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走廊,一片银杏叶飘然而坠。 不知何故,在这阴森的气氛逼人之时,这片黄色的枯叶却在我眼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个人仍专心致志地念着奇怪的咒语。没有人来帮忙,我只好独自完成急救处置。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吧,当卜部鸿一带着医生菊川隆三郎回来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只是一般的过往来客,光眼前这一幕大概就已经无法忍受,甚至立刻落荒而逃了。但以犯罪学家自居的我,内心却越来越兴奋,我已不再认为那恐怖的预言是可笑之事了。 菊川隆三郎年约三十五六岁,虽然眼中闪着理智的光辉,但整张脸却给人无比丑陋的印象。恍如饱受寒冷的北国狂风侵蚀的矮松树——这就是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你是松下先生吧!托你的福,土岐子小姐总算平安无事了。反正,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如你所见到的那样⋯⋯”最后两句,他是在我耳畔低声说的。然后,他迅速从皮包里拿出注射针筒。“我要替她注射强心剂,松下先生,请你帮一下忙。” 尖锐的针刺入土岐子的右臂静脉里。已经昏迷的她的眼睑,在我眼前轻微痉挛着。 “我想,应该不要紧了。不过,先让她躺下来,我必须观察一段时间。”菊川医生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医生,拜托你了。不过,这究竟怎么回事?”卜部鸿一问。 菊川医生的深度近视眼镜底下绽放出锐利的光芒。“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被人下毒了。” 在此之前,我们所交谈的话和三人的咒语同时响着。但一听到这句话,三个人就停止祈祷了。 “毒⋯⋯你说是被人下毒?”舜斋开口。 “是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毒,必须经过调查才知道,但可以断定的是,在这个宅邸里,有人正在策划可怕的阴谋!”他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到。我一直以为她是患了什么病,所以⋯⋯” “所以你才祈祷?”菊川嘲讽地反问。 “不,菊川医生,这种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就因为我向神祈求,她才能够活命。人类的精神力量是非常伟大的,敞开心灵向神祈求,身体就会散放出肉眼见不到的灵气,一接触到灵气,不管什么病都能痊愈。” “算了,这些话等以后有空再听你说,现在我只担心土岐子小姐的安全。等她病好了,你再慢慢演讲吧!” 舜斋的眼中燃烧着怒火。若是从前,像自己孙子般年纪的年轻医生胆敢如此没礼貌的话,他早就大声斥责一番了。但没落的他,现在连这点力气也消失了,只能喃喃自语地闭上那双鹰鹫般的眼睛。 两位美丽的女性脸上忽然掠过一丝不安! “是他,一定是他干的!”澄子尖叫。 “澄子小姐,你说的是谁?” “姐姐,究竟是谁?” 我们都凝视着澄子的嘴,等待她说出恐怖的杀人魔的姓名⋯⋯ 澄子并未正面回答:“对不起,我乱了方寸⋯⋯现在还不能肯定,没有任何证据⋯⋯” “澄子小姐,你说说看!” 澄子不再开口,姐妹俩相继走出房间。 不祥之事即将发生!这个被诅咒的家族,即将发生可怕的惨剧⋯⋯ 跟着神津恭介及哥哥经历过数起杀人事件的我,已经产生了坚定的信念。我思考着,该如何预防命案的发生呢?在以往的案子里,也曾有过自己所信任的朋友是杀人凶手之例,不可能一直相信对方,但⋯⋯ 这一次,我必须采取一切可能的方法和行动来防止犯罪事件的发生。我认为,连邀请我到此地的卜部鸿一都有嫌疑。最重要的,当然是不能给那可怕的凶手丝毫行凶的余裕,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其真正的身份,不过,怪人卜部六郎却能满怀自信地预言,这个宅邸内外潜伏着冷酷的阴谋! 一阵难以捉摸的幻影涌入脑海,又再次消失。 澄子回来通知床铺已经准备好,我们马上抱起土岐子。 暮色已深,从远处的奥多摩山吹来的强风,冰冷地掠过我的脸颊。 “卜部,从刚刚发生的这件事来看,今夜绝对不可疏忽警戒。土岐子虽然已脱离险境,但最重要的是,今晚千万不能让这三位小姐单独行动,必须随时有人监视着她们的安全才行。”我在卜部鸿一耳边低声说。 “松下,你说得没错。虽然辛苦你了,但还是希望你能鼎力相助。你看,舅公是那个样子,而我除了坚持下去,也无能为力⋯⋯”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悲怆。 “至少,我会尽可能地帮忙。没办法问出澄子小姐心目中的凶手名字吗?如果能问出来,或许一切就⋯⋯” “嗯,我设法试试看。只是,她那个人很会钻牛角尖,而且个性又偏激⋯⋯” “对了,住在这宅邸里的除了你们家族外,是否另有他人?” “有个叫吾作的老用人,又聋又哑,除了烧烧洗澡水、砍砍柴、提水之外,没多大用处。还有一个叫时子的十八岁女佣,负责打扫、洗衣、做菜等杂事,可是脑筋不太灵光。此外,属于远亲的幸二、睦夫两兄弟也在这里住了两三天,现在到邻村去了,不过,很快会回来。” “那两人和你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姨妈的儿子,算一算,也是我的表弟⋯⋯哥哥今年三十五岁,弟弟三十三岁,两人都曾在东京经营小规模的公司,趁着战争结束的动荡期间,捞了一票⋯⋯他们都是疯狂的红灵教信徒,至今仍噩梦未醒,因此,舅公对他们印象特别好。不过,这是我的猜测,我总觉得他们另有阴谋⋯⋯” “还有呢?” “连一只猫也没有了。” 这样广阔的宅邸只住九个人,而他们彼此之间,又另有外人无法了解的纠葛。于是,我深深觉得自己尚未见过的人,仿佛皆化为了可怕的影像⋯⋯ 舜斋和两位孙女不知何时已从房里消失。 “松下,我马上回来。”鸿一似已失去冷静,快步走出房门。 房内只留下菊川医生和我。 “松下先生,方才来此途中,卜部先生曾说你是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的弟弟,是不是?”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的。你认识我哥哥?” “不,只是常听到他的大名⋯⋯最近,你也和神津恭介先生联手,在罪案调查方面非常活跃吧。” “不,我只是助手⋯⋯” “你认为这一家人如何?” “这⋯⋯我才刚到不久,很难下定论。不过,我总觉得这里充满了阴森的妖气,似乎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每个人都被某种邪恶附身似的⋯⋯” “正是这样。这家人已被红灵教的幽灵附体,完全脱离常规了!你听过红灵教的教义吗?” “我知道得没那么详细。” “他们具有和两千年前希腊人同等程度的智慧,认为地上万物皆由地、水、火、风四种元素所构成。譬如,所谓的金属,是由属于地的一部分的铁矿,经过火的冶炼而成的,一旦暴露于风或水之中,就会失去火的力量而锈蚀,回归于土地。这当然只是很小的实例,另外让人觉得可笑的事还有很多,相信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对了,松下先生,你认为这东西如何?”他回望四周,同时递给我一瓶药水。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土岐子小姐表示她这四五天胃很不舒服,这是我开给她服用的药水⋯⋯” “那么,在这里面⋯⋯”我不禁惊呼出声。 “好像是这样。刚刚我尝了一下,发现有很奇怪的刺激性味道,舌头发麻⋯⋯我不会开这样的药⋯⋯我吩咐她在饭前服用,如果里面有⋯⋯” 我们不自觉地对望一眼。 “医生,对不起,你那边的护士可能配错药方吗?” “应该不会!你看,这是两日份,而她是昨天下午从我那儿拿回来的,瓶里的药水己减少了三次的量。所以,不可能会第四次才突然有毒!” “那么,有人在其中⋯⋯” “我也认为如此。松下先生,请你立刻将这药水送至警视厅进行鉴定分析吧。毕竟,我只是乡下的小医生,没有化验用的设备,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在确定之前,也不能随便说出去。” “我明白了。”我接过药瓶,以他所带的胶布贴在软木塞上,放入皮包里。 “医生,你认为会是什么人下的毒呢?”虽然明知多此一问,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种事我不知道。但依常识判断,可以说是这宅邸里的某个人!”他的神情冰冷、严肃。 “我一直认为毒杀乃是杀人手法中最为阴险的,但这次的方法却不太一样。” “松下先生,或许凶手并没有杀害土岐子的意思!” 这句话令我大感惊愕。 那么凶手为何将毒药混入药瓶呢?假定另有一项杀人计划,这么做不是会引起这家人的戒心,造成相反的效果? 大概是注意到我表情的困惑吧,他静静接着说:“松下先生,假如这是计划性的杀人,又有万全的准备,那么利用瞬间就能发挥效力的毒物,诸如氰酸钾或番木鳖碱,应该更为简单。但他却使用此种药名未知、作用缓慢的毒物。由此来看,这一次的杀人未遂,也许只是某个更可怕的犯罪的前奏⋯⋯” 这话我也有同感。“医生,我想到了一件事⋯⋯”我说出了卜部六郎那恐怖的预言。 “那男人说过这种话吗?”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接着说,“那个人精神异常,所以,他的预言我无法相信。何况,就算他的杀人计划很缜密,也很难如此简单地施行吧。事实上,我最担心的还是宅邸里弥漫着的诡异气氛!”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土岐子小姐的情况如何,回家时再顺便到警察局报案。毕竟,这是我的义务。” 这时,卜部鸿一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了。这人大约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两眼如黑市掮客般骨碌乱转,看起来他随时都对别人怀着戒心。 “松下,这位是我刚刚提过的幸二。这位是松下研三先生。” 我们对望一眼,彼此行礼。一瞬间,我能感觉出他冰冷的眼神中透出的蛇蝎般的敌意! “听说土岐子被人下了毒,医生,到底是什么毒?”嘴里虽然问着,他的内心却根本漠不关心。 医生冷冷地回答:“我还没办法确定。” “是吗?”他很不高兴地说着,转过脸望向我们。“鸿一,既然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松下先生又听到了那怪异的预言,今晚,我们就该如你所说的,注意澄子她们的行动。” 不管他的本意如何,这件事我没有异议。 没多久,晚餐准备好了,我们一块儿用餐。菊川医生留下来照顾土岐子。当然,刚发生过这种事,我也几乎没有进食。 我低声对坐在一旁的鸿一说:“澄子小姐说出来没?” “不,她坚持不说。” “不管如何都该想尽办法让她说出来。” “嗯,我再试试看。” 我凝视着换上家居和服,在一旁伺候用餐的这对姐妹。烈子不用说,连澄子都是浓妆艳抹,她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澄子的话题一直和目前的紧张状况很不搭调。 舜斋一直没出现。吃过饭,我回到了土岐子的房间。菊川隆三郎正默默替她换额头上的湿毛巾。置于一旁的食物则动也没动过。 “真是很糟糕的待遇!” 因为,那乡下女佣只是茫然地怔坐一旁⋯⋯ “这种情形我早就习惯了。”他微微苦笑着。“松下先生,我想,你应该已经逐渐了解了吧!这家人,不管是谁,都只会关心自己的事,不会去关心他人⋯⋯真是一群疯子!” 我除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松下先生,这里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虽然我待会儿就准备回家,但在此之前,请你不必过来了。” 这时,鸿一来叫我:“松下,你先洗澡吧!” 那是并不宽敞的浴室。更衣室是两叠大的木板房,可以自内侧上锁,浴室也能从里面上锁,可以说戒备相当严密,大概是为了防止小偷侵入吧! 浴室内有崭新的、散发出柏木香的浴缸。我缓缓伸展疲倦的四肢,在暖烘烘的热气蒸熏下,刚刚发生的噩梦般的事件,仿佛都已随蒸汽消失在空中。 “洗澡水够烫吗?” 窗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是那位叫时子的女佣。 “水温正好。” 我回过神来,将全身浸泡在浴缸内。 宅邸内的阴森气氛,令我不禁想起那桩“刺青杀人事件”。我也是在浴室里发现那具美女的尸体的,而且,那还是一间不可思议的密室! 那是我首次实际参与的罪案调查,也是天才神津恭介初次展露才华的案件。如果他也和我一起来这里的话,究竟会怎么做呢?还有,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风变大了,吹得玻璃窗哗啦作响。 我什么都不去想,迅速洗好澡,走出浴室。 在我之后入浴的是幸二,然后是鸿一。舜斋是最先洗的,洗完就回自己卧房去了。 然后,澄子站了起来⋯⋯ “澄子,我们很担心今晚会发生什么怪异之事,所以,不希望你单独行事,我们之中的一人,会在你洗澡时站在更衣室外的走廊上监视。”鸿一说。 “何必呢,你的预感不可能是真的。再说,我只要从里面上锁,就不会有问题了。” “你有时候也该听我的呀!”很难得,鸿一的语气非常强硬。 澄子默默凝视了我们好一会儿,或许是发觉我们的脸色都很阴沉吧,于是她说道:“好像戒备森严呢!其实,我和土岐子不一样,你们可以放心。不过,既然各位都认为这样比较安全,那么,幸二,你就陪我吧!” 澄子终于答应了。 在这同时,菊川隆三郎进入房内。“土岐子小姐已经不要紧了,我也该回家了。不过,松下先生,你能代替我照顾她吗?” 我无法表示拒绝,便留下鸿一和烈子,跟着医生走出房间。我们前往土岐子的房间,澄子他们三人则走向另一侧的浴室⋯⋯ 土岐子昏昏沉沉地继续睡着。她已经脱离险境,但蜡像般苍白的美丽脸庞却浮现出珠玉似的大颗汗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但我的第六感却能感觉到,在这静谧的宅邸中,有某种未知的魔影正无声地潜入。确实,事情发生了! 我忍不住想叫喊出声。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我冲出房间一看,菊川隆三郎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对面房间的鸿一和烈子也冲了出来,脸色如朽木般难看⋯⋯ “怎么回事?” “我正想在回家前去上洗手间,却觉得外面似乎有人影,立刻从窗子往外看,只见一道黑影从浴室窗外窥伺——是个男人的侧影⋯⋯” “不会是吾作老头吧?”烈子喘着气问道。 “不是的,是个年轻男人的影子,说不定是六郎⋯⋯” 仿佛被利刃穿心一般,在恐怖和战栗的侵袭下,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地跑向浴室。但幸二却悠然地伫立在更衣室前的走廊上抽烟。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他的唇际浮现某种讽刺的微笑。 但我已经无暇去注意了。 “澄子小姐!澄子小姐!” “姐姐!姐姐!” 我们大声呼叫,但浴室里却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办?”鸿一脸色惨白,回头望着我。 “把门撞开。” 我们都激动不已。 “好!” 我们轮流以身体撞门,门终于被撞开了,我们相继冲进更衣室。依平时的习惯,我立刻回头朝后看,但是,锁扣确实是扣着的! 房里凌乱地放着女人的衣服,却不见一个人影。 “澄子!” 里面还是没有回答。更衣室和浴室之间隔着一扇玻璃门,最上面是普通的透明玻璃。我们垫着一旁的空啤酒箱轮流往浴室内望去—— 澄子她⋯⋯已经死在了浴室内! 她的身体浸泡在浴缸中,右手颓然垂落缸外,轻闭着眼,唇际浮现一抹惊愕和痛苦⋯⋯ 浴缸内的水已经被染成泛黑的红色! 我们都悚然呆立,没有人出声。我此刻的神经已经完全麻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菊川隆三郎突然脱掉上衣,以身体用力撞门,我们也立刻紧随在后。撞了两三次之后,门开了。 但,就在这时⋯⋯ 电灯闪动了几下之后灭掉了,我们被重重黑暗所包围。 难道停电了?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 我觉得看不见的恐怖凶手仿佛正站在我的背后激烈地喘息,不禁全身僵硬。 黑暗中传来医生冷静的声音:“鸿一先生,我的皮包放在洗手间门口,里面有手电筒,麻烦你去拿来。” 咔嚓一声,打火机亮起了火光。在那摇曳不定的火焰照射下,房内所有的人都像是恶魔。 几分钟过去了——感觉上却好像已经过了几个小时——鸿一拿着的手电筒在浴室门口投射出鲜明的圆形白光。 “松下先生,你拿着手电筒。” 菊川医生和幸二再次冲进浴室内,我们则在后面跟着。 浴室门也是自内侧上锁的。 “松下先生,请你测一下脉搏⋯⋯”菊川叫着。 我伸手握住澄子颓然下垂的右臂。她的心跳已完全停止了。 “把光线照向这边⋯⋯” 我将手电筒照向尸体。菊川隆三郎充分展现了符合其职业的勇气和冷静,把卷起袖管的双臂伸入浴缸内。 “这⋯⋯”摸索了一会儿,他脸色铁青地回头道,“胸口插着短刀⋯⋯不能就这样放着,请帮我一下。” 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尚留余温的柔软尸体拖出浴缸。 如美人鱼般湿润的、散发出冰冷光泽的肌肤,白蜡似的左胸隆起的乳房下,插着一把白柄短刀,泛黑的血水仍自伤口不停渗出⋯⋯ 这项完全犯罪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有两道房门的密室,外面还有人监视,但凶手却不见踪影! 最可怕的还是那恐怖的预言终于实现了——被杀并浮尸水面! 战栗不已的我,仿佛听到了那疯狂的预言者卜部六郎恶魔般的笑声,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时而闪现,时而消失。 外面下起暴雨,一阵疾风吹过,猛烈的雨水打在浴室的玻璃窗上,我们的心也随之被撼动了。
诅咒之家——被杀并浮尸水面
书名: 诅咒之家
作者: [日] 高木彬光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原作名: 呪縛の家
译者: 林敏生
出版年: 2013-7
页数: 202
定价: 26.00
装帧: 平装
丛书: 午夜文库·大师系列:高木彬光作品集
ISBN: 97875133129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