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蛇说罢,举枪连射,将弹匣内剩余的子弹打尽,分别射向谢顶男子的头、心、腹、膝。 对方站在原地,血花绽起,好似枪枪打在了实处。但开枪只是攻击的前奏,赌蛇在最后一发子弹出膛的瞬间便扔掉了枪,换做一把袖剑在手。身形如虚影疾刺向前,剑锋挥向了对方咽喉处。 谢顶男子竟用单手握住了袖剑,止住了赌蛇手上的力道。血从他的手掌中流出,他却毫不在乎,眉心上方中枪的他,满脸是血地狞笑着:“身手和枪法都很好,可惜⋯⋯”他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抠下了子弹,一层血肉底下,露出了暗金属色的鳞:“伤不到我。” 赌蛇果断舍弃了袖剑,抽身向后跃出数丈,以免被这刀枪不入的怪物给钳制住。对方见他退却,气焰上又盛了几分,大摇大摆地迎上前来。 谢顶男子正要发难,赌蛇顺势朝身边的墙上虚踏一步,翻身便上了旅馆二楼。他的背影尚未消失,却像母鸡下蛋般扔下来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正落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然后这枚手榴弹就爆炸了⋯⋯ 赌蛇只花了十秒钟,就来到50米开外的某幢民宅屋顶上。看着爆炸后的余烟散去,一个全身健鳞如铁的人形怪物正站在那儿,刚才中年男子的一身皮肉只是他的外套而已,现在被炸之后已褪去了大半,露出了本尊。 根据经验,变种人多半都很不好对付,像这种能力直接体现在肉体上的类型,鲜有弱于并级者。一般来说,他们即便不进行任何针对性的锻炼,只需通过年龄的增长,实力就会增加。战斗时,他们对身体运用的程度,往往也要优于能力较为复杂的同级别能力者。 “你的花样倒挺多的。”他已经找到了赌蛇的位置,一边扯掉身上已经被炸烂的人造皮囊,一边加快速度向赌蛇靠近。 “还未请教⋯⋯” “罗达•里奇,或者,铁蝾。”铁蝾说话时,已纵身跃起,“放心,伯爵要活的。” 赌蛇见状,即刻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另一栋建筑屋顶跳去,这区区三四米距离自不在话下。但铁蝾的跳跃力绝非常人可比,他攀上屋顶后,直接再次一跃,弓身弹起,在空中已是越过了赌蛇的头顶,铁爪般的手掌借下落之势压来。 这一击力似穹庐,绝非血肉之躯可挡。而赌蛇的反应依旧是从容,快速,他从腰间的皮带中抽出一支软剑,随手一抖,剑刃立直,轻、灵、沉、猛兼而有之。他举剑向上迎去,攻的仍是对方面门。 有兵刃在手,赌蛇的攻击范围自是比铁蝾长了几尺,后者身在空中,脚不着地,又无法随意改变下落方向,只得用手去抓这剑身,这次的一抓,铁蝾已不流血了。当然,刚才也不过是人造皮囊的血。金属与他的鳞摩擦相击,只是锃锃作响罢了,伤不了其分毫。 赌蛇再次舍弃了武器,用争取到的几秒时间,俯身借着屋顶的斜坡滑下,单手攀着屋顶的落雨槽,顺着墙跳下,落地后打了个滚,卸掉下冲的力道,并借着前滚翻的余势向前蹿出,这一跑起来,至少也是中长跑运动员的速度。 铁蝾在身后叫嚣着:“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能藏多少武器。” 他可不必费那么些事儿,直接就从三层楼高的屋顶跳下,两脚着地,水泥都被踩出了裂痕。谁知铁蝾刚刚落地,立足未稳,三把飞刀已呼啸而至,一把瞄的是左眼,另一把是咽喉,最后一把则是刺向脚踝处。 这次他当真是有些措手不及,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单手掩面。最终三把飞刀有两把击在了铁蝾的手背上,下方的那把则落空了。 不过赌蛇在抛出飞刀的同时,并未停止奔跑,凭着这次攻击,又拉开了不少距离。 铁蝾有些恼羞成怒,这么一个随手就能捏碎的家伙,简直像个蚊子似的,又叮又逃,拍得手掌生疼,也没见对方流半滴血。 大喝一声,铁蝾像个出轨的火车头一般猛冲而来,此时此刻,就是斜刺里杀出一辆跑车,也得被他撞翻在地。 赌蛇见状却不跑了,他回过头,左手中又多出一支袖剑。赌蛇站在原地等待着铁蝾逼近,这一刻,他仿佛成了个孤高的剑客,非要等到敌手的杀招近在咫尺才动。 铁蝾本以为,这一撞之下,会让赌蛇筋骨尽碎,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可在两人接触后的瞬间,他心中大惊。原本还在视线中的男子不见了,就在那短短的两秒内,铁蝾过人的动态视觉什么都捕捉不到,他的冲撞也停了下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竟无力支撑,摔倒在地。 这时,血才喷洒出来,近十处伤口,出现在铁蝾的身上,惊恐的表情说明他根本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赌蛇走到铁蝾的视线中,蹲下身,用袖剑对准了他的喉咙,还未等对方说出半句求饶的话,就刺了下去,结束了一个强级能力者的生命。 ………… 以赌蛇和铁蝾的战斗为例,魏省用一只鸽子的视线观看了全过程,这也让他深深体会到了阡冥刺客的可怕。 最初的枪击,攻向了铁蝾四个可能的要害,头、心、腹、膝。铁蝾没有躲避,因为他的铁鳞是可以抵挡子弹的。赌蛇几乎在刹那,凭着直觉就用袖剑上前攻击咽喉。这次铁蝾用手拦下了攻击,这便直接暴露了他的第一个弱点,咽喉。 接着,赌蛇果断舍弃武器,避免了与对方的持续接触,用手雷尝试了攻击,结果证明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弹片对铁蝾也无效。由此可见,先不论铁蝾共有几处弱点可寻,至少范围性的杀伤不足以对其要害产生威胁,必须用精准而强劲的攻击才奏效,而且攻击的力道至少要强于一般的子弹和手雷爆炸后飞出的弹片。 这之后,赌蛇问了对方的称呼,这是在示弱,装出很重视敌人的样子,其实却是陷阱。他故意如此,让对手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赌蛇正居于劣势,对铁蝾的实力大吃一惊。作为旁观者的魏省却很清楚,战斗进展到此,赌蛇毫发未伤,而铁蝾却已承受了多次打击,纵然没太大效果,但战术上孰优孰劣,显而易见。 果然,铁蝾上钩了,他肆无忌惮地,由上朝下攻击而来,赌蛇这时提起软剑一刺,除了化解对方这次攻击,另一个目的就是在试铁蝾的动态视觉和瞬间反应能力。一个人在平地上站着时,是测不出他的极限的,只有当他在空中无处借力受到攻击时,才可看出他究竟能躲闪到什么地步。 随后,赌蛇再次拉开距离,趁铁蝾立足未稳,三把飞刀,眼睛、咽喉、脚踝,这三处尽是铁蝾的弱点。咽喉的孱弱最初就暴露了;眼睛是刚才软剑刺向面门时,铁蝾的手所首先遮挡的部分;而脚踝,是又一次试探。 有一点魏省也没看出,那就是这三把飞刀的速度,其实是赌蛇有意放慢了的,如果铁蝾来不及做出反应,这攻击反而失去了价值。 结果,铁蝾挡下两把飞刀,躲过一把,并且恼羞成怒,横冲直撞地就杀了上来。这时,距离铁蝾有一段距离的赌蛇,获知了他想要知道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铁蝾的最快奔跑速度。 至此,这场战斗才算正式开始,赌蛇已经得知了对方的速度、反应力、弱点以及突破弱点的最低力量,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至于对方的力道有多大、非要害部分能承受多大威力的攻击、恢复力如何等,都没有意义。 不让对方有伤到你的机会,迅速找出并精确攻击要害,一击杀死对手,这才是刺客。 由铁蝾脚踝被攻击时的反应就可以判断,铁蝾身体上需要拉伸弯曲的关节处,鳞片强度都较弱,从这些地方入手,还能废掉铁蝾的行动能力。 所以,赌蛇停下来,用超过铁蝾最快反应的速度,用超过铁蝾身上弱点承受力的强度,发起了一次攻击,这一击,就分出了胜负。 魏省从头至尾看完这次对决,他想过,如果换作一个和赌蛇拥有相同身体能力的人来和铁蝾打,这场战斗也会赢,但那人可能会负伤,甚至是惨胜,因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地寻找弱点,绝没有赌蛇的方式来得有效率。 赌蛇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有意义的,不浪费丝毫体力,不让对方在战斗中占任何便宜。最可怕的就是通过细小的举动来诱导对方的心理状态,从而在自己毫发无伤的情况下杀死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