住进了咸安宫。 咸安宫是明代天启年间有名的大太监魏忠贤的姘头兼天启皇帝的乳母客氏曾居之所,而客氏在明代的宫中又是以淫乱驰名,康熙选这个地方禁闭二阿哥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据说二十几年前咸安宫经过一次重建,改为现在的南向开门三楹,曰咸安门,正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五间,二阿哥就住在咸安宫的西配殿,大阿哥和四阿哥轮班,办事在正间春禧殿,休息则在后殿,而看守侍卫全为清一色的一等侍卫,统一住在东夹道内的三通馆。 因西华门一进门一路往北就是咸安宫,四贝勒府却坐落在北京东城区安定门内,四阿哥嫌来回奔波麻烦,大阿哥又歇不住脚,常跟他要求换班,是以三天里面倒有两天是四阿哥在咸安宫过的夜。 启开二阿哥颈上之锁后,康熙也说了,二阿哥表现好的话,上访可以,但不能以自杀相威胁。 听了这话,二阿哥还算乖巧,白天正经睡觉,夜里正经吃饭,除非吃的是康熙命人送来的撤下御膳,不然可以连吃七、八碗饭而不饱。 我在待诊处时所住的原是后院最好的两间上房之一,现在到了咸安宫,因我是康熙方面过来的人,与阿哥们手下的侍卫自要有所区别,四阿哥又摆明了“罩”我,不仅将三通馆一楼南面连着的三号房分给我一人居住,还整天叫我到他那里站岗侍应。饮食上自是好的,此外每日下午申时一刻午睡起了还免费给我上书法课,他写字,我磨墨。 说起来,我也算是四贝勒府出来的旧人,最近又在康熙跟前当红,大阿哥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四阿哥这样待我终究难免惹人闲话,不过只要没人存心当着我的面说,我一概装作不知。 许是看守二阿哥太过无聊,四阿哥看我看得格外紧,连我出去净手还要打个报告,通常的对话模式是这样的—— “四阿哥,我出去晒太阳了?” “嗯。马上回来。” “……好。” 不分晴天雨天阴天打雷天,反正我一说“晒太阳”他就明白了,不说不行,就算他在打坐也得做个形式站他榻前汇报一下,他不回答也罢,我是一定要说的,不然有人跟他报告说我不知上哪疯去了,不就亏大了。这样一来,至少我当天的夜宵会被罚掉,可怜我身子正在发育,少什么也不能少了吃吧? 四阿哥这人真是“阴坏阴坏”的,就这样早请示晚汇报他还嫌我“晒太阳”的次数太多了。恨得我牙痒痒的,巴不得一记佛山无影脚把他踹到那美克星,但也只好想想罢了,原因很简单,我不想给他收拾我的借口。 天知道九月十六日我是怎样骑马跟着康熙回京的,前天晚上刚刚同四阿哥疯过,第二天因为八阿哥以眼杀人而闪了腰,紧接着又跟十四阿哥小斗一场,如此折腾,换了金刚不坏之腰,也是要罢工的。 回京安顿下来,我好不容易小心养了几天,才缓过劲来,偏偏四阿哥跟大阿哥串通好了似的,凡是轮到我值通宵夜班,四阿哥就回府,反之,他必留宿咸安宫。 四阿哥虽有安排三通馆的住处给我,且我的左右“邻居”都是从四贝勒府拨过来的侍卫,但我到底是女儿身,他还不放心,又像从前我在他书房里当值一样,以整夜读书为借口,将我留在春禧殿。 等夜深他在后殿睡下时,往往已快三更,又命我在后殿外阁上夜——上夜的只我一人,可以理解为他是给我机会偷懒睡觉,但我经过一次差点被他摸上小床来的教训后,就再也不敢多睡,要么留着夜宵慢慢吃,要么拿着红黑两色算筹搭积木玩儿。偶尔我有幸碰到二阿哥在西侧殿上演夜半歌声,什么“我是娘的全部,娘是我的全部,娘痛苦我就~~~不幸福”这种歌声凄凄惨惨地传来,听得人牙发酸。 好在大阿哥生母慧妃和四阿哥生母德妃都健在,要是换作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来看守,搞不好又多两个得疯病的,康熙连这种小细节也考虑周详、滴水不漏,真是佩服。 九月二十四日,康熙以废皇太子事诏告全国。 诏中言胤礽向督抚大吏及所在司官索取财贿,其属下人恣意诛求、肆行攘夺,私用内外库帑为数甚多,穷奢纵欲,逞恶不悛。近来更暴虐荒淫,凌辱诸王大臣。为素额图之死时蓄忿于心,近复逼近幔城,裂缝窥伺,中怀叵测。 “宗社事重,何以承祧,朕图维再三,万不获己。” “特废斥拘禁,所以仰安宗佑,俯慰臣民也。” 其他,诏内还有“恩款”三十三条。 这消息由四阿哥在酉时亲自带来咸安宫,本日原是大阿哥当班,而四阿哥一来,他正求之不得:二阿哥已经好几回嚷嚷着要洗澡,为着他洗澡用水均需特别烧制,非他毓庆宫的原宫人不可。为此大阿哥向康熙打了报告才批下来,二阿哥现在正洗得欢呢,大阿哥就等四阿哥来了好提早跟他换班。 四阿哥心知如今朝局动荡,大阿哥不甘寂寞,得空便往以八阿哥为首的其他兄弟那里跑,却也从来不点破,宁可自己多辛苦些,由着他去,这次亦不例外,不过按规矩,大阿哥走前还得先把今日康熙的诏意告诉二阿哥。 四阿哥带着我陪同大阿哥走出来,他们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西侧殿那边就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太监拦都没拦住,二阿哥一脚踢开门从洗澡房跑出来,全身只围了块三角形的大布,辫子散开,后脑上腾腾冒着热气,气势汹汹地堵在我们面前叉腰戳指大叫:“有人偷看我洗澡!你们管不管?” 这时不仅一众侍卫手足无措,就连大阿哥和四阿哥这般见过世面的也不由面面相觑,不晓得说什么好。 二阿哥这样还不够,忽地扭头四下望了望,瞪眼喝道:“谁?是谁偷看男人洗澡?给我站出来!” 我低头憋笑憋得嘴快抽筋,偏巧又是一阵怪风过来,高高吹起二阿哥腰间没有绑稳的三角布,而我就站在他的正面,听见人丛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哗然声,下意识抬头,紧接着我便被四阿哥一把捂住眼睛拖回房去——他搞错了,他把我拖到了他的房间,不是我的。 四阿哥拖我进他房间时,已半松开捂着我眼睛的手,不过我一路也算蛮配合。事实上,当二阿哥抽风的时候,整个咸安宫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四阿哥的房间了。但是四阿哥一进房,便开始关门脱衣服,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裸奔也带传染的? “背上痒,拿药过来帮我敷!”四阿哥一声吩咐,我才领到行情,赶忙绕过屏风,蹬靴爬上床,从床头抽格里取出装在温玉匣里那瓶鞭伤圣药元灵胶,一转头,四阿哥业已走进来,上身衣服都脱光了,背对着我坐在床边。 他的背部线条因为一道暗红色鞭痕的突兀加入而有种压抑的情欲意味,这几天我不是第一次帮他敷药了,但每次看到这个还是会暗爽,基本上都要磨蹭到他不耐烦开口骂我,才肯利利索索地把上药的活干完。 许是刚刚受了二阿哥情绪的感染,我一面用手指沾药给四阿哥抹开,一面不自觉地低声哼起小调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她那粉红的小脸,好像红太阳~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那粉红的小脸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 期间四阿哥的背肌抽搐了数次,我只当未见,小调哼完,顺利收工,转身原样放回元灵胶。 才推上抽格,四阿哥忽自后搂住我,在我耳边低低道:“好姑娘,转过粉红色的小脸来给我看看。” 我挣了一挣,没能挣开,只觉他更贴近上来,反手去挡,一触手才想起他上身没穿衣服,等于白摸了一把,忙缩回来,汗道:“只给小羊看,不给你看!” 他闷笑一阵,欺身把我推倒,我哼哼道:“放手……我叫人了,我真的要叫人了……” “就算给你叫到人,也都是我的手下,”四阿哥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循循善诱是他的拿手好戏,“要不要我帮你叫?说不定来得快一点。” 我帽子早掉了,他又开始继续进击,我推他推不动,才知他是认真来的,不禁有点慌神,瞪眼望着他发呆,他见我这般,反而停了停手,问道:“怎么,又想说明儿还要骑马?” 我吞吞吐吐地道:“那倒不是,不过,我明儿总还要走路……” 四阿哥一挑眉,“走路有什么关系?” 我以袖遮面,呜呜道:“你没关系,我有关系!” 他停一停,然后拉开我的手,低头吻上我的唇。 过了一会儿,他拉着我的手缓缓向他靠近,我侧脸靠床衾蹭了蹭,他便不强我,探手入我小衣内,贴身上来。 他的掌心极烫,房里又生着白炉子,冷是不冷的,但我就是一阵一阵地发抖。 他指掌所及,控住我前襟柔软,环绕悠悠,令我渐热渐燥。 衣衫褪了大半,他手心划过我小腿的曲线,轻柔但又不容拒绝地握住我的脚踝。 我微微地喘息,眼角看他俯身过来,也分不清是快是慢,他狠狠地“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