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操纵着风移动东西了。自从在网上看到描写自己生活和“运动”的小说以后,胤祥决定彻底隔离丫头和这东西的接触。首要的,是自己会用。等到他会用之后,胤祥发现,电脑真是个好东东,比那个叫电视的盒子好多了。 命令敏弘把手链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上网。还学会了用MSN,心情好的时候就和敏弘聊两句;不好了,就唠叨;急了,就之乎者也地骂人。敏弘不太懂,只觉得有趣。拿这个当娱乐邮件看,还转发给其他的朋友。胤祥气得直翻白眼。 好在白话文不难,很快,他就掌握用白话文骂人的技巧了。但是,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阵地。 清朝的历史在网上有自己一席之地。胤祥转移到那些论坛,艰苦论战。结果是,从此网络世界多了一个出色的莫名奇妙的清史专家。如果不是敏弘警告他,不可以在网上乱发东西,他还真想为爱新觉罗辩解两句。但是回帖是拦不住的,一来二去,还交了不少网友。 清朝末期是胤祥的心头大恨。自己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江山绵延,子孙万代吗!结果呢?刚刚二百年就被个娘们儿毁了!真应了那句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而且,骂清朝,骂爱新觉罗的也不少。但凡这个时候,胤祥一定要跳出来辩解几句。敏弘忍不住笑他没有肚量,骂骂你算轻的。 胤祥还无法接受网络时代的言论自由,在网上受了气就到敏弘面前唠叨,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不平衡。敏弘每天累得要死,回去的时候,还要忍受他的嘟嘟囔囔,往往要等上床睡觉才得消停。 自从立规矩,胤祥问都不问,大模大样地睡到了大床上,这是体面问题。按照他的设想,敏弘应当睡到沙发上。可是,敏弘是个彻底的享受主义者。头可断,血可流,自己的大床不能让!当初自己一个人,顶着烈日,冒着酷暑,盯着工人把床从宜家搬回来,容易嘛!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僵持了一会儿,敏弘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的辫子怎么不翘起来?!电视里的刘罗锅一生气就翘辫子!” 胤祥当即化作一阵风,愤怒地从敏弘的身体穿过去,嘴里念叨着:“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谁说怡亲王斯文的?瞎扯! 最后,在没有任何人后退的情况下,晚上,一人一半,算是都没有吃亏。并且楚河汉界,壁垒分明,说好了明天再战! 这时候,敏弘发现怡亲王爱新觉罗·胤祥其实是个小心眼儿的人。自从不能独占大床,又没有办法赶走敏弘,就老玩儿阴的。睡不着的时候,就用自己那点力量扇阴风。幸好现在是夏天,敏弘的体质又不怕他,反倒是省了空调了。心里暗美,也不说。越扇睡得越香。后来,只要想起来,胤祥就不分昼夜,只要她睡了就扇呼她,好像非此不足以平愤似的。敏弘很奇怪,他都不累吗? 其实胤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白天,他会在珠串里休息,这样感觉会更舒服一些。到了晚上,根本就不困。睡床本来是小事,但上纲上线之后,变成不睡不行了。死要面子活受罪。胤祥硬挺着躺在床上,一直到敏弘呼呼睡着了,自己才能动一下。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女人,自己又奈她不得,只能扇扇阴风,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但是,有时候,扇着扇着,他就会对着这张脸发愣。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差点碰上她的嘴唇,才仓皇逃窜。 为了让这个“封建落后分子”更加深入地了解“社会主义优越性”,敏弘决定带着他去上班。 大PA好像晚上不睡觉,明明昨天已经处理完文件了,早上再打开,还是红红的一堆,各个都标着醒目的“!”,真拿敏弘当铁打的金刚了。不过,作为这位鼎鼎大名的暴脾气金牌大律师任期最长的助理,敏弘已经练得一副铜皮铁骨钻石牙,只要不是陪客户喝酒吃饭唠闲嗑,说起做事,还真没有办不了的。 戴上眼镜,打开电脑,嘁哩喀喳,手脚不停地忙活起来。 胤祥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白色的墙,灰色的家具,没有任何雕花纹饰,简单得有点冷硬。只有桌子上的绿色观音竹带着几分生气。透过铁柜的玻璃门,可以看见成摞的文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面做着不同的编号,据说是他们的档案,和衙门里的档案比较起来,保管得相当不错了。 敏弘的桌上摆着各种复杂的东西。一张张的黄色小纸片歪三扭四地贴得到处都是,杂乱而有序地展示了主人繁忙的工作。再往里走是个枣红色的门,穿过去看看,红木的家具一样的简单大方。但是,因为质地的原因,比敏弘这里多几分气势和威严。想来,就是那个什么趴的办公室了。扫了一眼,没有人,胤祥又钻了出来。 敏弘还在工作着。胤祥斜倚柜子,歪着头,打量着敏弘,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平时也就觉得她迷糊一点,好色一点,嘴笨一点,懒惰一点,充其量就是说起历史和世界大事的时候还算有几分见识。现在,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模样。戴上纤细的无框眼镜,平素水汪汪的眼睛多了几分深沉精明。偶尔的对话,声音也比平日嗲嗲的样子低沉了许多。即使隔着电话的笑容,也仿佛面对着人似的十分有分寸。转动的椅子,忙碌的手脚,甚至还要用上脖子肩膀,一个上午,敏弘就像在跳一种不知名的舞蹈,不停地旋转着、旋转着。 胤祥想起自己活着的时候,也曾经每天有很多事处理。那时候,几乎天下事都摆到了他的案头,官员间的推诿退让,更是让自己的工作量成倍地增加。站在领导者的角度,胤祥很欣赏敏弘的工作态度。 正想着,乍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从刚刚拿起的话筒里传出一阵咆哮,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一连串的脏字扑面而来。敏弘拿着话筒皱了皱眉,并没有放下,静静地听着那边的指责和怒骂,偶尔会道两声抱歉。胤祥听着不堪入耳的脏字,看着敏弘渐渐涨红的脸,心中怒火高涨!一个念头突地冒了出来:他都舍不得骂的宝贝,怎能这样被别人欺负! 这个念头吓了胤祥一跳,一定是他昏了头,脑袋搭错线了! 赶紧转到电话上。对方以威胁要到所里闹事而告终。敏弘放下电话,冲胤祥抱歉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另外一个合伙人的办公室。胤祥好奇,悄悄地跟了过去。原来是个打错的电话,对方找的是那个合伙人,而不是敏弘! 等到敏弘回来,胤祥说:“你理他做什么!直接转过去不就得了。” 敏弘摇摇头:“这个案子比较棘手,昨天所里说了,电话不能直接转到方律师那里。” “哦,这么多人,那就转给你?万一那家伙认出你的声音,找到你头上,你一个小女孩怎么办!” “转给谁都一样。这件事关系到律所的声誉,如果因为害怕或者委屈就推出去,对方会觉得律所更没有诚意,对我们的声誉是很大的影响。再说了,这种刑事案子,家属都比较激动,但是没有判决之前,总还有一线希望压着他们不敢乱动。不太会有危险的。” 胤祥在刑部做过,也知道人们的一般反应。但是,判决之后呢?万一他们不服或者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敏弘不是危险很大?虽然自己总是说她,但是她其实还是不错的。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悄悄地说。 敏弘一边搜索资料,一边说:“目前还没有碰到。而且,我的领域不在这里,碰上的概率就更小了。放心吧!再说了,你一个管刑部的王爷,不也寿终正寝!我小老百姓,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放心好了。” 胤祥摇摇头,你能跟我比吗?我身边多少侍卫、多少属官围着,你呢? 这边胤祥乱七八糟地想着,敏弘还在手脚不停地忙活。刚才受的委屈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直到中午,关起门来吃饭的时候。敏弘坐在桌前,长长地舒了口气。愣了会儿神,才对胤祥说:“你先出去一下,十分钟以后进来。” “干什么?” “你别问了。反正,你答应不进来就是了。” 胤祥当然懂得什么叫一诺千金,但是他只是狐疑地看了一眼敏弘,就出去了。心里盘算,要是有什么事,自己需要提前进来,也不算违背诺言。因为什么也没说嘛! 胤祥出去遛了一圈。这个所不大,充其量七八个办公室,大家都出去吃饭了,不知道这个丫头为什么不去?反身回来,门还关着。把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地听着…… 咦,屋里好像有哭声啊!她哭了? 胤祥侧进去脑袋一看:果然,敏弘正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大概是为了刚才那个电话,她也觉得委屈和害怕吧?走到敏弘的身后,张嘴想劝劝她,忽然又不知如何开口。丫头忍了这么长时间,选了这样一个时间,就是不想为人知吧?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胤祥迟疑了一下,悄悄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办公区域尽头的大门,希望那些人回来得晚些,再晚些…… 当胤祥轻咳一声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敏弘已经笑嘻嘻地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办公了。那一刻,胤祥突然觉得她的肩膀有些单薄,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看她笑语嫣然,心中突然想起了送葬那天的感觉。哭也没人陪,诉也无处诉。人活一世,热闹也罢,冷清也罢,孤寂竟是如此的相似! 从那以后,有意无意地,胤祥会陪着敏弘上下班。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体验摩登生活。敏弘送他一个超级卫生球,心里却很开心。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尽管那只是个“类人类”。 渐渐地,胤祥开始关心敏弘的私人生活。诸如家是哪里的,兄弟姐妹几个,有没有结婚,问了个遍。敏弘天然地对他没有防备,不仅说了,还让他看相片。 于是,胤祥知道,敏弘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而她二十五岁结婚,二十六岁离婚,然后负笈远游,到海外求学。顺带着,胤祥了解到一个不快的信息——敏弘的男朋友似乎不比他生命中的女人少。而且,这些男朋友都是有“肌肤之亲”的那种。 一种酸酸的感觉滑过心头,胤祥不屑地哼了一声:“世风日下!” 敏弘反唇相讥:“男女平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胤祥喜欢上每天陪她上下班的日子,随便聊聊或者逗逗嘴。晚上回去,看着她吃饭,给他输送灵力,看电视上网,晚上扇扇阴风,看着没有空调的她在自己的风中安静地睡去,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慵懒地发芽。 当然,这不包括敏弘恶整他的时候。如果他拒绝让她上网,她会找出“春宫片”,把音箱放得大大的,在一片嘿咻声里得意地看着他。那时候,胤祥真想把她嘿咻了。可惜,站在一个灵物的角度,这个词仅仅是骂人的意思。 总之,这样的生活轻松而惬意。 然后这天,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点了份快餐,继续干活。 突然敏弘想起一件事,放下餐盒,站起身,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文档,细细地察看。糟糕,果然少了份文件。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只能下午去了。一个箭步窜到桌前,查一下今天的记录,谢天谢地,只有一项检索工作,再多一个我都要去死了。 胤祥好奇地看着刚刚写好的易事帖,念道:“下午一点以后去见×××,注意提前打电话!九点半到十点翻译×××条例;十点到十一点校对×××合同,定稿,叫快递……” “你认识阿拉伯数字?”这回换敏弘奇怪了。穿越小说里的阿哥都跟数学白痴差不多,这位大爷竟然识数?! “你敢说我不识数!” 噗——正被灌进嘴的茶被一口气喷了个精光。 “你笑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这么聪明,问你一个问题,小猪妈妈出门的时候带着三只小猪,回来的时候是两只,但是她的孩子一个也没有少。为什么?” “???” “因为它不识数!”低头扫了一眼合同,又一个遵纪守法的倒霉鬼诞生了。只是这个条款太刚性了,得改改…… “不对!” 啊?怎么不对,大家的答案都是这样的。 “猪妈妈出门没数数,回家也没数。是数数的那头猪不识数!” 哦,怎么听着有点绕?一心二用地扫了眼合同,加个“如果”是不是会改变条件? 什么?数数的猪?那不是说我吗!靠,怎么被一个著名的白痴(小白痴情)阿哥耍了? 抬头正要发飚,一张大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好近! 唬得敏弘一蹬,椅子骨碌碌后退开去,砰——撞墙上了!反弹的时候,头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一仰,结结实实地碰到了墙上。咝——忍不住龇牙! “呀!这就吓着了!厉害吗?”一阵风从头上掠过,凉凉的,好像真的不那么痛了。 继续揉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忍不住想起金子大人的重点描写——“漆黑的眼睛”。当年去雍和宫的时候,正赶上雍和宫的珍宝馆展出,除了一堆西藏进贡的各种姿势的欢喜佛,就数乾隆真人雕像印象深刻了。不过还真没感觉眼睛多黑,倒是脸是真的长(所谓容长脸要是那个样子,这爱新觉罗家族在康雍乾时代应该是以马脸为特征的)。这个胤祥脸可不那么长,反而有点圆圆脸的意思,五官的轮廓很清晰,精致中带着分阳刚—— 等等,这家伙好像变年轻了! “看什么呢?”那家伙做出敲头的样子,也就一阵风而已。不过有点火辣辣的。 “没,没,没什么?干活。”敏弘抬起头看了那家伙一眼。面前的胤祥仿佛年轻了十岁,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腰身笔挺,微微有些发福。嘴角有点下垂,不怒自威。怎么回事?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里有点明白,可能是自己的灵力起的作用。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家伙变年轻了,还真是帅啊!想起死党保存的裸体照,不由得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如果脱掉…… 不过转眼工夫,胤祥发现敏弘突然用一种很奇怪但是绝对熟悉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她看春宫片时,看那些男人的眼神! 胤祥被看得有点发毛又有点喜,但更多的是恼,正想着教训她一顿。突然,她动了一下,头微微一低,又轻轻一抬。俯仰之间,一缕秀发搭在嘴角上,那里有一丝羞涩的温柔,又有点得意的微笑。就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胤祥觉得喉咙有点干,身上有点烫。不由得伸出手去,拈起头发,轻轻地搭在她的耳后。 这时,玉敏弘正好把头抬起来,就这样不设防地落入到一片诱惑的海洋里……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那个很有自制力的成年人和更有自制力的百年鬼各自转开头,若无其事各忙各的。胤祥的双眼偷偷地追逐着那个繁忙的人,试图从她的举动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原因。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胤祥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尤其是专注地工作的时候。眼镜片后面的双眼带着一种狂热的光芒,整个人充满了活力。她的动作,她的声音,她的表情,她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到生活充满了希望,只要你努力,就会得到回报!这时,你甚至会忽略掉她的外貌、她的性别。只是单纯地因为内心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被唤醒而欣喜着、陶醉着,与她一起共鸣着。但是,即使最激动的时刻,胤祥也能在她眉宇间找到不经意流露的寂寞和迷茫。更有时候,她会短暂地走神,然后突然甩甩脑袋,投入到工作中去。 然而,当她摘掉眼镜的时候,胤祥不由得想起一些香艳的景象。虽然他会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印象深刻!一切男人该有的反应,即使是虚幻的身体,都毫不介意地稀里哗啦地出现了!胤祥想,其实她不过是个女人。她的相公不要她了,大概跟她的举止有关吧?如果她不要那么桀骜,听话一些,肯定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有机会劝劝她吧,怪可怜的! 但是,没等他有机会劝,就彻底傻了。 坐在冷气嗖嗖的“标致206”里面,看着两旁呼呼往后退的巨型高楼和护栏,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吃惊。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后代吗?这就是大清的未来吗?这就是皇阿玛和四哥拼死拼活维护的百姓江山,八哥、九哥一意争取的天下吗?看看旁边这个使劲跺脚(踩油门),左摇右晃超车兼骂人的疯女人,胤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描述她!为什么在车里的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眼看和客户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可路上那些挂着“实习”牌子的车辆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就要发飚,还在不紧不慢地开着。一边咒骂着新手,一边不时地别一下对方,敏弘挂着耳麦,呜里哇啦地解释晚去的理由。幸好老外那边也正在开会,秘书代接的电话,一切还算OK。 “明明是两个中国人,偏偏用英文说。卖国贼!”也不知道骂别人还是责备自己,敏弘挂了电话。刚要长舒一口气,旁边一辆“陆虎”嗖地超了过去,小“标致”被别得晃了晃。前后左右,车子的间距非常紧密。敏弘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刹车,“似乎”重了些—— 吱——砰——追尾了。 玉敏弘的头轰的一声就大了,平息几秒钟的火气又腾地点燃。气呼呼地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敏弘!”胤祥也吓了一跳,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有点担心。这时,敏弘已经下了车,忙喊道:“小心些!” 敏弘顿了顿,耳朵可疑地红了。随即冲到后面。 胤祥看到那抹嫣红,突然觉得有些口渴。赶紧调转目光看车后的情况。 追尾的那辆车,蓝白相间。特殊的地方是在车门上有一个金黄色盾牌样子的标志。 别看胤祥对现代科技没什么概念,但是传统的东西,他比玉敏弘可精多了。看这蓝白调和金色的盾牌,凭直觉就意识到,追尾的这个“轿子”怎么算也应当和“官家”有联系。这种标志哪里是老百姓用得了的! 胤祥正在琢磨,就见那顶“官轿”里伸出一只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嘀嘀,几声刺耳的喇叭,左插右绕地走了。周围的车纷纷让路,又是一阵大乱。 人家都走老远了,敏弘还老神在在地挥手打招呼。然后,顶着个媲美黑锅的臭脸进了自己的车。 胤祥倒是能理解她的无奈和愤怒,“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办完事,敏弘的脸上现出些许疲态。两人开车往回走。车外的天空,雾蒙蒙的,连月亮都像没洗干净的孩儿脸。 胤祥看着敏弘的侧脸,早上的容光焕发已经被晦涩代替,心里微微一动,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我不在的时候,你每天也这样?”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胤祥皱皱眉头,自己想说什么?可是,并没有后悔或突兀的感觉,答案比什么都重要。 敏弘晃晃头,换了一张CD,说道:“毕业以后一直就是这样了。” “你父母呢?”胤祥摒弃那份怪异,继续问道。他很好奇,甚至还带着些酸楚。这份不明不白的感觉,被他归类于对陌生世界的恐惧(这是他新学的词汇)。 敏弘笑了笑,扭头看看副驾上的胤祥。长袍马褂,即使可以变化衣服,他还是拒绝西装和T恤。虽然老了些、陌生了些,但是那目光、那表情,让她愿意说下去,像对亲人一样地说下去:“都过世了。十八岁的时候,飞机失事,过世了。”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什么?” “啊?没、没什么!”胤祥慌忙闭嘴,自己今天怎么这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