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读书的孩子，不会变坏——能力13 ｜关于人际关系 我很想交朋友， 但为什么每次都被伤害？

我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老师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担心地问。 月考完，学生们正热烈地讨论着下周春假活动的安排。男孩突然提到初中的同学会、小学同学会是自己引颈企盼的活动之一。 当他转过身问起和他小学同班、初中同班、高中也同班的女孩要不要参加时，女孩漠然地不发一语。 同学会这个话题，为何会引起两极化的反应？ 如果依照自己的成长经验来判断，喜欢的孩子应该是能开心重温过往的记忆，找回让他魂牵梦萦的人事或景物吧！不喜欢的孩子，应该是排斥再次想起过去的点滴，也意味着过去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女孩的脸色愀然丧气，令人心疼；离开班级的身影颓然狼狈，令人心酸。 我忍不住追上她，也唤住了她。 “ 嗨！你还好吗？你不喜欢参加同学会？”我试探地问。 “不喜欢！”女孩的语气坚决，有种不容我反驳的气势。 “老师知道了。只是，生命很难能让某个阶段被遗忘或缺席。即使它是你不喜欢忆起的，岁月所历经的酸甜苦辣、缘起缘灭都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过去伤害你的人，时空更迭后，他或许渴望有个能和你重逢相聚的机会，有个和解的可能，释怀的空间。老师希望……”我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老师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担心地问。 “没有，老师戳中我的死穴了。坦白说，每一个学习的新阶段，我都试图要打开心房，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天宽地阔聊天的好朋友。常常以为找到了而欢欣鼓舞，但最后的下场都是落得被欺瞒、被遗弃。”女孩的话语传来心碎的悲伤，让我忍不住也笼罩在那股低气压中。 “我知道，过去的伤害造成你很大的阴影。但是，你要选择和过去做个平静的和解？还是想在友情的世界中继续扮演着缺席逃兵的角色？”我加重语气地试图要她去思索解决之道。 “老师人缘好，应该不会像我有过这样的痛苦经验，你想帮也帮不上吧。” 女孩这句话听来有些让人沮丧。 “像孔子这样的圣人，也会有被人诋毁、背弃、嘲弄的生命经验，更何况是渺小平凡的老师。我也曾有过被身边的人讨厌、误解、排挤的经历。每个人的生命都会出现这种不被喜欢的难关与课题。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可不可以找时间，阅读一下《田村先生还没来》这本书，好吗？”我再次试探问。 女孩的脸色看来有些抗拒，但书名和她的心境仿佛是吻合的。 “老师，我不太喜欢阅读，尤其是字很多的小说，我担心自己会读不下去。” 女孩拒绝了我。 我拍拍她的肩膀，开始和她分享有趣的书讯：“这本小说的背景是深夜的札幌，在一家名叫CIAO 的酒吧，五人男女正要举办久违的小学同学会。小说的五个章节分别是五名中年男女对往昔时光的回顾。每一个主角所讲述的酸中有甜、甜中有苦的生命回忆，都十分动人。如果，你读不下去时，可以先选其中一个篇章读就好。不过，这本书带给我的感动是：年岁愈长，愈能沉淀、酝酿出一种豁达的情怀，面对无常，反而能重新生出对美好人生的想象。” 女孩顺从地点了点头，把书放进补习袋中，用眼神告诉我，她会试着把它读完，但不要抱持太大的希望。 假期过后，忧郁星期一症候群在班级弥漫开来，慌乱的节奏，让每个人心情都有些阴郁。没想到，女孩和我在办公室前不期而遇了。 “老师要回家了吗？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女孩有些歉然地说。 “没事，今天心情有点闷闷的，所以想换个地点工作，继续完成难缠的工作计划。”我诚实地回答着。 “需要再和老师约个时间聊聊这本书吗？还是……”内敛的女孩有些胆怯问。 “学校附近开了家新的咖啡馆，你愿意陪我去那里聊聊吗？老师请你喝杯饮料，如何？”我灵机一动地问。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耽误老师回家吃饭的时间？” “走吧，走吧！手牵手，一起去喝茶。”我幼稚地牵起她的手，往新的咖啡馆走去。 “老师，这本书我很喜欢、很喜欢。谢谢你，为我找到这本很适合我的小说。”女孩说话的眼神闪亮亮的。 “你可以告诉我，你最喜欢的情节是哪一段？”我很欣喜地问。 “我很喜欢他们五个人回想当时田川跟铃木都一直拒绝上学这一段，我也曾经想过要逃学，只是我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只能很宿命地又走回学校，忍着快崩溃的情绪，日复一日。这些片段与情节，让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遇到困难，不想面对，想逃避的心情。”女孩把自己的生命经验和故事做了新的诠释。 “看完后，我找到幽暗内心的点点光亮，那个光是这本书把我拉进去的，我好像遇到被了解的奇迹与恩典。我开始愿意去回顾自己的人生，生命的长轨一直把我向前推移。小说的聚会情节，也让我重新思索：目前的我是否正站在当年自己所描绘的灿烂未来之中？是否正过着自己想要的闪耀人生？因为我害怕让别人看到我不是很成功的生活，所以我放弃和同学聚会，但是这样做，看来似乎不太成熟。”女孩边说边笑着，让我了解她的想法与蜕变。 “一本书对不同年纪的我们，带来的光似乎不太一样。不过，同样拯救了正在彷徨的我们。我喜欢的情节是：被当成四十岁的人对待，其实很不好受啊！我是个拒绝长大的幼稚鬼，看到这一段很心有戚戚焉。四十岁对我而言，是一个可以重新战斗部署的起点，因为，我看到四十岁的自己，好像慢慢地失去了年轻的傻劲、青春的灿美、热情的冲劲。有些负面能量的印记却一直黏着你，怎样都不能丢。” “看完这本小说，我开始有一股来做个了断的企图心，我要豁达地接受人生的无常，却仍然要对世界充满好奇、欢喜，中年依然可以做梦、筑梦，替生命抹上漂亮绚丽的色彩。因此，期待自己能奋力一跃、努力行旅，期待与幸福相遇的瞬间。”我以朋友的心情和女孩说。 我真心地期待，女孩和我能通过一本书的共读，跨越世代的鸿沟，找到对真善美价值的想象，相信文字能为我们解决生活困境，找到重新出发的力量。 “老师，我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简单的你。一直觉得老师很有能量，永远都不会有低潮。原来，老师也是平凡的、会有情绪的女生。每个年纪好像都有一些被定位好的框架和束缚，我们的人生都不是简单就能经营好的呀！希望我也可以为生命设定一个新的起点，保持热情。生命虽然掺杂许多复杂的滋味，但都值得被好好品尝。”女孩心有灵犀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让我有种被温暖、被理解的感动。 “每个阶段都有割舍与保留记忆的选择，不必耽溺在过去的悲伤，也不必为现在的光荣歌颂，只要尽力过好每一天，让更多美好的人事物，走进我们的生命，就是最棒的人生了。”我也在和孩子分享的流光中找到自己生命的方向，顺利摆脱混沌的忧郁星期一。 “老师，我也很喜欢作家对人际关系细腻微妙的情节描写，有一种穿透到人物本质的真实感动，阅读时，有时候觉得难过，有时候会觉得温暖。淡淡的笔触，反而很能攫住我阅读的兴趣。所以，谢谢老师帮我选一本属于我的书，让我知道我也可以阅读。还有，春假的小学同学会、初中同学会，我都要参加，我不想再成为班上还没来的田村，我要和同学聊聊我的故事……”女孩独到又感性地分享着，眼神坚定又温柔。 我们在咖啡馆踩着夕阳的余晖道别了，漫步回家时，才发现自己年岁渐长后，有些问题在自己的生命出现盘旋时，某些书名会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召唤着我翻开它们，与作家来段侃侃而谈的阅读对话。 如今，《田村先生还没来》这本书不只解决了自己工作落寞的情绪，也让我的学生开始喜欢阅读一本书。 《田村先生还没来》让不同世代的我们因为文字而找到彼此信任，愿意分享生活的连结，作者试图用他的作品，让我们师生在看尽各式各样的人生风景后，愿意为自己选择一片人生风景。 女孩道别时对我绽放的甜美微笑，就是身为师者此生最美丽的人生风景吧！ 怡慧书单 《田村先生还没来》（朝仓可斯蜜／麦田出版社） 《嫌疑人Ｘ的献身》（东野圭吾／南海出版社） 《无比美妙的痛苦》（约翰•格林／接力出版社） 《学校不敢教的小说》（朱宥勋／宝瓶文化） 《等一个人咖啡》（九把刀／现代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