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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与经验之歌

海上的亞德里安 对 时间中的孩子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12-05-04 10:05:39

一

孩童在伊恩•麦克尤恩（Ian McEwan）早期的作品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处女作短篇集《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First Love, Last Rites）里的故事大半是与孩童有关的，到了《水泥花园》（The Cement Garden），麦克尤恩更是干脆让所有的成年角色退场，留下几个孩子孤守在水泥浇筑的“花园”里上演了一幕达尔文进化论式的伦理剧，最后的乱伦结局也着实惊得读者瞠目结舌。从这个角度看，麦克尤恩这本于1987年出版的小说《时间中的孩子》（The Child in Time）似乎是他早期创作的一种延续，同样延续的还有异常或极端遭遇对普通人的冲击。

男主人公儿童作家Stephen Lewis带着两岁的女儿Kate在超市购物，谁知结账时十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女儿被人拐走，从此踪迹全无。Stephen和妻子Julie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瞬间分崩离析。Julie选择了逃避，遁入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而Stephen则是执着于对女儿疯狂的寻找来麻木自己感受痛苦的神经。麦克尤恩以不动声色却又极致精准的笔触在第一章便把这一引领全书的中心情节交代完毕。在全书接下来的篇幅里，麦克尤恩没有费力去探寻是谁，到底为何掳走了Kate，他甚至无心告诉读者Kate的最终命运，而是借助Stephen那看似没有尽头的寻女之路和疗伤之旅，串联起各个不同的情节事件。在叙事的演进中，“孩子”逐渐脱离具体的所指，上升抽象为主导整部小说的隐喻，即所有人心中那个“孩子气的纯真自我”，这一自我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才是此部小说所探讨的核心。

在小说中，失去女儿的Stephen反倒像是重新蜕化成了一个孩子，整日意识恍惚，排斥与他人交往，朋友Thelma对他的照顾如同是母亲对孩童和呵护；在去乡下探望Julie的途中，他站在大桥上像孩子般入迷似的观察着火车；联想到美苏之间爆发核战争，他还会“孩子气地恐惧起来”；而追踪被他误认为是Kate的女孩进入小学教室后，他像其他孩子一样认真服从老师的指令，甚至急切渴望能得到老师的表扬。但与此同时，他依然是一个成年人，面对所在的政府委员会内其他成员的质疑，他熟练地使用政治语言进行反驳；举手表决时，趋炎附势而不在乎内心真正的想法；甚至见到明明自己厌恶至极的首相本人时，他竟不由自主地卑躬友好起来。而这种“孩子式的纯真自我”与成人模式的并行，在他的朋友Charles身上则表现为不可调和的矛盾：Charles，早已功成名就的商人，以追求成功的功利心态踏足政界后仕途一帆风顺，但行为与内心距离的日渐遥远让Charles选择了归隐乡间，投入他一直心系向往的童年生活，寄心于草木和玩耍。只是，对成人世界的一味拒绝和对童年的全然回归，最终给Charles带来的并非幸福而是毁灭，他最后以孩子气的执拗方式自尽于终日玩耍的树林中。

Stephen的寻女和疗伤历程，也是他重新成年，步入成熟的旅程，而击退漫漫征程上诸多险阻的武器——麦克尤恩告诉读者——是爱，是父母对孩子的骨肉之爱，还是情人间亲密的激情之爱。Stephen的成长之旅也颇有时下流行的“穿越”味道，在去乡间探望Julie的途中，他意外地穿越时空目睹了父母正在讨论是否要打掉腹中的胎儿（Stephen自己），正是此次相遇促使其父母保住了他们的婚姻和胎儿，这一经历也唤起了他对温情的渴望，促成了与Julie对新生命的孕育。小说临近结尾处，在Stephen赶去再次和Julie相聚的路上，他好像看到了四十四年前同样走在这条路上的父母二人的幻影，二人正沐浴在爱情和婚姻中的喜悦中，而Stephen自己也将重燃爱情之火。是夜，他和Julie两年来第一次一起尽情释放着痛失爱女的哀痛，共同的哀痛给他们带来了解脱，随着凌晨时分新生命的诞生，二人也由此获得了重生。

不过，麦克尤恩在小说结尾处设置的一个小细节也颇让人玩味：正当Stephen与Julie为新生命的诞生欢欣喜悦之时，接生员到来倒有些入侵者的意味。也许，作者是在用这一细节暗示：早在生命开端时，接生员这一意象所代表的外部世界对人内心自我的干涉就已经不可避免了，真正的成长是人类内心与外部世界的均衡与和谐，而非固守一端排斥另一端。

二

伊恩•麦克尤恩最初以“坏孩子”的形象亮相文坛，待到《只爱陌生人》（The Comfort of Strangers）后被评论界和媒体加冕为“恐怖伊恩（Ian Macabre）”。面对这个半褒半贬的绰号，作家本人似乎并不买账，沉寂六年之后的这本《时间中的孩子》被作者视为自己的转型之作,曾经那个宣称不在乎“口音和阶级差异”等外部因素，只专注于“人类幽暗的心灵地下室”的麦克尤恩在此部作品中开始把目光转向他之前并不在乎的外部世界，这不啻为他写作阶段上的重要转变。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华丽转身后的麦克尤恩也由此取得了更大的突破和成功。

麦克尤恩少有地在这部小说中展现了他温情脉脉的细腻一面，而非让他蜚声文坛的性、暴力等黑暗主题。此外，《时间中的孩子》（The Child in Time）是依靠中短篇作品建立起声望的麦克尤恩的首部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小说，但整部作品的结构却相较之前的作品更加饱满，以“丢失女儿”为线索，对人物的心理描写与外部遭遇、家庭婚姻生活与社会政治现实进行了他之前从未有过的广阔描绘，融合了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元素，展现了愈加纯熟的写作技巧。

不过，可千万别以为老麦就自此“从良”了，虽然这部作品相较以往温暖乐观了不少，但就整部小说而言，依然透着不少的阴霾和荒芜，麦克尤恩笔下的英国更接近于艾略特（T. S. Eliot）的《荒原》中的肃杀景象，景色单调且荒芜，乞丐成群，夏日暴晒无雨，冬季雨雪交加••••••恐怕“恐怖伊恩”这个头衔，老麦也不是想完全抛弃的。

在今天回头看这部二十五年前出版的小说，虽然不能算是麦克尤恩最好的作品，但绝对是任何麦克尤恩粉不能错过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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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天真与经验之歌”的回应

奴隶的盔甲
奴隶的盔甲 2015-07-11 10:27:08

简直无法想出更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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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gnian_ZR
Qingnian_ZR 2015-04-01 20:59:10

有点像冯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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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草@_@兔兔孩西奈小仙草
小仙草@_@兔兔孩西奈小仙草 2012-05-04 21:47:18

lz一定看了日日夜夜吧 是多有研究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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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中的孩子

书名： 时间中的孩子
作者： [英] 伊恩·麦克尤恩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原作名： The Child in Time
译者： 何楚
出版年： 2012-6
页数： 240
定价： 28.00元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44726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