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斌办公室出来,张晓龙脑中还回想着与陈斌的对话: “晓龙,公司要设一个新的职位——产品经理,计划从各个部门抽调骨干来担任。上星期你给公司培训部做的图苑软件培训,效果非常好,培训部几个工作多年的资深服务人员都感觉收获很大。这次公司设立产品经理的职位,我和领导及其他几位部长反复沟通后,决定派你代表研发部去做这个事情,现在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 “晓龙,我知道,图苑软件是你带着团队花了很大心血开发的,目前产品刚推出,业务部门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产品,所以这次让你做产品经理,亲自去负责推广,我对你有信心。” …… “晓龙,如果你做一段时间的产品经理后,感觉不顺手,想重新回来做研发,我也可以安排。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明天答复我。” 陈斌是研发部的副部长,研发部下属十多个小组,是一个近500人的研发团队。两年前,张晓龙研究生毕业后进入前方公司,就跟着陈斌做事。两年来,无论是最艰难的研发攻关,还是研发部门进行的CMMI①研发质量体系的评比,张晓龙都很给力。张晓龙这个组开发的模块经常被别的组拿去使用,在去年研发部各小组的CMMI评比中,张晓龙带的这个开发组得了第一名。因此,陈斌对张晓龙特别赏识,两年间,多次破格提拔他的内部职称,把加薪的资源也几乎都用到了他的身上。虽然公司执行工资保密制度,但张晓龙也很明白,自己现在的职称、薪水、权责都已经远远超过跟他同期入职的同事,所以张晓龙也觉得自己碰到了一个特别对路的领导。 然而,这已经是陈斌第二次跟张晓龙说去做产品经理的事情了。一个星期前,私下里陈斌半开玩笑地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张晓龙是嬉笑着应付过去的:“陈老师,我才做了两年的研发,觉得挺过瘾的,我还是想再做几年的研发。”这次陈斌把他叫到办公室很正式地提起这件事情,张晓龙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张晓龙坐在工位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于是打开飞鸽②,给王一鸣、谢朝阳、刘海欣留言说陈斌让他做产品经理,约哥几个晚上一起到公司旁边的小馆喝酒商量一下。 王一鸣、谢朝阳、刘海欣都是张晓龙的校友,也是他的死党,下班后经常在一起打拖拉机、喝酒聊天。 张晓龙:SE1,高级软件工程师,研发部图像处理软件开发组。 王一鸣:E2,软件工程师,张晓龙大学同班同学,研发部制作软件开发组。 谢朝阳:SE1,高级软件工程师,比张晓龙高一级的校友,研发部驱动软件开发组。 刘海欣:E1,软件工程师,比张晓龙低一级的校友,研发部图形软件开发组。 -------------------- ① CMMI:全称是Capability Maturity Model Integration,即软件能力成熟度模型集成,是由美国国防部与卡内基—梅隆大学和美国国防工业协会共同开发和研制的,其目的是帮助软件企业对软件工程过程进行管理和改进,增强开发与改进能力,从而能按时地、不超预算地开发出高质量的软件。 ② 飞鸽:一种非常流行的聊天软件,可点对点传输大文件,在QQ普及前非常流行,现在依然是很多公司的内部沟通软件。 -------------------- 下班后,小馆,几杯燕京啤酒下去,话题自然转到了陈斌找张晓龙做产品经理的事情上。 谢朝阳说:“关于调研发人员去做产品经理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我们组那几个做了五六年的开发人员都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研发是个青春饭,再过几年研发做不动了怎么办?要么往研发管理方面转——那是一条独木桥,很窄,大部分人都转不过去;要么往业务方面转——这次产品经理这个职位好像是新上任的、从外企空降过来的总裁搞的,做产品经理可以接触市场和销售,扩大视野。对你而言,应该是个机会。” 王一鸣接过话题:“晓龙,你的性格比我外向,可以去试试。我还是喜欢做研发,踏实稳定,我们组研发的软件是公司的核心产品,销量一直不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其实,我都不知道产品经理是做什么的。” 刘海欣插话说:“龙哥,去试试吧,你们组的产品和我们组的一样,都不是公司的核心产品,销售不了解产品,卖得不好还总说我们产品不行。你去做吧,产品是你带着团队做出来的,你去推广,一定会成功的。” 听完大家的意见,张晓龙思绪良久:“我也不知道产品经理是做什么的,对我来说,现在这两种选择,一边是稳定的技术生涯,一边是未知的领域。如果做产品经理,相对研发人员,可能接触的人和事情会更多一些。陈斌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能把我们的产品推广好,陈斌对我一直不错,这是第二次跟我提这件事情了。我之前不知道研发部这么多人都看重这个机会,陈斌把这个机会抢过来交给我,我觉得我应该顶上去,即使做不好,也可以回来继续做研发。”说着,他举起酒杯:“我决定去试一试,我们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合作的。来,为了这次尝试,喝一杯。” 张晓龙没想到,这杯酒后,他再也没有能够重新做程序员,而且若干年后,他会以三种不同的方式同谢朝阳、王一鸣、刘海欣合作,也会有三种不同的合作结果。 回家的路上,张晓龙思考着产品经理的事,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旅者来到一个城镇,看到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死囚行刑前会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或者就地枪决,或者进入一个黑漆漆的山洞,生死由命。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囚犯选择后者。旅者问狱警山洞里是什么,狱警回答道,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通往另一个城镇的通道罢了。虽然所有的死囚都曾在那未知的山洞前徘徊,但最后却都选择了结果最为明确的枪决。 现在,张晓龙感觉自己面临的就是类似的选择。如果继续做程序员,一方面是辜负了陈斌的培养,另一方面可能如谢朝阳说的,再过几年做研发做不动了,又没能挤上独木桥,职业生涯就会早早定格;选择做产品经理,张晓龙还是感觉有些恐惧,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回到家后,张晓龙在日记里写道: “今天,我做了职业生涯的一次选择,我不知道是否正确,感觉有点恐惧,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对成败的未知,对前途的未知。这个世界时刻充满变数,而我却未曾知晓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既然选择了,那我就要努力做一个成功的产品经理!” 多年后,张晓龙再次问自己当初选择从程序员转行到产品经理对还是不对时,依然没有结论。每个人的发展道路都不一样,做了这么多年的产品经理,他已经学会了让自己不再恐惧未知的事物,而是努力去接受未知。这可能是每个人在阅历增长后都能达到的境界,也可能是多年产品工作锻炼的结果,但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