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回忆学生时代,也可以怀念,这都没关系。可是,“那时候真好啊”,“真是个绿洲啊”,这种逃避式的回忆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不许你们用这种方式度过余生。
——伊坂幸太郎《沙漠》
1 看到彼方的人们受苦受难,自己无法置身事外
《沙漠》是我读伊坂幸太郎的第二本书了。之前读过他的《魔王》。和《魔王》比起来,《沙漠》这本讲法学学生大学四年生活的小说更贴近现实一些。
之前在微信朋友圈也说过,书里面是很有趣的大学生活,除了打麻将(话说前四章都在打麻将啊喂)。联谊、学园祭、海边旅行、打保龄球,等等这些,都是不错的。伊坂在答读者问时说:“我个人认为,人物形象并不是小说的重要要素。不过,对于读者来说,人物形象或许能够起到一种重要的引导作用。” 但我觉得,其实人物形象也蛮重要的,给人以第一眼的好感的,就是人物。主角北村的同学西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或许有点脱线,但他独特的思考方式和意外的行动力很能吸引人。
例如这样:“人类啊,会为了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不幸而烦恼。”
又或者这样:“有人在遥远的彼方遇难了,而对这么多遇难的人我岂能袖手旁观。我这就赶去就你们!就是这种精神。”
看起来很中二,但西嶋就是始终关注着自己身外的事物。
书中的国家关系都是虚化的,伊坂也说其他国家“充其量,那只是一种符号性质的东西”。而《魔王》和《沙漠》,都对霓虹以外的国家关系作了背景性的描述。
世界其实关我们事?尽管我这么想,但也必定有人不是这么想,而是会像西嶋那样,遥望着远方他国之事。
2 沙漠
不想置身于那样的事情当中,就如同不想踏足“沙漠”。
书中有过几段关于“沙漠”的描写。
有一段是说鸟井因为突然的截肢而形成的荒芜的精神世界。“在我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片巨大的沙漠,一眼都望不到边。这片沙漠沿着地面面向四周伸展开来,让人分不清它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此时此刻,想必鸟井的心中也是一片空空如也、寸草不生的沙漠吧。……在这片沙漠当中,没有出路,精神变得干燥,随之便会迷失掉方向;在这片沙漠当中,没有竖着上面写着‘通往超级上班族之路’的标志,没有水源,也没有让人过夜的地方。”
而鸠麦(主角的女朋友)的这段话比较接近我所说的“沙漠”:“北村君你们这帮学生啊,就知道享受大城镇的庇护。在城镇的外面虽然还有广阔的沙漠,但是你们只会在城镇的保护当中苟且一生。……说是社会就有点俗了……从意象上来说,比较接近一个位于城镇对面的沙漠吧。”这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比喻,我的理解是那更像是一个未踏足过的、严酷的大环境。而现在,我仍然愿意固守“城镇”,而不是置身“沙漠”,除非迫不得已。
还有一段是主角北村用来指“社会”的。“四月,开始走向工作岗位的我们,将置身于这片被称为‘社会’的沙漠之中,在这严酷的环境下,我们将被迫承受超乎我们想象的辛劳。沙漠之中寸草不生,干旱无比,充满了抱怨和挖苦、无奈与叹息。每天,我们必须在这里拼命地挣扎、摆脱,但过不了多久,我们定会融进其中。”
3 曾经的绿洲
回想大学生活,真是不怎么有趣啊,我也是学法学的XD。
伊坂也是法学部的,当被问起“《沙漠》里的那些大学生活是来自先生您自己的亲身经历吗”时,伊坂说:“我的大学生活可不是那个样子的。那时候,我周围的朋友都是男生,女性朋友很少,很无聊的。”
这就真相了,所以才要写些有趣的。
而中学和小学的时代,我倒是时常怀念的。以前不如意的时候总在想,我要倒流时光回小学再过一遍。现在却不怎么这样想了。现在不去改变,倒流回去也没什么两样。
“就像‘砰’地一下被扔到沙漠里,然后被告知‘接下来请自由活动吧’一样。……我想,就算是不良少年也一定有毕业典礼这道程序吧。不过到了那个时间,一旦有人突然对你说‘请你自由活动吧’,不管是谁都会变得愕然失神了吧。”
不良少年也有可能毕不了业的,鸠麦。
2009年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确实有过一段愕然失神的日子。连贯的时间一下子断裂开来。学业和就业,不是无缝连接的,至少我不是。直至现在,我仍然觉得就算叫我自由活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活动是好。没有“购房注意事项”,没有“必胜育儿法”,我呆立在原地,希望有指示牌。
但走到这里,已经没有指示牌了。
学生时代,确实是个“绿洲”啊。
友人SORA说:“那样你也去学学多些生活技能吧。”
是的,或许就是从学习生活技能开始的,要自由活动的话,在沙漠。
2015年2月8日
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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