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素黑: 记得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书,最近这本我也读完,在我的手袋里常常有一本。,不是又从头开始读,而是,翻开其中的一页就读下去了。真的呢,每一个句子,只要读下去,都是一个新起点。 我们偶然相聚,黑衣黑裙的你似一个谜,但更是一个解谜的人。 曾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畏水。 无论是大河,湖,深潭,幽井……即使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只要是靠近了深水,我便会悄悄地开始冷汗涔涔,想要逃走。 搭乘轮船,碧绿海水在眼前晃动,卷起浪花似白色蕾丝,我唯一的感觉只是头晕,手脚冰凉,把头靠在椅背上,努力合上眼。 记得,在12岁那年的夏天,爸爸妈妈带着姐姐和我,在南方沿海的一个城市过暑假,住在一个小度假村,沿着海,长长的海岸线和柔软绵细的沙子。 一个黄昏,我独自去沙滩,租售洋伞沙滩椅的小店子,我和姐姐平时用的彩色泳圈已经没有,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橡胶皮筏子挂在那里。鬼使神差的,我竟租下了这个4至6个大人才会坐满的笨重家伙,拽着它往海水里走,身后沙滩留一片抹平划痕。 用力把皮筏子往海水里推了好几次,它都被冲上岸,直等到一排浪,瞬间将它卷走,一下就出去了两三米之远,在岸上笨拙沉重的皮筏子,到了水里仿佛有了生命,灵巧自在。 我跳进皮筏子,它太大,我只能在一边俯身探向海,用手够着划水,皮筏子也微微侧起,偏向我这边。 但很快便发现,其实不用划水,皮筏子也会自己前行,一阵接一阵的浪潮便会将它带走。 当我转过身,回看沙滩,离岸越来越远,初初不觉得,直到周围越来越安静,沙滩变成一条线,才开始有点不安。开始想回去。 忽然间,巨大的黑色皮筏子侧翻过来,直接把我扣在水底,而我头顶的那块海面,阳光被遮住,头顶一片黑。脚不着地的我开始恐惧,拼命扑腾到能见到光的海面,把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拨开,黑皮筏子那样浮着。我换口气。想伸手够它,紧接着一个浪头劈头盖脸地打在我头上,我再次沉入海中。我呛了水,开始咳嗽。海水冰冷,莫名的威胁接近,我吞咽了几口海水再次浮上来,拼命朝那个不远处的黑点接近…… 终于,我触摸到它了,滑极了,捉不住只能暂时靠着它喘息。 接着,再一个浪头翻过来,将胶筏再次掀翻,同样,我也再一次被扣到海里……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希望变成绝望,最终我奄奄一息地爬上皮筏子。 当我拖着皮筏子走向小店时,浑身湿透,几乎就快倒在沙滩上。那个老板收过钱后望我一眼:你很倦么,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回到屋子,只有姐姐在,她冲我嚷了一句,你怎么这样湿,身上这么多沙子,我什么也没说,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用厚厚的被子裹住发抖的自己,后来爸爸叫我吃晚饭,我闭著眼睛,他看了看我于是熄了灯,嘟囔一句:反正是暑假。顺手熄了灯,我紧紧闭着眼睛……第二天我就开始发烧呕吐…… 那个短短的暑假就这样匆忙结束了。 这应该是我唯一和水接触的一次,自此我便开始畏惧它。 其实,水不可怕,畏惧也不算可怕。 隐隐地失去了无畏的态度,如果预先想到会有不确定的结果,那就先退后或绕开走。 我失去了某种能力,我也不指望找回它。 素黑,水是水,水是江湖,水是忘川,水是天上来,水是没有岸…… 你能不能帮让我,不再怕它? 沈星 凤凰卫视著名主持人 2012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