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想写巴黎的墓园呢?对于像我这么一个热爱语言、电影、文学、绘画、幻想,爱巴黎,爱人类,从而也爱另类的人类的好奇中年妇女来说,综合以上我所爱,交集正是巴黎的墓园。
我在《长眠在巴黎》中并不想以宗教或哲学的观点探讨生死,只是很单纯地对墓志铭、对死亡的篇章、对死亡绝对的美予以讴歌礼赞!毕竟,一个人一生唯一只能经历一回的事唯有生——死,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生,却可决定自己的死。焉能不好好品味这另类的死亡之美呢?
犹记三十多年前,家父逢年过节便会请出爷爷奶奶的牌位追思礼拜一番。后来从美国友人处辗转得知身在江苏老家的两位老人家依然健在,这才连忙将神主牌位给撤了下来,就从那天起,“过世了”十几年的爷爷奶奶突然又“活了过来”!这种死而复活的奇迹好美!
今年清明,我去给过世两年的父亲上坟,看到房子、车子、美金、台币,烟雾弥漫中的一张张脸上的这份虔敬好美!电影里常会看到绿茵地上一排排美军阵亡将士的白色十字架,这份肃穆好美!无论在巴黎墓园,或在台湾,我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堵堵荒冢残坟,好美!对我来说,就连乱葬岗也好美!
吸引我的可能不仅仅是巴黎墓园、不仅仅是这八十七个伟大灵魂,而是一个个属于亡者与生者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好美。
谢谢猫头鹰出版社愿意将我的“ 墓言墓语”化为白纸黑字,谢谢两位文编和美编的悉心付出。
谢谢帮我补拍好多照片的好友白婷。谢谢友情相挺,让我登出许多美美照片的摄影大师小鬼黄中宇。谢谢巴黎红磨坊和女神游乐厅提供的珍贵照片。谢谢我儿子,妈妈害你十二岁那年的暑假都耗在巴黎墓园里玩魔术方块。最感谢的当然还是……此刻愿意听我“墓言墓语”的你。
苏珊·桑塔格死了、布尔迪厄死了,巴黎墓园官方地图甚至都还来不及印制他们墓穴的确切位置……我回到台湾,开始动笔为文,全书还没写完,马塞尔?马索死了、伊夫?圣罗兰死了……《长眠在巴黎》好不容易终于要付梓印刷,正当此刻我在“墓言墓语”的时候,法拉?福西特死了、迈克尔?杰克逊死了……
二〇〇九年六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