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六,卯时,原定于畅春园广梁门内澹宁居前殿召见群臣的仪式被临时取消,各资深侍卫分头秘召包括昨日下午才赶到畅春园接驾的八阿哥在内的各皇子。 等收到报告,人都齐集正大光明殿前的花园内,康熙才坐着一架敞开的轿子,出了宫殿。 虽然我已一个通宵未眠,但由于揣测不出康熙意欲何为,精神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紧张。伴驾到了花园,我怀着巨大的惊恐看到这里有好些个脸熟但是叫不上名字的官员。近旁还有两个太监跪在地上,一律光着头,双手被绑在身后,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皇子们站成一排,亦是不戴帽子,手被缚于胸前,不知道这算是家法,还是国法? 康熙到达后,立马暴怒如虎,一顿全由满语组成的责骂先降临在二阿哥身上,继而是大阿哥,挨个骂下去。 当此场景,跟随康熙而来的人无不尴尬万分,叫人眼睛看哪里、耳朵听哪里好呢? 越寂静,越衬出康熙咆哮之暴烈,而阿哥们一个一个都哑着声: 大阿哥只管直视前方; 四阿哥和八阿哥一个面容平静万年无波,一个表情丰富如同做戏; 十阿哥闭牢大嘴巴,改用鼻孔喘气——好在康熙骂他的时间也不算长; 十三阿哥的脸看上去最无辜良民; 十四阿哥则专心一下下剥着缚在手上的绳子。 其中二阿哥原是最能跟康熙对吼的一员猛将,但他连日来早已被康熙骂到皮粗肉厚,所以此刻不仅不恼,脖颈虽受制,尚能眼珠子左右乱转地瞧着康熙如何收场,惹得老爷子调过头来对他开始第二轮训斥。 我眼角余光瞟到场角杨御医暗暗对我比了好几次手势,情知再这样下去康熙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另一方面二阿哥那边厢也开始跟康熙硬起来,谁不知他如今失心疯一般,当真发作起来,是能拿头撞塌一面墙的狠汉,万一康熙受到他一记头锤,那还不酿出大事故来?趁事态还能控制,正是我这个花瓶侍卫派用场的时候,因小心趋步往前挪一挪,换下离我最近的素伦之位置,又跟李德全交换了个眼色,觑准康熙停顿之际便要劝驾。不料,老爷子忽然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虚指点了三点,一口气蹦出一长串满语,一时全场鸦雀无声,就连所有阿哥也都傻眼瞧着被康熙点到的三人:鄂伦岱、德楞泰和我。 我虽没听懂康熙说些什么,但看情形也知他原意是要指派其身后的三大侍卫做何事,不巧我刚与素伦换了位置,就误把我也点了进去。再看鄂伦岱和德楞泰两人待康熙话音一落就扑通跪倒、磕头不止,用脚趾头想也晓得这回不妙了,无奈我此时再跪也晚了,何况这宫里的人要评比磕头神功,我一定是菜鸟级别的,怎么敢跟人家PK?气势上就先输了。 念头急转间,康熙已盯了我半晌,咬牙蹦出一句话来,却是汉语:“你不学这两个不听话的奴才,很好!你来!” 我来? 来什么? 康熙很快以行动给了我答案:他命人将一根用牛皮编织成两根拇指粗、在末端又分成九条细鞭、且各自打了个小结突起如小刺的长鞭递到我手里。 我一下明白过来,他是要我向阿哥们执刑? 这下NB了,捆绑有了,鞭子也有了,正好SM—— 但是要打哪个? 天可怜见,康熙的儿子,谁敢动手? 我是穿越来的,但我不是加里森敢死队! 不懂满语真正害死人了! 看康熙的样子,他原本也不见得真要我动手,我到底还是个女的嘛,可是谁叫我倒霉,自己撞上门来,我现在倒万分想把杨御医给抽一顿,但眼前这一关又怎么过? 还算李德全大太监是个有种的,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在康熙身边探了探首,“皇上……” 我瞧李德全的神情仿佛是帮腔的意思,可惜他才吐出两字便被康熙给堵了回去:“全部打!一个也不能饶!” 噩耗临头,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全部打?这不是活活把我往日后被阿哥们NP的死路上推吗?! 这种SM场景,如果是在拍电影将会很美妙。趁我“咔”住,导演停机的当儿,一干无聊的看官就有事可做。他们可以蹿到某阿哥身边,把人家身上的绳解一解,然后休息椅、太阳伞、小茶几迅速到位,擦汗的、补妆的、挥扇的、递冰水的、趁机吃豆腐的呼呼围上一堆。“阿哥哥,一会去休息车上把乳贴再检查下~”、“昨晚就告诉你,今天千万内穿平角游泳裤~”、“导演一直喷鼻血和流口水,待会儿估计不妙,自己警惕些,小心走光,小心露点哦~”,然后打一圈斗地主顺便决定用什么花式甩鞭子,用哪种花腔来呼痛……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独爽爽不如众爽爽,那就天下大同了,只可惜,这是生活、TMD生活! ——数数眼前统共一个皇上七个阿哥,他们的家务事,为什么偏偏叫我当冲头? 也许是我的怨念感动了上苍,八阿哥忽然踏前一步,清晰地道:“父皇息怒,儿臣愿以己身代兄弟们受罚。” 我扭头瞧瞧康熙,他的目光在八阿哥和其他阿哥面上扫了一圈,不置可否。 不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哼哼,八阿哥你个外热内冷笑面神箭狼,你射我一箭,我还你一鞭,也算公道! 我是谁?我是持鞭的人,黑白道上走丹心,仗义断是非! 我是谁?我是抽人的人,两肋插刀行侠义,奉旨来抽人! 长这么大,我愣没见过有人提过这么合理的要求,当下外忧内喜踏前一步,正要说句话开开场子,已注视我半天的十阿哥忽地一声大吼:“不成!” 众目睽睽下,十阿哥匪夷所思地将右手脱出了绳圈,整个绳套随之失去效应,晃晃荡荡地挂在他的左手腕上。他接着两手一分,脱了自己外袍,一甩手,砸在一边地上,又把绳圈重又套在两只手上,冲我叫嚣道:“要打我八哥,就先打我!你要打就得打出血!打不出血我跟你急!” 他的架势摆明了就是说:“你打我吧尽管打吧你打我我一定还手!” 切,本花瓶是吓大的?你声音大我就怕你?不打到你肾亏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没想到我刚调了方向,却发现十四阿哥不声不响地也学着十阿哥脱了外服,只着娇黄色中衣,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一副保八阿哥到底的模样。 接着十三阿哥见我犯了踌躇,也极快地依样脱了衣,急道:“我身体好,先打我!” 而那头四阿哥看到十三阿哥脱,他也不得不脱。 四阿哥一脱,大阿哥也脱了,除了二阿哥是被铁链锁着不得脱手外,连八阿哥都脱了,这场面十分好看,大有兄弟有难同当义薄云天之感,我则是反衬他们光辉形象的奸险小人。 我恨死李德全了,怎么安排人缚的阿哥们?全都没有缚好! 这算什么? 集体在我面前展示内衣? 二阿哥虽然没脱,可他发出的那声奸笑比人家脱了千千万万次还厉害! 受刑当然不能穿这么多衣服,但问题是他们都知道我是个女的!不怕害我长针眼么? 最可气的是四阿哥的脑袋被门夹过了,竟然也跟着发疯! 这下可好,又回到最初的死局,还是一个也不能打,但康熙御口已开,我不出手,就是欺君抗旨! 俗话说得好:“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反正今日我是得罪了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各位连衣服都脱了,不抽对不起我这穿越三百年的辛苦。 既想得开,也就豁得出,我大大咧咧地执鞭在手,解开钮扣,脱了长袍,抛在一边。 反正古人穿衣有好几层,我喜气洋洋地卷起两只衣袖,露出内里一件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不顾对面几个眼珠子都快弹出来的阿哥,只向康熙道:“禀皇上,玉莹使不惯九尾鞭,可还有别的吗?” 康熙饶有趣味地看到现在,再没有不配合的理,手只一摆,李德全马上屁颠屁颠地带着人捧上一堆鞭子来,其形分单、双、软、硬,其质分铜、铁、纯木、皮革等等,应有尽有。 这次随驾秋荻,又曾参与围猎,甚至在做康熙的侍卫之前,十八般武器中我就对鞭格外有兴趣,私下里跟策凌很是学过一些挡、摔、点、截、扫、盘、板、戳、拦、撩、拨、绞压等招式,没想到第一次就在这里派上用场,世界真奇妙啊真奇妙。 清代鞭形制已有软硬之分,但软硬之广用,是在清军入关之后,满人及北方人最喜练这种鞭,硬鞭对力量要求高,我当然是挑软鞭使,不过鞭子还有长柄、短柄、远距离、近距离、拍打、鞭打哪种最合适之说,我最后精选了一根特制的轻型马鞭。 软鞭是软硬兼施的兵器,要求身械协调性强,既要身法上转折圆活、刚柔合度,又要步伐轻捷奋迅,与手法紧密配合,而这几条都是我的强项,试演一下,还算得心应手。以我有限的经验判断,此马鞭每一鞭的落点都会比上一鞭低,其虽达不到皮开肉绽的效果,但每一鞭都会带来尖锐的刺痛,能在受刑人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明显的鞭痕,它比不上九尾鞭花哨,可效力丝毫不输,一定可以降服要求多多又很挑剔的十阿哥。 康熙身边的人基本都是会家子,一看便知有没有,那些阿哥们不论重文重武,有哪个不是自小就受名家武师教导?见我一上手就挑了这根鞭子,无不微微变色。 抽鞭子当然是要抽背部的,在康熙首肯下,我举步要往阿哥们背后绕过去,然而在经过二阿哥身前时,他忽然叫住我,“看样子,你对‘鞭’很拿手?” 我想一想,道:“也不算……” 二阿哥打断我,坏笑道:“跟我比‘鞭’如何?” “啊?”我没反应过来,“什么鞭?” 二阿哥再坏笑,垂眼瞅瞅自己腰下,“当然是比皮鞭。”说完,他自己第一个大笑起来,居然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原地碰脚雀跃了两下。 一时众阿哥都绷不住笑了,在场的侍卫、太监只敢偷笑,但声音合在一起,也不算小。 我从他们意味深长的笑声中才体会出猪神上身的二阿哥最后一句话的真义。 旁边的四阿哥无言挑起的嘴角,让我慢慢地冲动起来,我扁扁嘴,委屈地一扭头要去向康熙告状,却见他不知何时已背过身去,仰脸朝天,李德全在侧给他递着小手绢,看他背影那个抖动的频率和幅度……显然是笑到泪崩……我什么都不用说了,开抽吧! 我脚下一错,从二阿哥和大阿哥空出的间隙穿过去,足尖擦地,旋身抖腕,“唰”地一鞭首先冲二阿哥背上挥去!而我出手虽快,却有个人与我同时发动,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二阿哥左手边的四阿哥! 四阿哥一个退步挡在二阿哥背后,我始料未及,再收回劲道已经太晚,眼睁睁地看着一鞭结实地抽在他背上,这一鞭划破空气,划破他的衣衫,但没有划破他的微褐色的肌肤,只留下一道清晰血红的鞭痕。 他仍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看到他的背部,裸露得不多,可这道鞭痕让我有点眩晕。 他的背部怎么可以性感到这种地步?! 脑袋生痤疮、已经无药可救的二阿哥突然在这节骨眼上回头大叫一声:“四阿哥,你受伤了!” ——从二阿哥那表情看来,我毫不怀疑他的手要是能动,会立马上演一出“穷摇”戏,把四阿哥大摇特摇,并且大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不要你为我受伤,你一定不能为我受伤。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然后把四阿哥的颈骨摇断(至少也摇到椎间盘脱出)。 我真的怀疑:康熙就是爱这个太子爱了三十多年? 抽,是一个动词,抽了,是一种状态,就算现在停手,也改变不了我抽了四阿哥的事实。这样的话,还不如一次抽个够本。 四阿哥刚刚替二阿哥挡了一鞭,我没法发狠再抽二阿哥,趁他俩正发作,我直接回鞭朝八阿哥挥去,满心以为十阿哥若是来救,便正遂我意。 不料“阿哥心海底针”这话一点都不假,十阿哥正忙着看二阿哥那边的热闹,并没顾上八阿哥,八阿哥倒好,若有先知般豁然一转身面对我。 无论如何,八阿哥贵为皇子,兵器无眼,万一伤到他的脸,哪怕只是小小的擦伤,康熙再宠我,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他这招出奇制胜,硬是逼得我无法,只能生生扭腰撤回长鞭,刷起一地飞灰。 可怜我是昨晚跟四阿哥PK室内运动到差点下不了床的人,这一下腰眼别住劲,疼得眼都湿了,一抬头正巧看到十三阿哥要冲过去瞧四阿哥的伤势,混乱中却被十阿哥一手肘击到胸口。 十阿哥仗着身躯挡去众人的目光,在我这个角度偏能看得真切,十三阿哥吃了暗亏,如何容得,眼一瞪,就要还手。 这时候他俩要是扭打起来,肯定会被康熙关禁闭,少不得还是我恶人做到底,一抖鞭,迅捷抽向十阿哥,但这些阿哥真是“无组织无纪律”,集体乱动错位,害我手忙脚乱,这一鞭出到一半便后悔了——万一抽到十三阿哥的后脑勺怎么办? 更衰的是我漏了最会来事的十四阿哥,别的阿哥再动,到底手上的绳圈还象征性地套好,他果真强人,在康熙的眼皮子下,就骤然解放双手夺住我甩出的鞭稍。 在十四阿哥和我两力争抢之下,马鞭被拉至一条线似的笔直,我脚下一滑,他突的欺身上来,对我拍出一掌。 我下意识地闪身一躲,但手里仍攥着鞭柄,十四阿哥另一手又没松开鞭尾,拉扯中,我逃不出他掌心,眼看避无可避,心就慌了,不假思索地将鞭柄作武器朝他面门一甩。他一顿掌,拍开整条马鞭,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他的眼睛忽然冷了下来,凌厉的气势不知从何处被激发出来,使我的背脊只觉一阵一阵的发麻。 锵然两声连响,我几乎是和十四阿哥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单刀。 十四阿哥敢情去过倭寇国留学,居然双手执刀,臂在承腕,挑以藏撇,豕突蟹奔,举落疾速,更兼左右跳跃,奇诈诡秘,莫测其变。 我凭着眼快手捷的长处,堪堪闪过几击,但几个回合下来,难免力有不逮。而十四阿哥仿佛有意戏弄,明明能抓住机会将我的刀磕飞,却临阵放水,几次三番刀刃贴身擦过,有惊无险,可他也不容我乘隙脱身。 做了康熙的侍卫后,康熙原派吴什指点我刀法,不过并非正式要求,连日里又忙,是以我只粗略学过一些基本步伐和运气口诀而已,这点本事此刻对战十四阿哥哪里够用。然而十四阿哥不依不饶的拼劲挑起了我的好胜心:他跟我对打,我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我是伤不到他,但他想制服我也不容易!我就是那传说中的极品小小强,打不死,蹦三蹦!这个旧社会,看看谁怕谁! 周围的一切响动我都不知道了,只专心致志地跟十四阿哥对招。如此度形趋势不知凡几,我渐觉自己紊乱的气息受他刀式牵引走上正轨,从而一应闪展腾挪,劈、撩、扎、挂、斩、刺、扫,刀随身换,进退坐作,比先前更多的协调,再不感力拙难支,反而生出狂热,信心大涨,似非分出个高下不可。 当我和十四阿哥挨到最近的刹瞬,双刀并驾,一股大力忽从虎口处汹涌而来,我呼吸亦为之一夺,整个人借力横飞出去。 半空中,我心智尚存清明,眼风瞭到那把被十四阿哥击飞的单刀在阳光照射下一棱一棱地耀着白光落下。就在这个瞬间,我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温暖,正巧足下刚刚沾地,于是脚尖一蹬,飘身折腰接起坠刀,翩然落下。 我抬起脸来,十四阿哥亦定定地望着我,他的嘴角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令我熟稔感更甚,然心思百转,却不得要领,唯有呆呆地看着他那一个收刀入鞘的动作。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不曾离开过我,而我似乎刚刚才发现属于他的那份桀骜不驯原来都埋在骨子里,偶尔跑到肢体五官上一炫,便是惊艳无伦,翻江倒海。 某句话、某个人、某件事,在我脑中呼之欲出,然而就在我这么愣神的一瞬,十三阿哥忽然“呜啊”一声,舍下十阿哥,自后扑跳到十四阿哥背上,将他按倒:“你为何殴打皇阿玛指派的玉格格!你把小莹子打傻了!” 我是傻了,的确傻了,从十三阿哥发出“呜啊”的那声起,我就傻了:这家伙被十八阿哥附体了?发的什么声音这是? 十四阿哥的华丽造型拗到一半,被十三阿哥突然一个熊扑,结果直接正脸着地,发出一声“砰”响,估计受伤不轻。但十三阿哥看来还是很心疼十四阿哥的,他极快地从十四阿哥身上跳起来,神情明明带了一丝丝的紧张,却硬撑着不肯开口安抚,真是死相得要命。 基本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五的时候,十四阿哥忽如僵尸一般直直地翻过身来,他的俊脸上东一块西一片地沾满尘土草屑,花脸猫似的,不过一双眼睛还是黑白分明,清楚地写满诸如“干”、“衰”、“靠”此类的情绪。 世界大战即将爆发,我悄悄地把刀挂回腰带,小碎步地往旁开溜,但还没退入安全地带,十四阿哥就脚一勾,害我跌坐在他面前。我迅速地撑起身来,十四阿哥却一把按住我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谁、说、我、把、你、打、傻、了?” 我瞠视着十四阿哥,虽然他的面部表情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但两道呈线形慢慢淌下的鼻血却完全破坏了应有的美感与力度,我忍笑忍到内伤,还没来得及别过头去,只听二阿哥又是一声大叫:“十四阿哥,你受伤了!”然后脚步声夹杂着铁链声一阵乱响,二阿哥居然激动无比地舍下他的四阿哥朝我们奔了过来。 而此时十四阿哥还没得到答案,仍拖着我的手不放,大有同归于尽之意。 面对此情此景,一点不夸张地说,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还好十阿哥投桃报李,小宇宙大爆发,用河马般的力量自后箍住二阿哥的腰,同大阿哥协力阻止他上来蹂躏十四阿哥。二阿哥瞅准机会,“狮子吼”神功得以粉墨登场。 康熙指挥几名侍卫加入战圈,折腾了好一阵,众人才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由大阿哥领着把二阿哥给弄到了后方去。 十阿哥累得脸都涨红了,呼呼地只喘粗气,康熙绕过他,走到我和十四阿哥身前,怒瞪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不服,指着我嚷道:“皇阿玛你看,小莹子是给打傻了!” 我刚刚从十四阿哥的魔爪下拔出手来,忙着往康熙身边躲,十四阿哥跟着起身转过来,用袖管草草抹了鼻血,一张脸又像老鼠、又像猫,跟打翻调色盘似的,什么颜色都有。 康熙本来要骂,见状亦是又气又笑,我抓紧机会憋出两滴泪光,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康熙伸指往我额上虚戳了一戳,斥道:“朕叫你办事,怎么办的?去,接着打!” 这下我真的要哭了,还抽?我容易嘛我?这不真刀实枪地都干上了,不是我不想抽,是你的儿子们太神勇,集体欺负我! 好在是我,换了别的侍卫扬鞭子,还不给这帮阿哥群扑群压群殴出人命来? 思来想去,我只得垂头丧气地向康熙禀道:“回皇上,阿哥英武,玉莹无能,这事太过重大,宽限玉莹分几天操办可好?” 康熙哼道:“刚才朕见你同十四阿哥过刀,也算得上驰骋若骛,英气逼人呐,怎么这会子摔了一跤就泄气了?宽限几天?朕看朕要是不在跟前儿,这事你办到过年也办不完!” 我听得连连点头,一想不对,又连连摇头,头昏脑涨之下,自个儿不倒翁似的前后晃了一晃。 康熙瞅瞅我,又看了一眼十四阿哥,待要说些什么,正巧钦天监扈从的人来报:吉时将至,恭请圣上起驾返京。 时辰要紧,耽误不得,李德全便伺候着康熙起轿回殿更衣,身为一等侍卫,我自然是要跟从的,临走前想着还没见着四阿哥,不知他吃了一鞭感觉如何,混乱中匆匆回首一瞟,但见四阿哥被八阿哥的身影挡住,没见着,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