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的那个夏天,我见证了一次残暴的私刑,目睹了两座房屋被烧毁,一男一女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地做爱,甚至围观了迪奇·塔克教发条人偶行男女之事。迪奇是一名从南部邦联部队退役的老兵,也是个不中用的独眼老酒鬼。我叫川添,是一名兽医,在小城的主街旁开了一家兽医诊所,门口破旧的木头招牌上写着:“川添兽医馆”。虽然上文中描述的大多数场景发生的地点正是我家诊所的门外,可当时的我只是袖手旁观,没有伸出援手或是加以阻拦。这也是一直以来让我感到羞愧的事。 那时的迪奇·塔克是个臭名昭著、酗酒成性的窝囊废。说得仁慈点,自从旷日持久的内战结束后,回到家乡的迪奇整个人都变得不太正常了,不论是身体方面,还是神智方面。说得更直白些,迪奇犹如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耗子,完全处于癫狂的状态。他的脸污秽不堪,像是在过度放牧的草场上拖行了四英里的距离,更像是被恶魔践踏过一般,惨不忍睹。第二种说法虽然粗俗了点,但却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那一种,也更准确些。迪奇的脸上布满伤疤,活脱脱像是从孩子们可怕的梦魇中钻出来的魔鬼,又像是一块扭曲的太妃糖:他的右眼珠没了,空洞的眼窝上覆盖着一块肉粉色的疤痕组织,残缺的右耳扭成一团,被削平了的鼻子长成了畸形。整张脸看起来像是在定型之前被人顺时针拧了四十五度。至于迪奇是如何落得这个下场的,我听过好几种互相矛盾的传言。有人说,迪奇曾参加了亚特兰大保卫战,他所在的一线战壕被一支中国发条人偶兵组成的部队攻陷了。这支部队正是谢尔曼将军手下最令人生畏的“第一傀儡营”。在南方叛乱期间,它们照惯例配备了杀伤力极大的火焰喷射器。据说迪奇就是在这玩意儿引发的爆炸中受伤的,随后沦为俘虏。虽然得到了医治,活了下来,可简陋粗暴的治疗手段让他落下了终生的残疾。另一种更常听到的说法是,他放弃了军人应有的尊严,灰溜溜地逃到了当时相对安全的亚特兰大,躲在一家中国妓院里。在那儿,他在吸食鸦片的过程中失去了意识,不慎跌进了火盆中。妓女们用鸦片酊和绿茶敷在他的伤口上,保住了他的性命。后来,那些中国人偶兵占领了整座城市。和大多数步兵不同,妓女们显然对自己从事的服务毫无兴趣。为了迎合城里新颁布的禁烟法令,她们立刻把迪奇和另外几个南部邦联兵作为战俘交了出来,这些人既沉湎于她们的美色,又忌惮她们的中国武术,因而此前一直被囚禁在妓院里。接下来,俘虏们的命运无非有几种:要么被关在埃尔迈拉监狱里活活饿死;要么被活埋在万人坑里;要么被送到发条人偶的风车房里,日复一日地围着轮轴转,直到最终昏倒在地,任由同为俘虏的战友们践踏;要么被扔进尸体处理机中,制成润滑油,诸如此类。我并不知道迪奇是否曾在某场战役中英勇杀敌,或是当了逃兵,可我能确定的是,他脸上的伤疤一定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大火留下的,而且,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无疑是神秘的东方药材创造的奇迹,虽然我不知道帮他治伤的到底是妓女,还是那些发条人偶。但鉴于他每每遇到发条人偶都会张口就是一番不堪入耳的疯狂谩骂,骂的内容也让人感到疑惑不解,我猜测,他战时受的伤应该是出自那些发条人偶之手。
发条人偶——第一章
书名: 发条人偶
作者: [美] 大卫·埃里克·尼尔森
出版社: 东西文库
原作名: Tucker Teaches the Clockies to Copulate
译者: 梁涵
出版年: 2013-5-7
定价: 6元
丛书: 东西文库
ISBN: 9781620960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