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黄金时代》,我是这么想的。作者以荡气回肠的虐恋来控诉所有的打压摧残。并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嘲笑那些无知的破坏者。
后来,慢慢就觉得,爱情是没有这么大的力量的。
而且一个作家,总不至于这样的小气,一部作品所有的铺垫,就为一点无力的控诉。似乎不太值当。
于是,我只能重新翻开书本,看一看王二要说什么,想说点什么。
在最开始的时候,王二是这样描述陈清扬的。她喜欢打人耳光,她迫不及待的来找他,她想要他来证明她的清白,证明她不是破鞋。
王二没有给她证明,也不想给她证明。他编出了一种“伟大友谊”的事物,来告诉陈清扬。陈清扬为此着迷。并且终于和王二做了破鞋的事情。此刻的陈还是对伟大友谊 有着美好的幻想的。她认为她是为了伟大的友谊才和王二性交的。
后来一段时间,陈清扬又觉得,她被欺骗了,王二对她并不存在伟大的友谊。此时的她觉得痛苦,寂寞。
不过陈清扬还是去找王二,实际上再后来,陈清扬已经对是不是存在伟大友谊不再在乎了。她妥协了。所以,在每次的斗破鞋大会之后,陈清扬会对王二说,敦伟大友谊吧。
对于生活,陈清扬是有幻想的,但是,她最终妥协了。
王二花了大部分的篇幅来写他跟陈清扬的事情,而且材料中大部分都是在对陈清扬的描写。陈清扬,似乎在二者关系中扮演着一个相对聪明明朗的角色。
是啊,陈清扬和王二是有些不同的。陈清扬已经变得不觉得破鞋可耻了。她顺从主动地在大会前带上破鞋。她很早就觉得无所谓了,而对于跟王二在一起,不坏!
而王二呢。
开场的王二是这样的“面色焦黄,嘴唇干裂,上面粘了碎纸和烟,头发乱如败棕,身穿一件破军衣。”
后来,到了九十年代的时候,当他与陈清扬再见面的时候,王二“饿纹入嘴,眼窝下乌清,穿过了时的棉袄,蹲在地上吃不登大雅之堂的卤煮火烧”。
王二没怎么变。对于穿着薄呢子大衣,花格呢裙子,高跟皮靴,戴金丝眼镜的陈清扬,他没有太吃惊。他说“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本质的,放到合适的地方就大放光彩”。
对于这一点,王二是悲观的。很久以前,王二这样说,“他知道生活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受了锤的牛一样”。
本质上无法改变的王二,只会觉得自己应当永远的生猛下去,因为他不想改变,也不能改变。
实际上,王二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王二说,我与陈清扬处处不相同。对于生活,陈清扬变得处处与人合作,所以苦头吃得少。陈清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想明白这一点,一切都能泰然处之”。
而王二是这样描述陈清扬是怎样顿悟这一条真理的。陈清扬进山来找我,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来到了我的小屋前面,那一瞬间,她是有幻想的,直到看见我的小和尚直挺挺,像一件丑恶的刑具。那时她惊叫起来,放弃了一切希望。
对于生活,泰然处之的方法,不过是放弃一切希望罢了。
陈清扬是这样做的。而王二做不到。
重温伟大友谊的时候,在最后的分手时刻,陈清扬告诉了王二她最后的交代材料。
她说,当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两下,打得非常之重。火急火燎的感觉正在飘散。那一刻她感觉浑身无力,瘫软下来。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在那一刻,陈清扬爱上了王二。
而她直等到了分手不再见面的分手时刻,才说出来。因为她对这爱情是不抱希望的。同样的,对于内心里的其他的一些东西,她也早已不抱希望。
对于王二,他这样定义伟大友谊。“那时人家要把我锤掉,但是没有锤动,我到今天还强硬如初。为了伟大的友谊,我还能光着屁股上街跑三圈”。
可是,他也说过这样的话,“我身上带有很多的伟大友谊,要送给一切人。因为他们都不要,所以都发泄在陈清扬身上了”。
王二没有骗陈清扬,他那伟大友谊是真实存在的。他几次想带陈清扬到山上,但是,陈清扬都拒绝了,陈清扬还是想下山,忍受人世的摧残。他们的本质是不同的。
王二想说什么呢?他大概是不会改变了,只要他还活着,伟大友谊的希望就还在。不管有没有陈清扬陪他,不管有没有其他人陪他。
或许,王二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爱情,爱情对于他来说,太狭隘了。
王二的黄金时代里,没有爱情。
没有爱情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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