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我都会这么想,眼前这些大叔大概更加搞不清状况了。 我有个平凡的名字,叫速水彻,如今我正站在西新宿,京王百货公司与摩天大楼群之间的一家书店里。 我今年十七岁,被府中一所三流高中退了学。在拳击社混不出个名堂,又觉得继续硬撑着很不划算,便放弃了。如今靠出卖身体维生。不是出卖劳力,而是出卖肉体。实在很糟糕,会买我的有欧巴桑、酒家女,还有同志。我是被骗的。我因拿球棒殴打剑道老师的腿而遭停学,接着在柏青哥店鬼混的时候,一个日语说得很溜的台湾人对随行的大学女生说: “男生太吃亏了,女生可就占便宜啦,毕竟女生只要做妓女就有钱。卖春,不正是个赚零用钱的好方法吗?女生为非作歹还能够发财。男生就不行了,为非作歹只会挨骂,就算揍了老师也没钱拿,对吧?” 我不住点头,心里大喊就是这样!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其实是一大错误。我立刻前往歌舞伎町,买了本《夜生活》周刊,找了家叫做“纯情少年”的牛郎店打电话过去,谎称自己没有包茎问题,然后到吃茶店的厕所清洗老二,面谈,就被录取了。因为我长得帅。别笑,我好像真的长得不错,不过是个近视眼,看不清楚自己的长相。如果拿演员来比,应该说像谁呢?据说像会扔铜板的江户时代条子,大川桥藏。要说古典也的确有点古典,唉,总之 就是这种类型不会错,只不过因为近视,我从不曾看清自己的长 相。一戴上眼镜,人的相貌转眼间就全变了个样,当场就从大川桥藏变成了桂文珍。去年我配了副隐形眼镜,当时非常讶异,觉 得十六年来累积的自我怀疑竟然如此简单地瓦解了。无奈眼睛痛, 最终只得放弃隐形眼镜。 最可悲的事情,还是我失去了童贞。因为这样的我竟然成了牛郎。自作自受这个成语一定是用来形容这种情况的吧。《花花公子》之类的杂志经常会出现有关牛郎的报道,都说客人尽是中年妇人、老太婆或是同志,可是我却认为那都是些谎话。想必是因为牛郎过多,竞争激烈,大家才编出这套骗人的说辞吧。我没有想到那是事实。 第一个客人是跟我老妈年纪相当、身穿套装的千叶欧巴桑。她打了个招呼后,就说先去洗澡,然后吹着口哨,脱掉衣服,走进浴室。 看到我的老二,她笑称这是假性包茎,费用要减半。简单冲了个澡后,她双腿大开,用手一指 :“来舔。” 说来很丢脸,我还是第一次到宾馆这种地方,也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脱光衣服,紧张得要命。脑袋发热,思考能力几乎丧失殆尽,即使对方要求我舔,我也没有意识到是要去舔老女人的私处,感觉就像之前去打工时人家要求我扛水泥袋一样,毫无抵抗力,乖乖就去舔了。 实在是不像话。实际舔过后才知道,这和扛水泥截然不同。欧巴桑的私处——因为我紧闭眼睛,连形状和颜色都不知道——哔哔地刺激着舌头。小时候,我曾经趁老妈不注意打开冰箱偷吃豆腐, 坏了的豆腐也有哔哔的刺激性,就跟那一样。我开始害怕。怀疑这样是否会生病。吃了坏掉的豆腐会生病,所以我认为这样也会。想到这里我差点哭了,缩回舌头说不要舔了。 “哇!好可爱!”欧巴桑听了高兴地说,“还是处男吗?” “嗯,是啊。”我点点头。 “实在太棒了!”她又吹起口哨,要我躺在床上,金牙闪闪发光的嘴凑了过来。 那就是我的初吻,那就是我的第一次性爱。如果是二十年前的年轻人大概会想寻死吧。我意志消沉,差点翘不起来,但一想 到若是为此自杀一定会让人看笑话,也只好忍耐。话说回来,女生实在了不起。只要有钱赚,和中年人或老头子互舔也无所谓,了不起。相形之下,我实在差太远了。 如今,我正站在书店的情色杂志区。一个午休出来的上班族 大叔正在翻阅大开本杂志。从他身后经过的两个高中女生大声念出那一页的标题。 “夏天到!看里本!打一炮!打手枪!”她们爽朗地大笑,还拍了拍大叔的肩膀。 笑声实在爽朗,周遭的其他顾客都跟着笑了,我也笑了。大叔原本气红了脸,但因大家都笑了,或许是尴尬,也无奈地跟着 笑了。女生实在了不起,就连大叔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就更不必 说了。两个高中女生很可爱,我真想跟她们交个朋友,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也只好克制了。其中一人拿着网球拍,因为套子上写 有朝日高中、古川绿,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两人买了一本《自制蛋糕III》,大大方方地离开了书店。包括仍然摊着杂志的大叔在内, 男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心中大感佩服,几乎想要鼓掌欢送她们离去了。 我来到这家书店,是为了等候客人。平常总是约在吃茶店碰头,然后一同上宾馆,但今天的客人要求在书店碰面。约定的暗号是对方会来到商业书籍区买一本《国际金融界内幕》。我正在等这么一个人。 以我的接客情况来说,通常是心血来潮或者缺钱的时候,先电话到公司,然后前往新宿西口指定的电话交友吃茶店,在那里和同伴闲聊,等待联络。这些同伴和以前的朋友截然不同。大家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但不知该说是比较沉稳还是已经心死,眼睛无神,但那并非是因为吸毒。他们不会飙车,也绝对不会找人挑衅动粗,而令我意外的是,他们会上宾馆召妓。从欧巴桑那里赚来的钱又拿去召妓,我觉得实在很蠢,可是人就是会这样。 时雄是早稻田大学学生,十九岁。他喜欢橄榄球,加入过早稻田橄榄球队,但在集训的时候差点死掉而逃回家了,是个因此否定自己而踏进这个世界的可怜人。 二十岁的重考生悌三郎,是个误以为自己两年前曾和山下久美子上床的可怜人。虽然腿短了点,但那肯定是山下久美子不会错,他总是面红耳赤地坚持说。只是在中央公园喷水池旁勾搭上 的女人,绝不可能是山下久美子,但他深信不疑。在那之后不久 推出的《带着爱出浴》,更被说成唱的正是他的故事,这成了大家的笑柄。如果当着悌三郎的面讲山下久美子的坏话,事情就严重了。悌三郎的小腿上总是绑着潜水刀,搞不好会被他捅一刀的。 二十三岁的纯一是百科全书推销员,有个正经的女朋友,似乎是为了筹措结婚经费才从事这种工作。 “纯情少年”牛郎店就我们四个轮流接客。 今天,我一来到那家吃茶店,立刻就有了生意上门。就是来电要我到书店等候的客人。顺带一提,会来吃茶店的全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泡多久都不会腻。除了帮派分子,还有色情书刊 的编辑、摄影师、应召站或者泰国浴的经营者及其旗下女郎、赛马组头、柏青哥玩家、麻将赌鬼、人妖、牛郎等等,这些家伙边 喝咖啡边讲着电话。由于我已经成了熟面孔,同性恋混混立刻过 来聊天,并不会无聊。 书店那个客人要求越年轻越好才会选上我。小彻,记得戴套子啊,悌三郎对出门接客的我如此叮嘱,因为悌三郎曾经中镖。前辈们传授了我许多事情。替同性恋客人吹箫的时候务必闭上眼 睛,万一有病的精液射到眼睛可能就会瞎了,这是纯一告诉我的。 买《国际金融界内幕》这本书的是个四十出头的欧巴桑,高贵优雅。不过我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好色,于是依照所学的招数,当她 离开收银台时便上前问安。 “啊?”欧巴桑装傻。 “ 不好意思, 我是‘纯情少年’的使者。” 我在她耳边低语。只不过欧巴桑仍然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继续装傻。我懂了,一定是要到了饭店才会解除防线,在这种路边可不行。于是,我默默跟在她身后。欧巴桑不时回头打量我,一脸狐疑。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叫人了。” 来到京王广场饭店的大厅,欧巴桑这么对我说。我才发现自己可能弄错了。 “不好意思,你刚才在那家书店买的书,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欧巴桑气呼呼地将包装纸拆开让我看。没错,的确是《国际金融界内幕》。无奈之下,我只好老实说明原委。欧巴桑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好吧,你跟我来。”欧巴桑说。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京王广场饭店。曾经有个非常阔绰的欧巴桑带我上新大谷饭店,但也只有那么一次,其余的几乎都是去宾馆。欧巴桑住在南馆最上层的大套房,窗外景色优美,连我都觉得自己变了不起了。 电话响起,欧巴桑去接。“喂,我是,昨天那件事我已经听说 了,是,不过我认为,阁下如果想顺利摆平的话,五百一千都算便宜的啦,资金虽然超过了十亿可是也不到两百亿对吧?据我调查,营业额好像差了两百亿左右,从赤坂那边借来的黑钱加上去 也才到位三十亿,这可不是在威胁你,毕竟我们又不是黑道,不过经济线的记者正在查,我这可是在提醒你注意啊,好,我知道了,就等你的消息……” 电话随即再度响起,欧巴桑接起。“啊,这样啊,是的,哪里 哪里,非常感谢,是,是总会吗?我当然会去,再见……” 我开始有些害怕,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气氛。第一次进入这么气派的房间,而且这个欧巴桑也不太寻常。 “你今年几岁?” 仔细观察后发现,欧巴桑的服装似乎非常高级,双手竟然一共戴了六个闪闪发光的戒指。 “十七岁。” “高中生?” “退学了。” “我,看起来像那种女人吗?” “不,并不会。” “我是问你,我看起来像是会花钱找年轻牛郎的女人吗?” “不是,没那种事。” “你老实说。” “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分辨。” “你做这行多久了?” “才三个月。” “可以赚到多少?” “是说一次吗?” “嗯。” “一万元再加上车马费。” 欧巴桑闻言笑了出来。 “一万啊,未免太多了吧。我高中毕业去信用合作社上班的时候月薪才五万三而已,加班什么的全算进去才五万三。” “啊,是哦。” “什么啊是哦,混蛋,你不觉得男人做这种事很不像话吗?” “嗯,是有一点,可是……” “可是什么?” “又不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困扰。” 欧巴桑又笑了。这时响起敲门声,进来了三个男人。一看到他们,我的鸟蛋就开始发抖了。这三个身穿黑西装的人怎么看都 像是道上的,而且不是在吃茶店出没的那种小混混。像是那种乘 坐奔驰轿车去歌舞伎町的俱乐部,小喽啰一见到他们就会紧张万分深深鞠躬的大哥。三人见了我一脸讶异。欧巴桑说:“是我的外甥。”三人随即礼貌地躬身打招呼。他们跟欧巴桑说了一些我完全 无法理解的事情,之后再度礼貌地对我点头致意,然后离开。 “你都做些什么?” “有什么要求就做什么。” “可是,你好歹是个男人吧,难道不觉得就算加入飞车党都比这好得多吗?” “我讨厌疼痛。” “你说什么?” “因为打架和飙车都有可能受伤。” “原来是胆小鬼。” “我,曾经练过拳击。” “骗人。” “是真的。次轻中量级,曾在全国高等学校运动大会的东京预赛赢过两场,对手还是三年级的。” “后来为什么不练了?” “要减重,不是不能吃东西吗?连水也不能喝,我觉得这太蠢了。” “是说减重?” “是啊。” “那是为了让肌肉发挥最大的力量,所以减轻体重,对吧?” “你很清楚嘛。” “记得在哪里读到过。” “经常看书吗?” 谈话间,我一直望着欧巴桑身体裸露的部分,也就是手臂或是腿部,发现她比过去花钱找我的任何一个欧巴桑都要美。化妆很淡,也不甚高明,脸看起来显得老气,可膝盖部位实在没话说。不论打扮得如何年轻,即使去整型,都无法隐藏膝盖部位皮肤的松弛。这个欧巴桑,难不成练过足球?不可能吧。 “你呢?平常看书吗?” “怎么可能,刚才我不是在书店等人吗?结果弄错了对象,大概是那里的书太多,搞得我神经紧张。” “为什么?” “因为有一半,不,大概有九成的书,我觉得就算自己去读了也弄不懂。这么多的书,我这种人一辈子实际能读的大概也只有其中的 0.000001% 吧,不是吗?” “也是。”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我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多到让人生气,不是吗?” “原来如此。”欧巴桑说着开心地笑了。 “不好意思,能不能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经常练什么运动?” “没有啊,噢,偶尔啦,一个礼拜大概去游两次泳吧。” “这样啊。” “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而已。” “你快点说。” “我怕你会生气。” “你说说看。” “我担心会引起误会。” “我叫你快点说。” “我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真的。” “你就快说啊。” “那个,你的腿,很美。”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欧巴桑听了我的话,竟羞红了脸。会因为腿受到赞美而害羞的女人,现在就算在小学生里都找 不到了。如果是丑八怪的话还没话说,要不多半也只会应一声“啊,是吗”而已。 “请问,”我小声说道,“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我正在考虑。” “啊?” “我正在考虑你的事情,先等一等。” “考虑什么?” “一万元加上车马费,对吧?” “什么?不是啦。” “咦?不是吗?” 欧巴桑的脸又红了,干咳了两声。电话又响起,她粗鲁地抓 起话筒 :“喂,我是,现在很忙,等下再回电。”说完立刻挂断。接着拨电话交代饭店总机,暂时不要将电话接过来:“时间嘛,就定两个小时吧。” “因为是我搞错了,这就不用了,而且我有点害怕。” “害怕?怕我吗?” “是啊,因为你好像不是普通人物。” 欧巴桑又笑了。 “对了,刚才我还有件事想说,关于拳击减重的理由,一般说法的确是为了增加出拳的力道,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那是为了什么?” 欧巴桑一脸认真。 “一旦饿肚子,人就会变得焦躁不安。减重的时候,班上其他同学可不必跟着做,对吧?也就是只有我一个人减重,这么一来,我就会越来越想揍人,会骂脏话,火气很大,如果大家一起饿肚子还无所谓,可是只有我一个。所以呢,到了比赛的时候火气就已经到达最高点,自然就会揍人了。” 欧巴桑认真地点点头。 “跟你说,只要实际练过拳击就知道,要动手打人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彼此又没有仇恨,就算那只是运动也很难出手,不,还是有人做得出来,那种人就跟疯狗一样,可是我不行,我只是个平凡的孩子,如果给我钱或许另当别论,不,我还是不要。” “你是平凡的孩子吗?” “当然是啊,我爸是个钣金工人,工作非常认真,也会和人吵架啦,我妈也在工作,在超级市场兼职。两人经常吵架,可是都很开朗。我哥结婚生子了,妹妹的英语非常棒,私底下我很尊敬她。” 欧巴桑望着窗外。到底怎么回事?瞧她一脸严肃的模样。 “只有自己一个人饿肚子,就会变得很想揍人?” “是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也这么认为,真是这么想的,你很有意思。” “是吗?” “你有没有什么目标,或者想要的东西呢?” “有啊。” “噢,是什么?” “有种百威啤酒,我想喝喝看,这种啤酒很有名,期待了很久,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喝过,你喝过吗?” 欧巴桑笑了,似乎真的很开心。 “没有,我不喝酒。” “真的啊!”我说着也笑了。接着,欧巴桑说出令我大吃一惊的话。 “去冲个澡吧。”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时候,我会耳鸣。我一慌了手脚,欧巴桑也跟着紧张起来,但仍清楚地问道 : “真的是一万元外加车马费吧?可以吗?” 现在,我在九州岛大分的棒球场里。如果不好好整理思绪,还会以为自己踏进了“世界的阴阳魔界”,因为身旁是那个高贵的欧巴桑……那天,我在京王广场饭店跟欧巴桑做爱了。令我惊讶的是,欧巴桑就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还说已经十四年没做爱了。因为害羞,还要求我将窗帘全部拉上,让房间暗下来。她和千叶 那个要我舔的欧巴桑完全不同,拿掉浴巾时还用手掩住脸。因为 觉得真的很美,我赞美她的身体,还非常努力地表现,将三个月来所学到的技巧全部用上,已经好久没有为了一件事情如此拼命了。欧巴桑似乎很满足,正确地说是太过满足了。 “你别再做这种买卖了,”她说,“去念大学、练拳击吧,由我 负责资助你。” 我一口回绝说不可能。 她威胁说 :“那我就打电话到你公司,在歌舞伎町对吧?八成是统政会或是五阳组吧?跟他们告你一状,真是可怜,你的小指头就……” 我原以为这只是唬人,没想到欧巴桑真的拨了电话,公司负责人跟我说对方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千万不要违逆她的意思。接着,她又表示如果不喜欢练拳的话,可以安排我去学习投资股票。 “我不要练拳也不要学股票,你这样太不讲道理了。”我豁出去了,欧巴桑不是个简单人物,自然了解这一点。 “我可没说要你当我养的小白脸,要买车或是房子给你再简单不过,可是那样反而会害了你。那种女人我见多啦……” 我说我还比较想要汽车和房子,可是她根本不予理会。 “听好,反正就别再做这种工作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人物的,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种,只有自己一个人饿肚子就会想要揍 人的女人,明明自己没什么实力;你的个性开朗,有实力,个子又大,这里也很大。”欧巴桑说着抓了抓我的老二。 “开什么玩笑,”我说,“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靠这个吃饭,虽然 我还蛮喜欢这个工作的。” 欧巴桑闻言如此提议:“那我们来打个赌吧。” 这个毫无道理的赌局是:欧巴桑六月二日要去大分的球场看棒球,鲤鱼队对龙队的第九场比赛。如果鲤鱼队的高桥庆彦击出 满贯全垒打的话,就算我赢。虽说欧巴桑是高桥的球迷,这种赌 局也太不合理了,毕竟高桥之前只击出过四支全垒打,打击率也只有0.233而已,可是我只有乖乖听话的份,没有反驳的余地。 于是,我跟着欧巴桑搭飞机抵达大分,到别府温泉打了一炮,来到棒球场。 因为巨人队太糟糕,我几乎不看棒球,不过这场比赛是鲤鱼 队和龙队的首位争夺战。主投的分别是大野丰和小松辰雄,前半 段可说是投手战。来大分之前,我将此事告诉了时雄、悌三郎以 及纯一。熟悉本季赛况的时雄告诉我,要高桥击出满贯全垒打简 直是痴人说梦。悌三郎则一直逼我将那个梦幻般的欧巴桑介绍给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跟我买一套百科全书呢?”纯一叹了一口气说。直到第四局,鲤鱼队只有衣笠获得小松的一次四坏球。我一向讨厌鲤鱼队这种乡巴佬队伍,唯有今天例外。不管怎么说,要 是没有安打我就麻烦大了。 “你喜欢那个叫高桥的球员吗?” “喜欢。” “喜欢哪一点?” “先别说这个,小彻我问你……” “什么事?” “突然跑出来旅行,父母不会担心吗?” “不会,这总比游手好闲要好。我妈还很高兴呢。” “他们不知道你工作的事吧?” “我的工作?不知道啊。” “要是知道了会生气吧?” “嗯。可是这总比加入帮派或是恐吓要钱来得好啊。” “因为并不会造成他人困扰吗?” “是啊。” “小彻,你难道不觉得,不给别人制造困扰的人没什么出息吗?努力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难免会对什么人造成困扰吧?” “是这样吗?” “是呀。”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像我,一直想要好好品尝啤酒或是咖啡,可是一旦生气,咖啡不就只剩下苦味了吗?还是咖啡喝 起来香醇的时候比较好啊。” 五局下,鲤鱼队打出了第一支安打。衣笠击出左外野前的安打,可是这样并不够,必须从衣笠的安打延续到高桥上场时形成满垒才行。我正这么想的时候,接下来的长岛清幸击出飞越左外野的二垒安打,获得一分。欧巴桑大喜。 高桥进入打击区。从我们位于护网后方的座位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说起来,高桥也生得一副东映时代剧演员的模样。听欧巴桑说,她小时候唯一的娱乐,就是去街上唯一一家电影院看 东映的古装爱情片。真可怜啊,因为如此,长得像大川桥藏的我才会被看上的吧。 “看,是高桥啊,快点帮他加油。”欧巴桑戳戳我的大腿。可是,即使现在来支全垒打也只有两分啊。只不过我这么说可不行。 “喂!快点帮他加油。”欧巴桑隔着棉裤用力一捏我的鸟蛋,逼我就范。 “高桥!全垒打!”自暴自弃的我如此大喊。 乡下地方的观众还不太习惯职棒,少有人加油或是喝倒彩,我的声音因而非常引人注目,而高桥则击出了二垒方向的滚地球。 之后是代打者西田真二,以一支安打为鲤鱼队拿到第二分。六局下半,山本浩二的阳春全垒打让鲤鱼队以三分领先。欧巴桑大喜,我觉得这下子即使高桥没表现,她应该也会放过我,不料龙队在第七和第八局各得一分,比分只有一分之差。 “要是输球的话,就把你灌水泥拿去填东京湾!”欧巴桑激动 地如此威胁。 至此,我已经死心,觉得自己只能乖乖听话。或许这就是我 的命运。拳击或者股票,也许股票比较好吧,至少不会痛。还有 就是刚才欧巴桑看了本《焦点》杂志,喜滋滋地要我看其中一篇新西兰五十六岁女明星与相差二十九岁的年轻男子结婚的报道, 搞不好我 非得跟欧巴桑结婚不可,我们的年龄差距是二十一岁。反正人家有钱,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老妈会作何感想,还有就是我讨厌欧巴桑那些手下。可怕。脑袋里想着这些事情时,比赛进行到八局下,长内孝的安打为鲤鱼队再添一分。山本浩二也 击出安打,一、三垒有人。衣笠遭到三振,两出局,接下来轮到长岛清幸,长岛务必上垒才行,还不能靠安打,要四坏球才行,否则就无法形成满垒了。 我开始隔着裤子摩挲老二。以前曾有四次靠这样实现愿望的经验,一次是想要家里给我买辆脚踏车,一次是抽到南天群星演 唱会的门票,一次是赢得拳击初赛的第一场对战,还有一次是妹妹通过实用英语技能考试。 “你在干吗?”欧巴桑问。我刚说明缘由,长岛就挨了龙队的市村则纪一记触身球。帅啊!这下子满垒了。高桥!高桥!高桥!我那话儿已血脉贲张。我狂叫着。大家都看着我,大概认为我发疯了吧。欧巴桑也开始一起摩挲,我继续大叫,甚至连站在打击 区的高桥都望向我们,一脸看到了白痴的表情。 接着,就在下一个瞬间,高桥击出去的球飞向中间偏右的看台消失无踪了。 现在,我在世田谷区朝日高中的大门口,等待古川绿放学。身旁停着辆红色奥迪,手上拿着一束玫瑰,今天她八成还是会拒绝跟我约会吧。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够见到小绿就有希望。奥迪是欧巴桑买给我的,我们仍然继续来往,可是不必跟她结婚。最后我还是放弃当牛郎,改去神田的商业学校就读。股票,其实也没那么糟。我仍然不时会跟悌三郎他们聚一聚,欧巴桑现在也很 会吹箫了。啊,小绿出来了,好可爱啊,女人真是了不起,不论欧巴桑或是高中生,女人就是了不起,不过我可不想变成女人……
跑啊!高桥——女人就是了不起
书名: 跑啊!高桥
作者: [日] 村上龙
出版社: 浦睿文化·湖南文艺出版社
译者: 张致斌
出版年: 2013-10
页数: 229
定价: 32.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浦睿文化 村上龙作品
ISBN: 9787540463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