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等市井小民而言,书里最重要的观点是:安全不仅在于事物的无害,还在于我们清楚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这真是个好玩的问题。
你在喝牛奶,同时还在喝抗生素;你在吃牛肉,吃进去的还有大肠杆菌和多余的水分;鸡蛋里有沙门氏菌,狗有疯狗病,羊有口蹄疫,软饮料有色素和防腐剂,膨化食品有致癌物质……所以,你真的能确切地回答,你吃下去的是什么吗?
本来,牛肉就是牛肉,鸡肉就是鸡肉,就在十几年前,我们吃进各种食物时就只有这么点简单的想法。这种想法很正常,但随着食物生产工业化,这种简单的思维方式已经过时了:十几年前,谁也不会想到三聚氰胺可以加到牛奶里,所以从来没有规定要求“禁止在牛奶里加入三聚氰胺等化学物质”,这就像禁止往鸡肉里加铁钉,禁止往矿泉水里加电池那样荒谬——但在今天,这种荒谬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于是我们彻底陷入信息不透明导致的恐慌之中:食物本身是否有害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是否了解食物的构成。转基因食品真的有害吗?我们真的那么害怕转基因食品吗?其实不是的,我们害怕,是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转基因食品是什么,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食品是否是转基因。我们在食品面前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就是信息透明化。告诉我们日落黄和胭脂红是什么,告诉我们抗生素的使用标准是什么,而食物中抗生素的含量低于这个标准多少,而不是用似是而非的名字,用“不含抗生素”的谎言来欺骗我们。我们需要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在无知中吞下广告宣传的所有食品。
但这个简单的问题解决办法至今无法实行,即使我们认真阅读了食品成分表(且不论这个表的真实性有多大),还是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个中原因也不复杂:利益纠葛。民以食为天,食品工业实际上能产生巨大的利益,于是企业利益、管理者利益和科技工作者利益彼此纠结不清。这在瘦肉精事件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早在美国被禁止使用的瘦肉精,为什么在中国大行其道,甚至得到专家们的“推荐”,得到相关部门的“推广”?
各种利益相互妥协的结果是牺牲消费者的利益。公益广告开始倡导我们“看准生产日期”“勤洗手”“生熟分开”“彻底煮熟之后才进食”,好像如果我们不这样做而导致患病,就是自作自受,就是活该,生产单位和监管部门就没有任何责任——谁让你不洗手?谁让你买“三无”产品?
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不能保证食品到我们餐桌上之前就是安全的?为什么我们有义务学会辨认毒大米和注水牛肉?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千方百计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产日期?毒大米,注水牛肉,过期产品,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市场上的不是吗?为什么明明是生产者的不负责任,监管者的不负责任所导致的恶果,却要把帐算到消费者头上?
玛丽恩不停强调食品安全是个政治问题,事实上这也是个伦理问题:you are what you eat,但如果我们连吃下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还能知道自己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