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七”过后,英理子仍是哭个不停。 失去自己的独生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抵御的打击。平田在事发当天表现出来的冷酷,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不过,在守夜和遗体告别仪式上接受他人的哀悼时,他还是掉了泪。等到下葬前的致辞时,他竟至语失,本想说下去,但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只好说声“对不起”便结束了致辞。他当场瘫倒,在百余人面前放声痛哭。 但是,英理子的悲伤却是超乎寻常。 她是另有隐情。 英理子一直在上网球学校,最初是因为生完孩子后身体有些走形,她为此耿耿于怀。参加网球学校是在春夏上幼儿园的时候,等体形恢复得比年轻人还要好以后,英理子仍旧一周挥汗两次。 做同样的事,十几年如一日,结交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英理子开始和网球伙伴一起赏花,或者相互串个门儿。 二〇〇二年十二月四日,刚好是网球学校的忘年会。因此,春夏就被放了单。 春夏每周上三回升学辅导班,由英理子开车接送。以前都是春夏一个人上下学的,可有一年的五月份,街上冒出了个变态,于是决定还是小心为好。这也会让英理子有些成就感,因为这样就有机会经常摸摸车,就此脱离新手行列。 可是,由于刚好赶上了忘年会,那一天就破例没有动车。春夏是自己骑自行车去的升学班,而且就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要是不去参加忘年会呢…… 英理子对此感到痛心疾首。 就别自责了,你去忘年会,春夏不也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吗。这都是命,是一些坏运气碰巧凑到一起罢了。 可这些宽慰人的话又能有多少效果呢。 平田很晚回到家里时,房间的窗帘还是他早上拉开时的样子。英理子一副怪异的扮相,睡衣外披着大衣,蜷在沙发里,眼睛睁着,冲着电视。然而,任电视上的爆笑声此起彼伏,英理子却是一脸木然。 没做饭,可出去买些熟食什么的总可以吧。 平田真想抱怨上一两句,但是强忍住了,没有发作;不过,最终还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英理子马上就变得敏感起来。 “行啊,你还挺有胃口。” 你自己也不是一点东西都不吃的吧,瘦成那样不也活着呢吗! 可是,说这话毫无意义,平田默默拧开水龙头,把水壶放在炉灶上。 “你多好啊,可以拿工作分分心。你有什么关系,负责接送春夏的又不是你。还是你好啊,你当时是在单位上班,可我是在卡拉OK拿着麦克风!” 英理子嚷嚷起来,拍桌子、跺脚、扔靠垫,等哭累了就睡着了。 平田在黑灯瞎火的厨房里扒拉了一个碗面,然后只冲了个淋浴。第二天早上,自己烤了面包,就着牛奶吞了下去。 谁还有心情上班呢,可是,不上班就没饭吃,贷款还不上又怎么办。你要是羡慕人家上班,那你自己也出去打工好了;去打打网球也是个办法啊…… 平田有一肚子想说的话,多得都快要从喉咙里钻出来。但是,这些话哪怕只说出一句,也会闹得个翻天覆地。于是,平田只得继续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