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平田又被那个女人叫住了。还是老地方,上町公园的长椅。 “您总是在这儿吃午饭吗?” 末永真澄的视线落在平田身旁放着的面包袋上。 “差不多吧。”平田回答得模凌两可。 “您这么晚才吃饭呀,一定很饿喽。” 她手捂着面颊,表情突然松弛了下来。她这么一笑,眼角下垂,一侧的面颊上显出个酒窝,意外的让人感到一股与年龄相衬的可爱劲儿。 不过,平田更留意的,倒是她的门牙缺了个角,牙齿间黑兮兮的。而且,她今天穿的还是那套都看熟了的装束——针织运动衫和羽绒夹克。 ——羽绒服里面的羽毛,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平田再一次遭到幻听的袭击,不过,轻轻晃晃头后,声音立刻就消失了。 “您店里的休息室里不能吃吗?” 平田心想,你是看我把衣领竖的高高的,连下巴都埋起来,才这么说的吧?可你还光着脚穿凉鞋呢!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说声“告辞”便起身离开了长椅。 “您什么都不带问的啊。” 背后的声音让平田停住了脚步。 “您什么都不带问的啊,哪怕问一句呢。” 末永真澄重复道。 平田转过身子。 “要我问什么?” “偷东西的理由啊。” “不就是因为肚子饿吗?” 她偷的既非小饰品或化妆品,也非高级食材。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样就算没事儿了吗?” 平田直皱眉头。 “就算当时是肚子饿,可是总也有原因、背景什么的吧。比如说吧,碰巧忘了带钱包,又嫌回去取太麻烦;工作丢了,存款也见底儿了;生了病不能打工;玩弹子机把家底儿赔光了;钱包里有张一万的票子,可那是要留着买LV的包包……总之,有些原因值得同情,有些就不值得同情。再说的那什么点儿,肚子其实不饿,但就是想偷东西减压也说不定呢!怎么说来着,游戏心态。这些连问都不问,就因为貌似悔过了就把人放了,这合适吗?其实,我也许是杀了人正在跑路,要是报了警就麻烦大了,所以才装乖呢。” 女人身子前倾,扬起下巴,几乎要扑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你是想被扭送警察局吗?” 以前曾有人因为没钱过年而偷东西,心中的算盘是,弄好了能得手就得手,万一被逮着了就认了,反正警察管饭。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在批评我工作不尽心?” “不是啦,我感谢您,您没把我弄到警察局去,我真的感谢您。不过,就是有点儿郁闷。” “郁闷?” “什么都不问就被打发走了,好像是被人瞧不起。就算偷东西的是个小孩子,要问的也比我多吧?为什么要偷东西啊、有多少零花钱啊、这是第一次吗……弄不好还会连训带骂。怎么就这么不自觉呢、是明知故犯吗、怎么能让家长伤心呢……到我这儿就不闻不问了,这不是没把我当人嘛。” 女人双手攥成了拳头,一呼一吸之间,身子都跟着震颤。 “我可是把你当做成年人的。” 平田如是反驳,说了声“午休结束了”,便从女人身边逃开。 刚回到店里,两个临时工颠颠地跑上前来。 “刚才在上町公园,您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呀。” 中岛的语气不无调侃之意。 “好像是在拌嘴呀,是不是为了小三儿打架啊……” 三村同样是一脸坏笑。 “上周她偷东西,被我抓住了。她就为这个找茬儿,头疼啊。” 平田报之以苦笑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