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面对苍老衰弱的陆仲生,斯佳的一切纠结都已经成为了浮云。
所有的悲剧都是源自于二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在一场充满着青涩气息的舞会上,斯佳半是冲动半是故意的将自己的身体呈现在了少年丹青的面前。这在今天看来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回到1984年,这样的小事却足以要了丹青的命。
一个少年的陨落,在那个时代里或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在广袤的波浪汹涌里,瞬间就会被遗忘得干干净净。但对于陆仲生和斯佳来说,这场“流氓罪”的处决,却是他们人生面目全非的开始。他和她的命运,仿佛因为这一场大爆炸,而成为了两条笔直迸向太空的射线。丢尽颜面的老教授陆仲生,他的生活因为丹青的死而几乎要低落到尘埃里去;在继父的暧昧游戏截然中止之后的斯佳,她的世界却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变得更加飘摇欲坠——他们的星球似乎总是被周边的宇宙浸透影响,可也总是与其他的星球渐行渐远,他们的孤独穿越了聒噪的时代的变迁,空荡荡虚晃晃仿佛被掏空的果壳。
这不是死去的丹青和曾经的少女斯佳的爱恋,这是被时代所戏弄的两代人,再也无法归位的情感与记忆。
哪怕光怪陆离的世界,在斯佳和陆仲生的生活里投下无穷无尽的倒影,这个世界却始终不是他们的。陆仲生的晚年得女,非但没有给他带来宽慰,反而将他再一次推向了凶猛的世界——他发现时代的变化远远比他想象的更要动物凶猛,观念的转变简直让他头晕目眩:为什么似乎只是在一瞬间,那些曾经在丹青年轻的脖颈上挂上流氓罪名的人们,就忽然乐意接受了一切?在自己的女儿的书包里发现的安全套,更是让他矛盾的心脏百感交集,他甚至想要跑去央求那些曾经害死他儿子的人,让那个时代重新回来——他已经分不清究竟应该信守什么,应该追随什么了。陆仲生的时间,早在1984年就已经停止,他迫使自己追上时间的步伐,却难免步履维艰。这是那一代人无法抹去的创伤,无法抚慰的过去。装作视而不见,是大多数人选择的方式。忘记了历史,也就意味着背叛记忆,陆仲生的结局是种遗憾还是种解脱?或许二十二年后,斯佳面对苍老衰弱的陆仲生,除了无法释放的哀痛,会不会依然心有余悸?
相比于陆仲生的衰老,那两个女孩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斯佳和小青,如果不是时空的交错,或许会在对方身上窥见自己的影子。同样是早熟而敏感,两个不同时代的少女,却拥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斯佳无法以小青的方式去正视生命里的缺憾,正如小青永远不能理解斯佳的挣扎与痛苦。一个时代是如此善变还是如此健忘?往事瞬间如烟逝去,还有谁去理会那些回忆?
在这个如文中一样浮躁的世界里,这样的文字让人读出了一份沉静。这沉静是属于他们的,这喧嚣却要由我们自己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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