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感极为重要,很多时候,是否有分寸直接决定着你践行的是好的文艺还是坏的文艺。了解什么是好的表达,什么是好的文字,什么是好的抒情。这不容易,需要对情境的掌握,需要对分寸感的理解。可以柔软,但不能令人打寒战;可以狂野,但不能粗俗。文字表达上尤其如此,在一篇诗里听起来恰如其分的话,在地铁的日常对白里说通常可以被视作坏品位。已经被很多人说过的话,毫不俭省地重复第一万零一遍,就是坏品位。“人世悲欢”这句话,现在就已经不如“人生所能经历的痛苦和欢乐”这句话品位更好。“做个淡然的女子”之所以从最初让人惊艳变为如今遭人诟病,就是因为它已经泛滥,使用上失去了分寸。 当你用一个词,你得有理由。对词语的重视和认真本身就是很文艺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更高的要求。“文艺”这东西,从表象上来看天生就跟甜腻的糖水有相似性,因此,总有人误以为甜腻的糖水也是“文艺”味儿的。辨别两者的区别,其实很考验一个人的临界把控能力,最好的文艺永远在文艺和糖水交接的线上踩着走,但绝不能踩进糖水里面去,怎么保证这一点?只能靠多读好的文艺作品,增强自己的修养,总结经验,规避教训。词汇量一定要多,不能只记得几个所有人都记得住的词。词语和情绪都要见好就收,如果一些词明显很有情调,比如“人世”和“亦”,都那么醒目,那么一定要控制数量,你如果非说“人世亦如此”,就真不如“人世也这样”或者“生活亦可以这么说”来的通达恰当。千万不能一路向西,要适时收回脚,回到正常人的语境里待会儿,然后再回去凄美苍凉安静自怨,这样就好比用茶水调剂了一下肉汤,不会腻到别人胃口。 关于这一点,又可以引用普鲁斯特评价贝戈特那句话来打比方,请尽量抄在笔记本上——“在哀怨的行文中插入一两个唐突的字眼儿,一种粗声粗气的强调,不用说,他本人也一定感到自己最感人的魅力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