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屎的回忆

1
最早拉屎的记忆，是在家里平房，半夜用便盆拉屎。我有专用的，记忆中是白色塑料的。父母有专用的，是红色搪瓷的，上面有金鱼一类的图案。
我家周边200米，有两个公共卫生间，就是那种臭气熏天的卫生间。一个在我家屋子后面，拐过几个弯，穿过一串居民区，才能到达。另一个在我家正门外，也需要走上200米，到另一处居民区里，才能到达。后来，我家跟邻居家吵架了，闹翻了，就不去那个房后的卫生间了，因为要路过邻居家门口。
在我到了能自己上厕所的年龄的时候，我就去上公共卫生间了。最早的回忆是，我去了房后卫生间的女厕。里面灯光昏黄……写到这，我有点恶心，想吐的感觉……那种公共卫生间，是我小时候最恐怖的回忆。虽然我从小就上这种卫生间，但我依旧不适应，或者说非常抵触这种卫生间。
尤其抵触在卫生间里大便。你能看到别人拉屎，别人也能看到你拉屎，你也能看到屁股下面的茅坑中别人拉的屎，一会儿你的屎也会在上面，还能听到隔壁女性厕所的说话声，放屁声，屎落到下面的声音……
我又想吐了。
2
幼儿园的卫生间，男女厕在一间屋子。
幼儿园是母亲厂子的附属产业，所以幼儿园的小朋友大多数都是厂子职工的孩子。幼儿园卫生间的一道矮墙分隔了男女如厕区域。外面的是男区，里面是女区。不论男女孩子，一进去厕所门，就能看到男区。想看女区，则需要往里走，或者翻墙。我看过一次，两边没什么不同。
男区就是一个长长的便槽，大便小便都在里面。只要把双腿横跨过去就是了。不论站着，蹲着，拉就是了。理论上讲，这样的便槽，你完全可以把小便尿在一个正在大便的人身上，但是我记忆中没有这回事。
3
继续回到小时候的公共厕所。
我大概在那里住到1990年，也就是老房子。后来家被拆了，修了二环路。现在的二环路的某个车道，就通过我家卧室的位置。
记忆最深的关于平房的厕所，有以下几件事：
A，我上固定的厕所，会选择固定的坑位。老式公厕的坑位下面是连通的，有坡度，便于掏粪。我会选择不太高，也不太矮的。我家边上的厕所，大概每排有10个坑位。我最喜欢的是进门左手第三个。
B，我很厌恶去陌生的厕所大便。小便还好，但大便不行。以至于我姥姥家周围的厕所我也很少去。小学里的厕所我也很少去。所以，我从小就能忍，以至于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反应。在外面吃饭，喝酒，别人都来来回回的上厕所，我依旧没有要上的感觉。我的身体还算争气。
C，有一次和我父亲上厕所，看到两个年轻人也在上。他们拿了一卷手纸，只用了一次，就把整圈手纸都扔到便池里了。这件事令我很震惊。怎么这么浪费呢！
D，有个夏天，我独自去厕所。回来的路上，有几个小孩子挥舞着棒子打闹。结果，我从他们中间过去，被误伤，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奶奶就带着我去吵架。
E，三姑的新郎，结婚不久后来家里串门。那天晚上厕所停电，他就打着电筒带我去厕所。我就拉，他就打着电筒照着，直到我拉完。
4
记得一个五一节，回乡下老家，也就是我爷爷的父亲家，也就是曾祖父家。
那个厕所是两个扳子一拼而成，里面有蛆虫蠕动。厕所好像还是露天的。那几天，我一直没有大便。我的身体已经有了抵触，到了一个“危险区域”，也可以说是如厕不适应区域，就自动关闭了身体的排泄系统。我觉得自己受益于这个系统。
我唯一记忆中在乡下大便，就是去我姑姥姥家。她家后面有条河，去给姑姥爷上坟的时候，我在苹果树下拉屎。当然并没有苹果掉下来砸到我头上，让我坐在自己的屎上。但是那次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树叶擦屁股。拉屎之后，我还吃了树上的苹果。
5
搬到楼房以后，我喜欢上了我家的厕所。虽然不大，但采光很好。还有那个座便器，成为我终身至爱。我最喜欢上那个厕所了。我甚至在厕所门上和墙上写上“戴XX股份有限公司”，以表达我对这个厕所的爱。
这个厕所，也为我终生的如厕体验，提供了一个好的标准：
A，厕所要有窗子，要打开，光线要足
B，厕所要座便，要干净
C，厕所地面不要潮湿，不要有水。我最腻味的就是在洗澡后或者洗衣服以后的卫生间里上厕所。潮湿令我不安。所以我这辈子也许都喜欢北方，不喜欢上海江浙一类的地方。
D，马桶冲水马力要大，要快速冲屎下去。我喜欢听声音大的马桶冲水声。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学里的厕所冲水声，虽然它总是潮湿，是蹲便，而且也许蹲便器上总有些脏，但是它的冲水声却是够劲！一瞬间，屎就好像用了月光宝盒一样，飞到下个光年了。迷人的玩意。
E，马桶圈上不要套任何东西。我非常受不了屁股挨着毛茸茸的玩意，像坐在一头驴身上拉屎一样。
最让我受不了的事情，就是马桶坏掉。房顶没了我都不慌，马桶如果漏水，或者哪里有问题，我就非常抓狂。非常。我就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比如没有芭蕉扇的火焰公主，或者没有金箍棒的孙行者。
6
我在这个楼房住了10多年，几乎很少用过别的厕所。即使想上厕所，也回家去上——如果我的身体系统能坚持的话。我小学初中高中，都很少在学校拉屎。在外面也一样。
我母亲有些便秘，她经常要到楼下的公厕去大便。她说那里有“感觉”。我一听到公厕，我就想吐。偶有几次不好的回忆，都是在公厕。上了一个恶心的公厕，能让人终生难忘。
7
我有过两次军训经验。一次高中，一次大学。两次遇上的公厕截然不同。
高中那次，是一个低矮的小房子，房后就是军队的猪圈。有一次打靶之后拉屎，一个教官也进来，蹲在我旁边的位置，问我打靶打的如何，打了多少环。我故作镇定的一一回答。临了，问我要手纸。我把唯一的几张分了一半给他。我自己上厕所是必须要充足的手纸的。我觉得什么都可以节约，手纸是不能节约的。所以，我拉屎时候也很大气。给我多少纸我就用多少纸。
大学那次上厕所，是在一个楼房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学生上厕所都那么不注意卫生呢，把屎拉的哪都是……我又恶心了。好在我不用再军训了。
8
我的前几份工作，都是在写字楼里，而且是比较好的写字楼。所以，没有太多如厕的痛苦。
厕所都是非常高档的，有些卫生间还有香味。每天可能都会被清洁两次，这是令我非常高兴的。最好的厕所是我第一家公司的厕所，里面有一间的隔断很大，坐在马桶上，两脚抬起，都够不到前面的墙，够大，也够安静，所以拉的也痛快。
见过的最小厕所，是我去日本旅游，在一个日本留学的朋友家串门的那次。那个厕所非常迷你。以至于坐下之后，头就顶到了门上。擦屁股的时候尤其不方便。
上班后的几年，唯一一次去路边的公厕拉屎，是陪第一个女朋友找工作的时候。那是一个环形的厕所。进门以后，就是“一圈”厕位。低矮的小墙，低矮的小门，你蹲下以后能环顾四周。那个厕所恶心得要命，以至于从里面出来，我至少有两天没有从里面的阴影里缓过来。
9
前些时候，我出了家门就想拉屎。
但找厕所，竟然没有找到！唯一的一个厕所，恐怕是在地铁里。所以我必须下了地铁，买了车票，才能去上厕所。我开始拉屎的时候，才发现，我没有带纸！幸好地铁的厕所里，还有装手纸的筐。我只有从里面找点干净的……
我真的要吐了。
就写到这里。拉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