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贵格会教徒仍然没有因此而大为震惊,从而认识到他们关于印第安人的理想观念缺乏根据。他们与之打交道的印第安人诸首领有时因饮酒过量而近于癫狂,但他们对此似乎并不在乎。例如,他们打算于1756年7月下旬替其好友蒂杜斯昆转达的一系列矛盾百出的要求,是他在酒力作用下提出的。然而,不管是出于乐观主义、怜悯还是出于盲目,贵格会教徒不准备重视这个事实。 伦敦政府的需要以及弗吉尼亚和马里兰的政策,使印第安人把宾夕法尼亚等同于英国的扩张主义和俄亥俄公司之类掠夺土地的企业,尽管宾夕法尼亚人对此可能是多么地厌恶。印第安人的政治可不是简单的事: 对于一个部落的友好表示,可能被这个部落的敌人视为宣战。例如,宾夕法尼亚在1742年同易洛魁人结盟,这就不以它的主观意愿为转移地介入了易洛魁人和特拉华人的纠纷,从而为十三年后的乱子播下了祸种。1756年,贵格会教徒在同特拉华人的首领蒂斯杜昆谈判时,竭力要求非贵格会派的总督缔结一项和约,但莫里斯总督颇有见识,他知道这样的单独媾和很可能激怒强大的易洛魁人。这完全是一件复杂和微妙的事情,靠道德口号和抽象原则是解决不了的。 在印第安人的暴行使殖民地惊恐万状的时刻,如果贵格会教徒不想完全丧失民众的支持,他们就必须立即采取某种主动。他们决意完全站在政府之外,甚至以同政府竞争的形式采取这种主动。1756年7月,他们组成了“争取以和平方式恢复与保持同印第安人和平相处的友好协会”。他们打算通过这个民间协会,在不牺牲原则的情况下和印第安人打交道。尽管用意高尚,但在那些危急的日子里,他们在印第安人中间的活动几乎只能被称作胡搞乱来。宾夕法尼亚的总督们不管有多么莽撞和无能,至少对印第安人问题的性质是看得相当准的。“友好协会”只是进一步搅乱了事情,使印第安人不信任那些他们最终将不得不与之打交道的宾夕法尼亚的统治者,拖延了能使殖民地的新移民感到满意的任何安排。 在1756年那难以捉摸的谈判期间,贵格会派教徒曾说服特拉华族印第安人指定贵格会派领导人之一伊斯雷尔·彭伯顿为代表,负责在所有印第安人事务中同总督交涉。贵格会教徒为这一含糊笼统的信任感到高兴,但对于他们代表着谁或代表什么却糊里糊涂。实际上,他们既不能为印第安人,也不能为宾夕法尼亚人效劳。他们只是把总督的问题搞复杂了,以至后者威胁说,如果他们继续瞎搞,他就要把他们当作国王的敌人对待。 贵格会教徒迷恋于自己的原则,因而对最明显的事实视而不见。例如,1751年4月,他们控制的议会拒绝了该殖民地的领主们帮助建造一个要塞的提议,这表明了他们通常的自满情绪。“正如我们一向看到的那样,获得印第安人友情的最好办法是诚恳和正直地同他们打交道,任何场合都友好地对待他们,特别是赠送实用的礼物,以便适时地帮助他们满足基本生活需要。因此,我们希望领主们和我们一起置办这些礼物,它们一向那么显著地有助于我们边境村落的安全,因而也有助于他们的利益。”甚至在风暴袭击边境地区,宾夕法尼亚的西部居民开始由于半个世纪来贵格会教徒对印第安人的慷慨和不抵抗而遭受惨祸以后,许多贵格会教徒仍然完全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实际道德含义。这种盲目性的最古怪的例子之一可见于丹尼尔·斯坦顿的日志。有许多狂热的贵格会巡回传教士向美洲边远地区传播费城年会的要旨,斯坦顿就是其中的一个。在他看来,1755到1756年边境地区遭受攻击期间被印第安人杀害的贵格会教徒较少,这证明上帝赞同贵格会派的政策。他无法否认印第安人是“对这块土地的一种严酷惩罚,但引人注目的是,由于上帝的庇佑--这就像一片令人疲惫不堪的土地上有一块巨石的遮蔽--与我们同名的人在这场灾难期间遭到虐待的很少很少”。对于贵格会教徒的幸运,有一个比较正确的解释,尽管这对他们的自命正直不甚恭维,那就是--几乎所有贵格会教徒当时都住在这个殖民地的东部,他们同“野蛮残暴的敌人”之间远隔着两百英里山岭起伏、河流纵横的地域。 不管是由于运气、上帝的恩惠或其他什么原因,东部沿海地区的贵格会教徒躲过了印第安人的狂暴,但这个事实并未打动富兰克林。在1756年8月,他更为关切“我们边境地区的人民继续被屠杀”,并对于迟迟不进行反击深感痛心。他以特有的直率断言:“总之,我不信我们在大败印第安人以前会取得持久和平。”
美国人:建国的历程——9贵格会教徒如何错误估计印第安人
书名: 美国人:建国的历程
作者: [美] 丹尼尔·J·布尔斯廷
出版社: 上海译文出版社
原作名: The Americans: the National Experience
副标题: 美国人三部曲
译者: 谢延光
出版年: 2009-8
页数: 564
定价: 49.00
装帧: 平装
丛书: 世纪人文系列丛书·开放人文
ISBN: 9787532748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