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转个身,用手掐掐还没走的四阿哥的腮帮子,四阿哥半边脸变了形:“泥根麽挈我?” 鸟语花香。 晕上加晕。 我慢慢松手,拖过一旁被子捂住脸。 “先前梦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四阿哥懒懒地拉着我的头发问,我动了动,方才察觉不知几时身上已被换了寝衣,而寝衣里面,竟是光光的。 吓!君子坦蛋蛋,小人藏鸡鸡,四阿哥是君子还是小人?不问可知。 我一把捏紧领口,爬起身瞪着四阿哥,他若无其事地扫了我一眼:“睡前我抱你洗浴过,舒服么?” 我狐疑地侧脸贴住肩头嗅了一嗅,的确余有浴汤香氛。过分,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实,连被抱过都不知道。 我面朝下一头倒回枕上,只管闷声道:“晚上我忘了吃药,怎么办?” 四阿哥好一会儿没声音,半晌方道:“今晚你无需服药。” “啊?”我一惊一咋,忽地想起当初替我诊断妇科病的高永安媳妇是有提及这药方在每月行经过后的头三日忌服,而今天正好是我这月红潮行尽的第一日。 不……会……吧? 我狂抖……四阿哥居然连这个也知道? 简直比妇联主任还厉害…… 恐惧了,我…… 四阿哥可不管我想什么,既见我脑袋瓜子清醒过来,就毫不客气地欺近我:“医书有云,可以停药的这三日恰恰是女子的受孕佳期。” 我两眼直冒金星?#¥%*~,女人生理周期后是受孕的最佳时间?——这明明是绝对不可能怀孕的安全期么!怪不得我在宫里经常听八卦闻知有些得丈夫专宠的贵族女人反而不育。 我直愣了眼睛对着四阿哥,四阿哥跟我对视了片刻,他的脸就低下来,我一侧首避开,他堪堪停住,与我只差了一线:“怎么了?” 我慢吞吞地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压`我`哩?” 四阿哥略微撑起身:“你想怎样?” 我用手指抚过他手掌:“换一换……我要在上面……” 四阿哥高兴道:“好。” 他动得几动,我急忙阻止:“不是这样啦。” 于是他由着我掰开他的手,将身子一倚床头,也不说话,只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我半跪坐在床上,搓搓小爪,捋捋头发,思忖了半晌,始终觉得棘手:上回巡边在他营帐里我已有了一次反攻失败的阴影,看样子仅仅绑住他的手绝对不成。 可恨随园这么多医书,我还没捞到空去好好调点十香软筋散带在身边,真是药到用时方恨无。 敌军弹药充足,我军城墙未砌,如果打持久战,总体形势摆明不容乐观嘛,咋办?咋办? 四阿哥不耐烦,伸手挠挠我脖子与下巴交界的软处,催我快快动身。 我哼哼唧唧地拖延时间,四阿哥叹道:“服侍我的女人,就数你最会耍花枪,蘑菇得要命。” 我一听,来了火儿。 拿我跟谁比呢? 不敢明骂,我就在心里暗骂:你才蘑菇呢!你全家都是蘑菇!就会采小姑娘!今天我就替玉莹童鞋行道,把你给采蘑菇喽! 我激动地要施展葵花点穴手把他的××给抽几个大耳刮子,他的手却不老实,公然越界我衣领。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被他顺势拖近身前,我嘟嘟嘴,猛推他。 他显然不肯再等,刷地一下把我的寝衣撕开。 我眼明手快地抓过一个枕头堵在两人之间,四阿哥继续调戏我:“你还怕被我看么?喏,大不了这样,我也给你看?” 见到四阿哥不脱衣服先脱裤子,我想起某国产古装片里一段BH的对白: …… …… ……不笑?好,大爷给你笑一个~~~~~~~~~~ 四四老爷还真是挺大爷的,只是我这小妞实在当得冤枉。 我把衣服死命地朝肩头上拽拽,四阿哥伸手一扯,又拉下来,我恨恨地将怀里的枕头朝他头上一扔,趁他眼睛一闭的功夫跳到他身上压住,并且按紧他的手:“别动!” 四阿哥一双坏眼朝我身上到处乱扫:“今儿怎么这样调皮?想我了是么?” 我奸笑几声:“少废话,今儿换我做大爷!” 四阿哥瞪瞪眼,差点成了斗鸡眼:“你?大爷?” “哎~对的,”我认真点头,“反正今晚我要一直在上面,好不?” 四阿哥想了想,倒也不反对:“好。依你。不过有一条,不能只管你舒服了,我还没舒服。” “嗯哪!”我笑眯眯地答应,口中喃喃有词,“好攻者则心中有棍,好受者则心中有圈。棍洞皆备于心,则宜攻宜受矣。非棍,非圈,心也~~~~~~~~” 哼哼,谁说让男人躺在下面叫不是攻德无量哩。 房里的几支烛蕊断断续续地爆裂,烛泪凝下灯盏,四阿哥咳嗽一声:“你打算就这么坐到天亮?” 我不爽道:“人家第一次做大爷,王爷你也该耐心一点。” 四阿哥道:“你有何不懂之处,但说无妨,我可以教你。” 我低下脸,用指戳戳他胸膛,恶霸道:“不准吵!从现在开始,我跟你说什么,你只可以说是,别的字一个也不准说!” 他没听清:“只可以说哪个字?” 我使出最柔媚的声音教他:“要说,是~” 他还在问:“哪个字?” “是~或者说,是,大爷~也成。” 他眨眨眼,忽然就笑了。 我方恍然大悟,他听不清是装的!根本就是诓我说给他听呢! 我捶他:“耍我?” 他却收了笑,吐出一个字:“是。” 我怔然看着他,他明明被我压在下面,答应的语气也很温柔,但他的眼神却热烈得像熔岩一般。 在他的注视下,我的脸一下就发起烫来,收也收不住,只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骑乘攻跟骑乘受虽然形式差不多,但本质是不一样滴!不一样滴!可是他的手本来扶在我腰际,此刻我一松神,他的手温就迅速往下游走,在我的肌肤擦起了火。 我颦眉推拦他,双方才一别住劲,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纷沓杂音,人声夹缠在一起,最清晰的是随园新换来的总管嬷嬷金嬷嬷的声音:“十三阿哥请止步,玉格格真的还在宫中不曾回来——” “走开!”一个熟悉的喝声,紧接着就是蹬蹬蹬的上楼声,即使如此慌乱情境下,我仍然辨得出那是十三阿哥的声气和脚步! 我嘴一张,还未及说话,四阿哥忽地抬手捂住我的嘴,猛然一个翻身按倒我,另一只手挑开我寝衣,几乎没遭遇什么阻碍,就攻城拔寨了。 我心头一阵狂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喷到他的手心,又弹回来。 烛火跳了一跳,黯了。 不知是姿势没摆正还是心理问题,四阿哥动一动,我就疼一疼,可他愈来愈烈,就在我实实忍不住的时候,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我紧紧抠住四阿哥的手,他觉察到我的拒绝,反而更加热烈。 狂热的恐慌感几乎要摧毁我,但就在同时,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激情占据了我的身体,是羞愤,也是冲动,刺激的高峰压倒性地降临,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我被淹没了。 门外似乎有灯点起,隔着些距离,还有当初搬家时十三阿哥送的那面红木雕花嵌缂丝绢绘美人大屏风,只余微光渗漏,我渐渐看清近在咫尺的四阿哥的脸,他低头凝视着我,目光中神色微妙。 这一时刻,就像小猫用爪子在心里轻挠,让我分不清是爱是恨,我只知道完了,门外的人一定听见了我们的声音,既然无从面对,我愿意做个瞎子聋子。 我一动也不想动。 有点儿冷。 有点儿寂静。 唯余胸膛里一颗心在砰砰跳动。 今夜月明,门格间清楚地映出一个熟悉身影,却侧对着门口,一个黑乎乎的轮廓而已,根本看不清面目,可我知道那是十三阿哥没错。 上次十四阿哥闯入随园后不久,四阿哥就做主彻底换了随园的服侍人等,说不定有粘杆处侍卫的暗桩,安全性比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却为何这样巧合,偏偏今晚是十三阿哥撞来? 一个念头潜入我的脑海,我静悄悄地裹被坐起,四阿哥瞅了我一眼,忽然转身在床沿坐下,顺手把我揽坐在他膝上,烛光投到他身,连落下来的影子也不见一点点摇晃,简直没有存在感似的。 我靠在四阿哥胸前,唯用眼角留意门口,十三阿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后即便玉格格迟些回转,你们也需得在房中留盏晚灯。”一顿,又道,“别冷清了。” 跟上楼的金嬷嬷等人对十三阿哥十分恭敬,齐应了“嗻”。 我摒住呼吸,良久良久,只闻十三阿哥低叹一声,掉头而去。 他的脚步下了楼梯,外面闹了一阵,听出是金嬷嬷安排人送他出了园子。 我不知现在是几更,亦没见四阿哥动作言语。 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四阿哥把我抱放到床上,替我掖起被角:“下月皇阿玛往塞外行围,你可要随驾?” 我想了想:“还未收到消息。”又问,“除了太子,未知哪几位阿哥也要去?” 四阿哥道:“还有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和十三阿哥。” 我一听这两年和八阿哥形影不离的九阿哥、十四阿哥都没有,只去了个十阿哥,再想到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关系,不由默了一默。 四阿哥挑起我的头发,在指间拨弄:“这半年你该好好将养身子。我今日去了永和宫,额娘有些头痛,不宜走动吹风,很想有可心的人在身边说说话儿,你不妨在永和宫里住些时日。”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气,我却知道没得商量,甚至问我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答案。 早在年节里,我也看出康熙有让我多跟德妃亲近的意思,如今复议也不算奇怪,只是我在德妃面前又算哪门子可人儿了?再者说,若指婚是真,我大约在今年十月就要嫁进四阿哥府,那么德妃就是我的婆婆,难道还有直接从婆婆那里出门的规矩?不能吧? 住些时日跟拜见请安完全是两个概念,若是不想让我随驾行围,四阿哥找个借口跟康熙说说就行了,偏要把我安排进永和宫做什么?要说防人,十四阿哥进永和宫只怕比进随园还方便。 虽然表面听起来是四阿哥的安排,但我怀疑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康熙的? 之前升起的念头又在作祟,我莫名直觉此事会跟十三阿哥今晚突然来找我有关,碍于情形实在尴尬,我也无法多问,大闺女发飙不成,只好蒙被不响。 “玉格格、玉格格——” 魏珠连叫数声,方唤我回过魂来,骤然想起身处何在,不由慌了一慌,魏珠抢着扶我:“格格慢起,留心闪了身。” 我的手搭在这张宽暖胡椅椅背上借力站起,低问:“皇上已经到了?” 魏珠道:“御驾将至,李总管命奴才进来看玉格格醒了未?” 我摇首苦笑,前儿晚上在随园和四阿哥战了一场,方得缓过一日,康熙却有召见,不巧碰上天气闷热我又穿多了,堪堪进得乾清宫,便眼前一黑栽倒过去,好在我来得早,康熙还未回转。 幸亏这一跤摔得不重,未曾磕破哪里,只是我心头一阵阵无端烦热直往上涌,NND,本人该不会被四阿哥搞得亏了?天晓得,在古代哪怕生个蛋也万万不能生病,铁打黄花的闺女也经不起灌中药。想到反攻大计无望,我的人生真是黯淡的一米。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外头起了动静,是护军营的人开过来,魏珠急急陪我走出小静房,绕到宫门前随众迎驾。 康熙、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外加一个陈煜,这些人行从浩荡,足足耗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迎进西暖阁,康熙换了常服歇下,忽然朝我面上望了一望,问李德全:“玉格格的脸色为何有些不好?” 正巧魏珠捧茶过来,我移步接了,细意安置在康熙手旁几上,同时李德全也把我昏过去的事回了一遍。 那晚差点在随园撞上十三阿哥,四阿哥其实将我的反应全瞧在眼里,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有些恼他,却不好说出口,现在当着他在场又示了弱,一时也不知怎样自处,只接着奉茶半侧过身去,忽觉异样,抬起脸来,眼前一花,迎着烛光照了一照,只见康熙堂堂注目我面上,不由令我心中别地一跳。 “别动。”康熙的手指在我脸颊靠耳根处一掠,拈下半根小小的银须,笑道,“朕一眼瞧见你,就在寻思狸奴的胡子怎么长到你这儿来了?” 我想了想,才记起红毛国新近进贡的纯白波斯猫,因皇太后爱看它们玩耍,便在慈宁宫豢养了两只,有时康熙也叫人带到乾清宫来作耍,这种猫咪到处乱跑,又爱掉毛,颜色还浅,有一根两根打扫不净落在椅上亦是难免。康熙所说的狸奴胡子指的必是此物,估计是我之前睡在胡椅上无意中侧脸沾着了。 康熙居然明察猫毫到这个地步,其他人固然交口赞了一番,我亦觉心惊,好在康熙接着也没说什么,我便低头退过一边。 平日他们父子君臣谈笑,我也常立侍,但今日不知怎么,半盏茶的工夫还不到,我就已头昏数次,尤其胸口烦闷堵塞,严重时甚至有难以透气、隐隐作呕之感。 就这般强撑了半日,好容易熬到康熙准备闭目养神,太子带了几位阿哥站起打算告退,却突见窗外闪起一道红光,竟将窗扉映得通红,刚才还一碧似水的天宇霎间罩上了一股浓烟。 康熙身子一震,率先脱口叫出:“走水了!” 众人皆惊,簇拥着康熙走出西暖阁观望火势,根据火光方位,康熙断定起火地点大约是南面四五里外,而那里正是皇城外的闹市区,居民房屋密集、商号连踵,眼下正刮南风,大火很可能会向北烧向正阳门,那样皇城也难保安全了,可谓重事之重。 康熙喊一声“来人”,四名御前侍卫迅速跪到身边,康熙吩咐:“去正阳门外查看火情,密切注意火势发展,有情况速来回报!令所有南城官员,巡捕营校卫务必从速将大火扑灭!” 侍卫急忙应下,接下令牌飞快而去。 旋即传回讯息:“失火处在正阳门外大栅栏南侧商业区,火势凶猛已烧毁十余家民宅和商号,南城官员和司访巡捕营校卫尚无一人在火灾现场指挥灭火。” 康熙闻讯大怒,急下一道圣谕:钦点太子、四阿哥及十四阿哥分两路带领宫中人手立即前往现场助民救火。 旨意下达后,乾清宫上下脚步忙成一片,康熙还不放心,一直站立乾清宫前两眼紧盯着南边的天空。 浓烟愈卷越高,冲天的火光把太和殿都映得发亮,不多时,内廷官员、各领班太监都已赶来,大家息声敛气地望着康熙,火场上的消息也一道道流星般地传来—— “火势凶猛!” “无法扑救!” “南风正紧!” “正阳门告急!” “外城军民全力救火但火势不减!” 康熙震怒,将手一划,因二月随驾巡幸畿甸期间我受过陈煜的专门训练,一见便下意识地反应,喊了一声“起驾!” 李德全忙问:“皇上驾临何处?” 康熙瞪他一眼,道:“朕要亲自去救火!”说罢,大步流星地朝乾清门走去,群臣无一人敢劝阻,只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