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前的生活 我周围坐着很多熟悉的面孔,每当他们喝到微醉打嗝时,就会主动和我说话。“追马,听说你是中韩混血儿对吗?”追马是我的名字,很多男人都喜欢谈论我的血统,却不对自己的女人在街上卖菜感兴趣。 我说是的,我母亲是个南韩女人。那时,她还是个花季少女,竟绑着一身炸药,硬往我父亲镇守的战壕里跑,结果被这个硬小伙儿扑倒了,愣是用手心攥灭了咝咝燃烧的导火线。 “这个女人是因为得救才爱上你父亲吗?”他们兴致勃勃,总想听我多讲一些,讲得更详细一些。 我呵呵笑着,摇了摇头。围在酒桌上的男人们,立刻望向小酒馆的老板,仿佛只有他才能开启我接下来的述说。 “追马,你快讲啊!我可以额外赠送你一碟花生米,做你的下酒菜。”小酒馆的老板对我格外有好感,每次给我倒酒,都是满满的一杯。这令我感觉很温暖,不知道是老板把我当作酒馆儿里的招牌人物,还是我把这家酒馆儿当作了自己的家。 “那么好吧,算上这一次,你一共欠我二十二碟下酒菜了。”待我说完,小酒馆儿里又是一阵欢笑。 “攥灭了导火线,我父亲的手心烧焦了,他当时对那个少女说,我趴在你们的土地上,是为保卫我自己的民族和国家,这里是我的战场,却不是属于你的战争。你要活着,坚持到战争结束,只要你愿意,我以一名战士的人格向你保证。” “噢!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在柬埔寨?你不回自己的国家了吗?”我笑了笑说,我现在没有国家和国籍,不过我已经把这个小镇当作自己的国家了。 “哈哈,你说得真有意思,你是怎么来到柬埔寨的?” 我喜欢和他们说话,也喜欢真诚地对待他们,因为我很感谢他们的女人。那些女人里有很多相貌不错,虽然这些醉汉回到家里也抱着她们发泄一番,但我却可以用购买蔬菜的钱,让这样的女人到我屋子陪我睡一会儿,事后她们还对我千恩万谢。所以我觉得这个小镇可爱,包括它的贫穷和泥泞。 我继续回答那些好奇的醉汉说,我八岁那年,在中越边界的山里玩,因为撞见了贩运毒品的驮队,那些人害怕我泄露他们的行踪,便用朴刀追赶我,用步枪射击我,就像追赶和射击一只兔子。但是我命大,没有死,却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国家去了。然后在四处漂泊中流浪到柬埔寨,流浪到你们这个泥泞不堪的小镇。 “哈哈,太有趣儿了。你什么时候出海,追马?你舍得离开裁缝店里那个风韵的女人吗?她那圆滑的屁股看了就叫男人流口水。”我淡淡地一笑,知道他们不是嘲笑我,只是对我的生活充满好奇。的确,我和小镇裁缝店里的那个寡妇有暧昧,是这个小镇上尽人皆知的事,尤其瞒不过酒馆里的这些男人们。 我也时常喝得两眼昏花,意识迷离,一副醉醺醺的混棍模样,之后便跌跌撞撞地去找她。每次她看见我用发红的醉眼盯着她,就赶紧打发走店里的客人,关上店门。然后搀扶着我去她的床上,任凭我趴伏在她诱人的身体上发泄。小镇上的人已对此见怪不怪,没人会来偷听或者捣乱。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女人们对她也不另眼相看,仍保持着过往的亲密。 我是这个小镇上的流浪汉,唯一不同的是,我很少离开小镇,只有在出海的季节到来的时候,他们才认为我有自己的工作。我告诉那个问我的人说,快了,我很可能在这一星期之内离开。 酒馆老板是个细小的老头,说话时眼珠往上翻得很厉害,那副打趣的神态,叫人对任何尴尬的话题都愿意回答。老板对我说,追马,你不是和扎达瓦家十六岁的女儿定婚了吗?那裁缝店的女人怎么办? 我说,裁缝店的女人知道这件事,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完整的女人,给我不了少女有的东西,所以对我订婚的事没什么不满,甚至还很高兴。她唯一伤心的,是怕我以后再不去找她了。“噢!你会继续和她幽会吗,追马?”我说,我肯定会的。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很漂亮而且还是处女,扎达瓦家养活不起这么大的女孩子,所以才希望我要了她。少女的懵懂和处子之身,可以给我完美的爱情,而裁缝店里的女人,则有无法替代的缺陷美,我喜欢她丰满的少妇胴体,还有她在床笫之欢时取悦我的表情,她是我倍受刺激的地狱。“哈哈……”酒店里的醉汉们都大声地笑起来。 我对他们说,我这次出海,打算去克罗泽群岛。用一些干果和毛皮去换岛上的稀有金属,只要出行顺利,回来一定请大伙喝一周的酒。大家听了非常高兴,拍着手相互赠送愉悦着的目光,就仿佛我刚回来,现在就开始请他们喝酒。 天色渐渐接近黄昏,我知道今晚可能还要下雨。就比平时早些出了酒馆,街上还左右穿行着的马车,汽车在这里是不实用的。这个小镇的原生态,使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和通讯工具都望而却步。 沿着狭窄的街道走了几步,我发现对面一个抱着青瓜的女人,正眼睛明亮地盯着我。那是个面貌端庄的女人,有着高耸的胸和浑圆的屁股。上次我要求她把瓜菜放到我那间舒适的小阁楼里去,当时支付给她双倍的价格,要求她陪我上床。看到突然多一倍的瑞尔,她很高兴地答应了并很卖力的和我亲热。 我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同样地望着她。她地位卑下,但我没有像躲避什么自认为无耻的事那样,迅速地逃开她和她想与我沟通的眼神。我此时并不想要求她再像上次那样陪我,因为天色已晚,她需要回家给孩子们做饭和满足男人的需要。 抱着青瓜的女人向我走了过来,很不自然地笑着说:“追马啊,你是不是要娶扎达瓦家的女儿?我的女儿已经十四岁了,你也娶了吧。”她说完低下头,慌张地盯着自己怀里的青瓜。我没见过她的女儿,甚至都怀疑她是否有这么个女儿。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其实我的意思不是那样的,追马,你看这样,你娶扎达瓦家的女儿,我的女儿给你做二房或者做个仆人也行,只要你能让她吃饱肚子。这孩子长大了,家里养不起,让她跟你一辈子,你只要让她吃饱,可以吗?要不我现在就去你的阁楼。” 我听着这个女人的话,感觉到一时无措。我想这个女孩一定像她的母亲一样,长得很端庄。但我还是觉得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会让我的生活变得沉重起来,就婉言拒绝了她。 她似乎很不甘心,又焦急地对我说:“追马,你可怜一下我吧,我的男人整日赌博,只要输了钱,回家就折磨我们母女俩,我真怕那个魔鬼哪天把我的孩子给卖了。这样吧,我一会儿叫她去你的阁楼,你看看她的相貌。她其实很像一个大姑娘了,如果你愿意就把她的身子占了,她还是个处女,和扎达瓦家的女儿一样。” 我实在不忍再说拒绝她的话,虽然她的话听起来让人恼怒,但她毕竟卖力地陪过我。为了维系一个苦难的家庭,为了做一个让子女能吃饱饭的母亲,为了得到那份双倍的青菜价钱,我不应该对她有任何责难。我说好吧,如果雨下得不大,你就叫她来吧。女人的眼神立刻放出了喜悦之光,高兴地说,我今晚一定让她去你的阁楼,无论雨多大。说完,她又像上次那样,脸上洋溢着喜悦转身离去。 回到幽暗的阁楼,我挑起油灯,把酒精麻醉过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倒向那张厚重的床。我闭着眼睛,煤油灯的光亮隔着眼皮映进我的大脑。我想着那个卖青瓜的女人,想着那日她丰满的双乳把我的脸全部吞并,让我仿佛飘荡在大海里一般。我想着她已经长大的女儿,会不会有和她一模一样的身体?我没有熄灭油灯,尽管我是闭着眼睛,但我还是喜欢大脑里有光亮的感觉。 迷糊的意识里,我感觉自己已睡着了,不知道外面何时风雨大作。那隆隆的闷雷和之前闪耀的电光使我的大脑跌宕在昏睡里,慢慢滑向更深的倦意。 突然,我的大脑影象里闪过一个扦长的黑影,又即刻被黑暗淹没。我警觉得滚动了一下身子,侧卧到床下,抽出事先绑在床腿上的瑞士钢刀,洞悉着阁楼外面。 外面许久没有动静,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那扦长的黑影又投放进屋内。我很快判断出,这个黑影的原像是个女孩,影子把她那开始微微突起的少女胸脯、极其夸张地放大到了我的眼前。 我这才忽然想起,很可能是那个卖青瓜女人的女儿。我心里很着急,谨慎之余,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 一个身体瘦削的女孩,在暴风雨里紧抱双臂,她的头发和衣服像薄纱似的沾在脸上和身上,我想这应该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本来我的阁楼是有屋檐的,宁静而垂直落下的雨,不会打湿避雨者,可今晚这恶劣的天气,却使这个小家伙饱受了风雨冲刷。我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快进屋里来。 她忧郁了一会儿,想动但又停止下来。我很着急,知道她可能害怕,又用力地挥手要她进来。风雨和闪电像责备她不听我话似的,立刻更狂烈起来,她对风雨的恐惧终于大过了对我的恐惧,就开始踟蹰着,慢慢向我靠拢过来。 在离我很近的那一刻,她突然又停下,战战兢兢地盯着我的左手。我这才发觉,那把匕首还握在手里,小女孩原来是怕这东西。于是,我就把匕首向屋里的桌子上丢去,砰地一声响后,刀尖儿扎进了桌角。我对她说:“进来吧,那是我防身的武器,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