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 “我,我没有力气了。”苍白的女子躺在一个瘦削清秀的男子怀里。两人坐在华山的连心桥上,两侧是峭壁悬崖,小桥临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断。 男子裹了裹两人身上的大氅,轻轻地抚摸着女子的脸,说道:“怎么会!这么多年,咱们什么风浪没经过,你不都没事吗?我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很快,我保证……”修长的手指落在女子渐渐透明的脸上,一丝丝细碎的裂纹诡异地爬上面颊。 女子微微一笑,道:“不一样。那时,我不甘心;现在,我,我很满足、很满足。这样的日子,能有一生已经很知足了。来世,太渺茫……” “傻丫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没有来世的,我们没有来世!永远都是今生、永远是今生!这是我们换来的,用命换来的!你一定要来找我,陪着我,千万别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男子脸色骤然一变,“没有可是,真的没有!” 女子眼睛突然变得晶晶亮,璀璨而热烈,嘴角挂了每日常见的笑容,道:“可是……”伸出更加透明的手道,“你剃了胡子最好看!” 男子抓住那只手,贴在脸上,看着怀里的女子,一点点地笑了出来。垂下头,肩膀一颤一颤的,最后,整个人都不停地震动、震动…… 雍正四年,被圈进的塞思黑通过密信告知阿其那:昔年异人所谓十三弟之事已经应验,弟愿以性命交换,与雍正再斗一回,以期实现龙腾大业。阿其那接信后良久不语。 门外静悄悄的,进来的时候正是春末夏初,草长莺飞,现在不知寒暑。伸手虚捧,阳光透过窗棱在黑漆漆的屋里落在手心,一生心血,最后就换回这么个名字吗? 圣祖第八子爱新觉罗·胤禩,带着侮辱性的名字“阿其那”追随他的九弟相继陨殁。是夜,京城及保定府连降三日大雨,人们传言,八爷、九爷死得冤枉。怨灵不肯离开,还在人间徘徊…… 京郊鸦髻山,玉皇阁上,一位白发白须的老僧人立在风雨中,念念有词。随着愈来愈密集的闪电,僧人慢慢张开合十的手掌,一抹光团变幻着千瓣莲的形状,冉冉升空。 咔喇,又是一道闪电,光尖打在莲花上,花瓣倏地张开,两团蓝光溶进雷电中不见了。 “冤孽!但愿可以阻止他们!”老和尚双手合十,高颂佛号,身形渐渐隐没。风雨渐渐停止。 雍正十三年,果郡王府。 睡梦中的允礼隐约听见有人叫他。“十七弟,十七弟”,很熟悉的声音。 挣扎着寻找声音的来源,只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十——” “是我。我等你很久了。” “你、你不是——” “是啊,我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个项圈交给你,我会到涞水去找你。到那时,请你务必把它交给我。拜托了。” “这个、这个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话没有说完,那团影子已经消失。 “啊……”胤礼跌坐起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十七爷,十七爷?”侍寝的丫头惊慌地给他擦汗。 胤礼闭闭眼,冷静了一下,摆手让她出去。屋里安静下来,才把右手从锦被中拿出来—— 原本空空荡荡的手掌,握着一个熟悉的金色项圈,流光溢彩的八宝镶嵌,熟悉得就像她的面容,“敏弘——” 为爱疯狂,又如何?!梦蝶,蝶梦? 人生或许,只是一场大梦。 21世纪,中国。 北京某经济适用房小区一栋二十四层高的楼房,最高处依稀有些光亮。 啊!熟睡的玉敏弘噌地坐了起来,软软的睡床轻轻地弹了弹。又做梦了。想起梦里那个男人的嘱咐,别忘了去找他。他是谁? 甩甩头,拿起毛巾被胡乱地擦了一把,定定神——突然被屋角的一抹光亮吸引! 呀,糟了,又睡着了! 桌上的水晶还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幽光,提醒着主人的身份——一个不太合格的灵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做法,她都会睡着,做些稀奇古怪自己也记不清的梦。 拨通手机:“喂,猪头,是我啊……对啊,没有招来。……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睡觉……好吧,睡了一会儿。但是,真的做完全套之后我才睡的……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对方已经怒气冲冲地挂了。那是她的好朋友,绰号猪头,就是长得比较像卡通猪,人很聪明。 两人是大学时候的好朋友。那时,小灵媒天天抱着个劣质水晶球,帮大家“预测”考题。两袋零食一次,超市现点。先付不退。预测结果不保证。反正只要有一次灵的,生意就能够维持下去。那个丫头就帮忙揽生意提成,隶属经纪人行列。后来,上班了,结婚了,一晃经年,又各自离婚,这才重新相聚。 都是曾经沧海的人,却疯疯癫癫地相信Mr. Right就在前方。经济条件好了,言情小说一本本地买。这一阵大家迷上了清穿,丫头那颗与众不同的猪头,突然冒出招魂的“鬼”主意,合计上了这个半吊子过气灵媒。 “要是能没事拉两个阿哥的魂魄出来遛遛,光门票就能卖疯了!” 小灵媒也动心了。谁会和钱过不去! 考虑到那些人脾气都不太好,万一弄过来控制不了就惨了。再一个,人气也很重要。综合各个方面,无论哪本小说,都是正面人物的十三阿哥胤祥雀屏中选!反正也是没谱的事儿,万一成了,这个也好卖。弄个老九,说不定还有扔臭鸡蛋的呢。 摸着胤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敏弘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悸动。眼泪不受控制地向下流。猪头拍拍她的肩膀:“但愿你这次不会睡着。能不能领奥斯卡或者诺贝尔就看你了!” 挂掉电话,玉敏弘沮丧地推了一下水晶,怎么老是睡着! 颓然地倒在床上,闭上眼。一阵清风从窗外掠过,抚过面颊,温柔得令人心醉。 “敏弘,你来找过我了,是吗?” 雍正八年,怡亲王薨。 胤祥站在虚空中,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向黄土,不禁叹了口气。终于过完了这一世,仿佛是一种解脱,又仿佛漏掉了什么,心里沉甸甸的。国家,子民,父子,兄弟,夫妻,不知道有多少责任压在心里,此时,怕是可以全放下了吧?看着队伍里哭哭啼啼的儿女和女人们,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么多人环绕着。以前怎么没注意呢?四哥,唉,四哥,我今后不能再帮你了。你我兄弟到今日这般情分,多少真,多少假,也无须去计较了。我心里知道你是真的想补偿我啊。也罢,待会儿我见了八哥、九哥还有皇阿玛一定要替你辩他一辩。身在天家不由己啊!十七弟木然的样子落入眼中,胤祥叹了口气。那些年,那些事…… 虚空中飘浮的胤祥看着眼前渐渐淡去的众人,沉重的疲劳亦随之减轻,解脱的快感充溢了胸膛。忘了吧,忘了这人世纷扰,忘了吧……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心中竟然多了一种渴望,却不知缘由。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竟然慢慢消失,既不上升,也不下降,仿佛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终于等到你了。”对面赫然站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十……”那人伸手一抹,胤祥的脑子模糊起来:“你是谁?” “我是你的另一半,我们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爱新觉罗·胤祥。” “为什么你在外面?” “因为,我想多些时间想她。” “谁?” “爱人!”那人微微一笑。无端端的,胤祥觉得身心无比地充实温暖。一个俏丽的人影在脑海里旋转着,却看不清脸。 那人继续说:“我只是一抹执念,与你合在一起之后,我就会忘记她。你也不会记得她,完全不记得。只希望……希望一切不会改变。这样,我们还会有三年……” “什么改变?哪个三年?”胤祥听得云山雾罩。一团白影扑面而来,暖暖的气息,让他昏昏沉沉。往事像一颗颗星星,从身体里溢出,飞旋着,幻灭着。 终于结束了。 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21世纪,中国,北京。还是那个房间。 敏弘带着几分沮丧,在自己的大床上辗转反侧。方才的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连她自己都以为在等什么。思来想去,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伸手一摸,从不出汗的额头到这个时候已经湿淋淋的。空荡荡的屋子带着夜色,所有的家具都罩上了暗夜的色彩。 不是不寂寞。一个名字在嘴边打转,就是叫不出来!敏弘拽拽吊带,烦躁地端着水杯,穿过客厅打水。突然,书桌上原本幽暗的水晶球一点点地变亮了,还在膨胀! 瞪着变化的水晶球,敏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个球变成了个人!靠,秃头的人! 双眼一翻,灵媒被鬼吓晕了。 当胤祥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睁开眼,松了一口气——没有魂飞魄散啊!等等,刚才好像有什么人说“忘了”之类的,蹙眉思索却一无所获。放弃地叹口气,胤祥抬眼打量眼前景物。 这是一间屋子。不过那个躺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个人吧?还是个女人!胤祥突然皱了皱眉,她穿得也太少了点!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冲动,找个东西蒙住她! 只是想想而已,胤祥警惕地站在那里,盯着眼前的女人。 敏弘悠悠醒来,眨巴眨巴眼睛,想起自己似乎见鬼了。 噌地窜起来,直愣愣地瞅着胤祥。 方才摔倒的时候,水杯也洒了。身上被淋了个半湿,黑色的真丝小睡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曲线毕露。细细的黑色吊带,晃晃悠悠地挂在肩上,愈发趁得香肩似雪,凝脂柔滑。 胤祥脑中一片空白,抬起头,强迫自己只看脸。暗道,莫不是进了青楼? 敏弘见他似乎没有吃掉自己的意思,胆子逐渐大起来,上下打量:月亮门的发型,红顶缀东珠的团龙蟒袍,瓜子脸,一脸皱纹,个子倒是很高——清朝的老大爷。 貌似是个王爷!王爷? 敏弘突然觉悟,试探着叫了一声:“胤祥?” 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突地冲了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仿佛突然想起了一直没记得的人名!胤祥心里有些异样,每一寸毛孔都在颤抖。强压下来,蹙着眉毛说道:“尔是何人?敢直称本王名讳!” 嘿嘿!嘿嘿!嘿嘿嘿!小小的空间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继而是变态狂笑。从来没有成功过,连鬼样子都没见过的半吊子灵媒充满了职业荣誉感,变态声彻达天庭:“招来啦,成功啦!哈哈哈!” 胤祥忍不住皱眉,疯了的妓女?招来嫖客有这么高兴的吗? 遥远的星空,几颗星子振动,或许真的有命运之轮。 “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如何让我们,在最美丽的时候,相遇……” 最后,当怡大王爷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大清王朝的某个妓院,而是跑到了四百年后的21世纪!他,用现在时髦的话说,穿越时空了!至于这个疯女人,则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一个通灵人士,正规职业是律师助理。据她自己介绍——那是“相当”有地位的。 奇怪,别人死后上天入地,自己怎么跑到几百年后了?胤祥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算死还是活? 敏弘打开灯,关好窗,调好空调,决定和这位自称是某位偶像级的人物好好谈谈。 “你喝点什么?”呃,回头看看,他能喝东西吗? …… “对不起,问一下。你是实体还是虚体?” …… 算了,主席说过,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走上前去,道了声得罪,伸手就摸。胤祥自持身份,哪里容得一个“奴才”这样动手动脚。又见她衣着暴露,举止张狂,心里非常的别扭!此时,见她举动如此粗鲁,不由厌烦地伸胳膊一挡—— 呼—— 彼此交叉而过,不过是一缕幽魂。胤祥心中一黯,自己终究是死了。敏弘有点不高兴,要是能摸摸就完美了…… “呃,那个你看着哪儿顺眼就坐吧!”不知道灵魂怎么做,但是礼节一定要尽到。 敏弘清清嗓子,终于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那个,您是十三爷吗?” 这样子也差得太远了吧!挺大个儿的一颗头,光光亮亮的,只有后脑勺大概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拖着一根不算太粗的黑糊糊的东西,大概是所谓的辫子。和想象的那种乌黑油亮绑个黄穗子的大辫子差了十万八千里!“金钱鼠尾”!心里突然想起关于前清发型的介绍。真实的历史总是血淋淋的——连发型都不例外。见过宋朝时候和岳飞打架的那个金兀术的造型吗?也就比他稍好一点点!总算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什么叫“后金”了! 如果不看脸,光凭着这发型,个人以为可以和大陆拍的《笑傲江湖》里的桃谷六仙相比。只是,一看脸,就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正经和贵气。无论怎样,这个半秃不秃的发型,还是极大伤地伤害了敏弘追星的热情。怎么那么丑的头! 敏弘已经比别人更宽容地接受了“月亮门”,老天爷竟然甩给她一颗“老鼠尾巴”!完美偶像开始噼啪地破裂,有点后悔。 胤祥发现敏弘似乎不待见自己,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尽管对这个新世界满肚子的问题和疑惑,愣是放不下身段去问。只好高高地昂起头,摆出不屑一顾的架势。 算了,再丑也是自己招来的,还不知道怎么送回去,先想办法安置下来吧。等到明天给两个死党打电话,看看她们有什么主意吧!女人的心里弹性比较大,敏弘很快放弃了偶像的想法,把他归入到“不可抗力”事件,剩下的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小损失”。 拿起地上已经变成白水晶手链的水晶球,心里明白,这是他来的地方,或许以后有用。好好收着,别弄坏了。 “那个,唉,我叫你什么?明天还要上班,先睡了。这个链子我帮你保管,您累了可以进这个手链里面休息。”太伤心了,太伤心了,抱着一颗无比受伤的玻璃心,玉敏弘倒头就睡。明天,明天还是那个英俊潇洒义薄云天长得像王辉的十三爷! 房间是一居室,但是有六七十平方米。没办法,挂个布帘,弄点吊兰,算是有了私密性,放上一张大床,当做寝室。书房、客厅就只能从功能摆设上区分了。虽然简单,但是相对集中的摆设,和各自不同的风格还是让初来的人一目了然。在顶层,光线充足,绿植是必不可少的。也点缀其间,起到划分的作用。可以看出,屋主不经意间的用心。 钻到布帘后面,从宜家买来的大床可以躺两个人。一个成熟的女人必须有一张大床,这样才不至于在“人多的时候”掉下来。但是现在,敏弘没兴趣和这个“老鼠尾巴”分享。 胤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怎么看这个女人都“不顺眼”。如果要住在这里一阵子,就必须给她立立规矩! 看看她,头发像乱草一样,又卷又长。衣服像破布一样,哪儿都裹不住。还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那里说话!懂不懂什么叫做羞耻!最可恨的是,她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他可是响当当的怡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用那种眼神,就是连看他,都没人敢看! 刚穿过布帘,胤祥吓得打了个趔趄。那个女人手上带着手链,趴在床上睡得正香!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本来就短的衣服,高高地撩到了腰上,露出雪白浑圆的臀部。什么也没穿! 胤祥只觉得脸红耳热,口干舌燥,逃命似的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该死的女人,把镯子拿走做什么!”左右看看,边上有一个长长的好像榻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做了个躺的样子,算是休息了。 明天,明天一定让她明白尊卑羞耻! 第二天早上,一阵悦耳的声音把睡在沙发上的胤祥吵醒了。睁眼看看,外面已经很亮了。早朝!胤祥噌地坐起来,就要喊人—— 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一愣——这里是四百年后,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玉敏弘趿拉着左右相反的拖鞋走出卧室,看见胤祥呆坐在沙发上,茫然的眼神让她心里一颤。但是,一个鬼怎么安慰? 嗯,鬼?敏弘吃惊地瞪着胤祥——阳光洒遍他全身!这家伙是鬼还是仙? 伸手点在他的额头,敏弘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灵气?还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灵气!大名鼎鼎的怡亲王竟然是天地纯灵所化?! 敏弘打死也不能把他和魔戒里的莱格拉斯联系起来。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撇撇嘴,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敏弘突然想起一件事。走到胤祥跟前,一手虚点他的额头,默默地感受着。他的灵力很弱,如果就这样在外面游荡,不出两日肯定会魂飞魄散。把这些跟他说了,对方一脸的茫然。 敏弘看着外面,心里讶异不已。灵媒也是一种精灵。但是,每个精灵之间的灵力是有不同属性的。相同属性的灵力可以水乳交融,就像方才自己的灵力注入到胤祥身体里那般! 胤祥能站在这里,完全是那股纯灵之力在支撑,如果这股力消失了…… 想都没想,敏弘咬破中指,再次点住他的额头。一道细细的银光慢慢地滑了进去,迅速地勾勒出一个复杂的人体血脉流通图。光闪闪的,像无数跳动的星子,汇成的河流,涌动着生命的波涛。 收了手,光线渐渐消失。敏弘莫名地有些感慨,自己怎么会和这个陌生的遥远灵魂拥有这样类似的灵力呢!在两人接触的瞬间,灵力灌输的刹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这就是缘分?! 胤祥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做什么,但是他明白自己的感受。全身舒坦,精神放松,昏昏欲睡。至少她没害自己。 敏弘换好衣服,胤祥立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一块黑色的缎子紧紧地裹着曲线毕露的身体,没有肩、袖、领子,什么都没有!短得直到膝盖上面——还少一寸!胤祥控制不住地看到敏弘的身上,不断地腹诽着:看看这个女人多没有廉耻,胸未免太高了,屁股未免太翘了,皮肤未免太白了,腰倒是比较细!穿,还不如不穿。 敏弘根本不理一个老头儿的怨念。利索地把他收进水晶手链里,放在家中能量最强的地方修养。自己上班去,要迟到了。 借着水晶神秘的自然之力和敏弘自身的灵力,经过大概一周多的休养生息,胤祥终于可以自由地进出水晶手链,也可以好好地打量打量这个奇怪的世界。当然,他没有忘记立规矩这件事。开始还端着架子教训人,可是没有惩罚的办法,敏弘也不听。后来就变成唠叨,怒极了就指手画脚地之乎者也。敏弘大致能明白有些犬畜之类的“恶词”,听多了,对文言文终究没兴趣,掏掏耳朵,不研究。心情好的时候,就按他说的做;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回卧室脱衣服。想那家伙自诩君子,明目张胆地偷窥还不敢。 但是,时间一久,这招也不好使了。他是谁啊!六七个老婆在家里放着,几十个女人绕着圈地伺候着。见敏弘一脸吃定你的样子,心里火大。横下一条心,终于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闯进敏弘的闺房,面对赤条条的美人,唠唠叨叨,视而不见,该说什么说什么。敏弘吃惊地站在那里,老十三都这样了,那传说中的“话痨”老四,会是什么级别? 你强!无可奈何的敏弘只好钻到被子里,捂着耳朵,等他骂累了再睡。幸好,他不能掀开被子。不过,从此以后,敏弘的闺房就成了胤祥的卧房。彻底丧失了性别领域的最后一块阵地。 胤祥的重点就是敏弘不守妇德。敏弘被说得不耐烦,看他也足够强壮了,似乎还有点年轻,皱纹也见少,决定让他见识见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四有新人”。 带着手链去找猪头,让这个老古董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 不知道为什么,猪头看不见胤祥,还坚持敏弘骗她。敏弘只好详加描述,以证明自己的确招来了。说到兴奋的地方,脱口而出“丑死了”三个字,立刻收到对面正在晃荡的某只鬼的杀人目光。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害怕,又被猪头鄙弃。一顿花拳绣腿之后,警告她不许侮辱偶像,否则断交!看着对面真的很丑的“呕像”,敏弘觉得这辈子都不能说实话。 看着敏弘吃瘪,胤祥小小地得意了一把。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有那么多子民热爱着、维护着!尤其可贵的是,这可是三百年后啊!这时,就听发泄完淫威的猪头面带猥亵地说:“十三爷应该是这样的。” 然后就走到一个据说叫电脑的黑色盒子前,一阵捣鼓,贴出来一张画。胤祥一眼望去,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的好。 这张被称为最像十三爷的画像,竟然是全裸的! “你们还知道什么叫羞耻吗!”回到住的地方,一路沉默的胤祥好像突然爆发了小宇宙,冲着敏弘的耳朵怒吼,“你们这些不知羞耻、没脸没皮、不遵伦常、没有廉耻的女人,怎么就没有人来管管!” 敏弘掏掏耳朵,看来是受刺激了。不过——看看他的身材,稍微有点走形,还算不错。想起有些小说对胤祥的私生活多有描写,尤其是他本人的一些私密器官的形状功能描写更是仔细,心里起了坏主意。装作认错的样子,安抚了盛怒下的胤祥。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后代子民对他的“无限热爱”中去。千传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是胤祥。自然受用。看她俯首帖耳,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怜惜。稍微平复了一下怒火,看她要做什么。 敏弘见时机成熟,从电脑里调出一本清穿小说,颇为谄媚地说:“看,这是大家根据史料为您老人家立的传。”胤祥狐疑地坐到电脑前,扫了两眼,哦?真是自己的名字。大人物总想知道自己的名声,忍不住想看看。一看,二看,三看,越看越不对劲,怎么这小说写得像《金瓶梅》?还有四哥呢。哎呀,写这么详细,难道四哥在府里真的是这样子的吗?那怎么后嗣还不是很多呢?色情小说简直是古今通吃,胤祥看得有些入迷。蓦然想起死丫头,扭头一看,身边已经没人了。厨房有做饭的动静,这才放心地看下去。敏弘探出个脑袋,悄悄做了个鬼脸,等着吧,看到你自己就没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