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栖在银杏树枯枝上的鸟发出一声啼叫,便飞走了。用目光追随它的行踪,便会看到湛蓝的天空里飘浮着边际线模糊的云朵。这是初春时节常见的浑浊天空。平田想起电视上说的“今年真是个暖冬”,便在心中默念,“应该说,今年也是个暖冬。” 平田把三明治的包装盒塞进购物袋,从小外套的兜里摸出烟盒,把一支压扁了的烟叼在嘴里。一阵怪风吹来,把打火机的火吹灭了。风擦过面颊,引得平田竖起衣领。虽说天空是春天的天空了,可空气却还是不折不扣的冬天的空气。 就在把变得长长的烟灰弹进空咖啡罐里时,平田听到叫人的声音。隔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叫了起来。他心想:“莫非是在叫自己?”便将脸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边站着一个女子——稀疏的茶色头发,深陷的眼窝,运动衫外罩着扁塌塌的羽绒服。隔了几秒种后,平田想了起来,这就是那个前几天被抓住的偷东西的女人。 “上次真是抱歉。” 女子低头行礼——还真的是她。 “劳烦你啦。” 接着又低了一次头。 平田不禁皱起了眉,这话说的,不知所云啊。 “您没报警,真是大恩大量啊,太劳烦你了。” “你已经知错了嘛。” 平田这么回应道,总算弄明白,“抱歉”是说“不好意思了”,而“劳烦你了”,意思就是“谢谢你”。 平田在汴京堂吉浦上町店担任的职位是保安负责人,负责清查火灾隐患和看管营业款,还要对付那些偷东西的。店员或保安员抓到了扒手,便会交给平田,由他进行盘问。其后要如何处置,全凭他一人定夺。 “我在反省,强烈反省,绝对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女人对天发誓似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轻轻点了两三次头,像是在咀嚼自己说的话。 她那天始终是不多言不多语,看着倒像是在认真反省。她是真心实意,还是在装样子呢?今天的腔调如此油滑,倒让平田有些怀疑她是否真的悔改了。或许,她那天只是因为被人逮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已。 平田把头扭向一旁,将快要燃尽的香烟放到嘴里,深吸一口后吐出,紧接着又吸了一口,在罐子的边儿上捻灭了烟头。他发现那女的还立在原地,也不说话,斜对着平田。 平田觉得有些不爽了,从长椅上站起身。 一个白色的东西跳入眼帘。那女人的外套上粘着一个白色的、小小的、薄薄的东西,风一吹,就扑扑地晃动。 羽毛? 刚想到这儿,平田听到一个声音。 ——羽绒服里面的羽毛,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与末永真澄对视了一下。她的双唇是紧闭着的。口红描的倒是很艳,可是嘴唇单薄,裂着口子,还起了皮儿,根本谈不上漂亮。 ——哪儿也没有破啊,线缝的多细啊,眼睛都看不出来呢。这根羽毛是从哪里跑出的呀?好奇怪啊。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平田晃晃脑袋,用掌肚击打太阳穴。 幻听消失了。 平田撇下面露惊讶的女人,回到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