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开股价的狂飙中,"皇家股票"豫园高举高打,当天突破10 000元大关(当时面值为100元),站上10 009元的高位,在中国股票交易史上出现万元股票恐怕也能成为吉尼斯记录。豫园商场自1988年发行,其间分过两次红,有人算过一笔账,当时用1万元买入原始股,破万元时已超过300万元,短短三年时间,一万变成三百万,无怪乎当时股民根本不愿相信"股市有风险"的"无稽之谈"。 在一片上涨的狂喜中,风险之"狼"并没有逃匿,而是在实实在在地"吃人"。1992年5月15日,《金融时报》和《解放日报》报道了一位叫康柏华的股民因炒股失败,在延中上亏损6 400元,于5月12日自缢身亡的消息。康柏华是上海浦东人,公司职员,1993年4月与弟弟合伙,以每股293.35元,买入延中实业107股,他分得其中的73股,弟弟34股。谁知买进后20天,延中已跌至200元附近,这是延中放开股价后的第一次高位震荡。4月27日,康与弟弟商量后,以每股205元将所有股票抛尽,两人共亏损9 400多元,康柏华损失6 449.55元,他无法承受这份打击,终于在5月12日上吊自杀。当时《解放日报》的《一买股票者闯不过"风险关",亏损六千自缢身亡》一文写道:亏损后,"康某整日闷闷不乐,时常叹气。虽然家属和亲朋好友善言相劝,仍无济于事。在(自杀)一周前,康某曾流露:自己成了一个傻子,还不如死掉算了。"在"亏损无计可消除"的逼迫下,心理脆弱的康柏华终于成了风险之"狼"的口中餐。 消息一传出,在追悼会上,赶来一批在狂飙中发了大财的大户,你五千,我一万地纷纷捐款,他的家属居然收到十多万慰问款,不免让人觉得有兔死狐悲的味道。 看到这条消息,深圳股票的一位管理层人员自豪地说,深圳股民要比上海股民坚强,即便在深圳股灾时,也没听说有人为此自杀的事。不过此语恐怕不实,当时深圳就有一位老太太在股灾中精神失常。此老妪把自己的终身积蓄3万多元买了金田股票,买后一直看涨,最高时可以赚6万多,但她不舍得抛,结果3个月后狂跌时才抛出,损失6 000元,从此终日不语,神经错乱,最后住进了康宁医院。同时还可以从报刊上读到另一则报道,一个东北小伙,变卖准备送给未婚妻的定情首饰,凑足5万元南下炒股,刚入市就遇深圳"股灾",损失3万多,他写下一封遗书,连同几张抛不掉的股票寄给心上人后,在通过山海关的火车下卧轨自杀。 当时中国股民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当时的股市同样脆弱。但股市不相信眼泪,并不因为有人寻死觅活就只涨不跌。1992年5月底,上证指数从1 400点持续下跌,开始了暴涨后的第一次风险大释放。跌势之初,人们还抱着希望,一些大户不甘寂寞,猛攻当时盘子小业绩好的兴业、爱使、飞乐音响和申华,这4只股票被称为"四小龙",如飞乐音响从100元飙升至420元(当时面值为10元),可这仅仅是强弩之末。 为了改善供不应求的局面,新股发行速度加快,第一批7只,第二批多达34只,紧跟着第三批第四批连续登场。股民持股信心彻底崩溃,抛股成风。交易渠道不畅迫使股民天不亮就到证券公司门口排队,领到编号才能拥有一张委托单。在证券公司门前、厅内,"黄牛"炒编号和委托单的黑市死灰复燃。 一天爱建证券公司的电脑出了故障,股民看不到行情,急得双脚跳。那天交易所总经理尉文渊正好到爱建公司办事,被股民认出,大家蜂拥而上,死死在抓住他,要他解决跑道不畅,股票卖不掉的问题。"我至今还记得几只手死死攥住我手臂时的疼痛和温热,一些人喊我……。"事后尉文渊心有余悸地说。放开股价是尉文渊自己定的,没有请示上级,可没想到放开后,一下子从没有交易走到另一极端:交易量远远超过了当时的委托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