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THE NEXT·文学之新』新人选拔赛作品集（上）——16

R你真是个大坏蛋。 上个星期五放学的时候我看见了站在教室外的爸爸，实在是吃了一惊。因为在桂林工作的他两个多月才回家一次，而且“五一”长假才刚回来过，现在竟出现在我的眼前，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他看着我收拾家庭作业，所以我不敢将你留给我的各科作业本的参考答案带回家去，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悄悄藏匿好放在课桌中的小梳子、小镜子。可是在我找语文书的时候，爸爸突然伸手拿走一张折叠起的试卷，然后将它抖开。 于是那张五十二分的试卷导致我在数学老师办公室坐到了6点半。 出来之后爸爸一直没有骂我，他说，五十二分真的好丢人哦。然后对我笑了笑。 黄昏里他的笑被无限放大，浓稠的昏黄底色把画面渲染得愈加悲伤。 像是深锁在记忆中的某件往事一样。 我知道爸爸难过，一个小学数学回回拿一百的女儿，到了初中就只能考五六十。换谁谁都难过。 他带我去吃饭。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回来了么？”没等我回答，爸爸就说，“你太婆死了。” 你太婆死了。 并不是你太婆走了，去世了。 也不是更加委婉的“你太婆没了”。 而是最为现实而平静的，你太婆死了。 爸爸拿起杯子吞咽着酒，六角的玻璃杯在灯光的反射下让我错觉他在流着眼泪。 R，那时我真的好害怕，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胸腔里涌动的巨大悲伤仿佛不是因为太婆的逝世，而全然是因为看到爸爸像是在哭泣。 毕竟太婆感觉离我太过遥远，遥远到并没有太伤心。犹记得上个星期还和朋友以炫耀的口气说，我的太婆还在哩！九十多岁了！很厉害 哈？噩耗来得太突然。记忆中太婆就是很年老的样子。小时候去看她，她的脸上便已垂挂着松软干瘪的皮 肤，上面尽是岁月的沟壑。她吃东西的样子年幼的我还会模仿，就是完全不用牙齿，仅靠闭拢的双唇上下的蠕动。我记得她唯一会对我说的话就是一句充满乡音的“越越！”然后咧开嘴对我笑。然后我便会响亮地应一声“太婆！”，接着挽起她的手，她便会笑得更开心。 去年过年的时候为了给太婆祝寿，全家老小都聚在一起。我到太婆的房间里看望她。吱吱呀呀的木门在年代的腐蚀下微微发软。我跨过高高的门槛，嗅到一种陈旧而绵长的香味。太婆像是缩过水一样，干瘪单薄地躺在铺着褪了色的床单的雕花床上，小小的头像是个孩童一般，靠着微微发黄的枕头，枕面上绣着一对彩色的鸳鸯。 R，那时的太婆已经不认得我了。 曾经稚气的我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一定要成为大富翁带太婆到大城市去。尽管这样的话在现在看来，实在有些俗气，但我却是一直自信地相信着，并且用一颗干净且纯良的心去许诺。而现在我只算个大骗子，将种子播撒在土地上却置之不理，就算它们了不起地发了芽，品尝果实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R，那真的是种莫大的悲哀。但爸爸说：“太婆那么长寿，我们应该高兴。”太婆走后给我留下了叫做遗产的十元钱，我想这是太婆最后一次给我钱了。R，是否当我们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第一次”后，剩下迎接我们的就只是一个又一 个的“最后一次”了？很多很多时候我都会想，我的未来是一个怎样的第一次。那是一种痛苦的构想。那种无法预测的未知，是我一直以来无边无尽的惶恐。每当想 起的时候，疼痛就如同拉长的麦芽糖一样，纠结着千丝万缕的小股疼痛，无限绵长。因为每一次拟出的未来中，都没有你。在每一个幻梦中你会不知不觉变成我身边的事物。看到绿灯的时候，我知道那就是望 着我的你，于是我会一直停着车注视着你，不管身后的车鸣与谩骂；太阳很温暖的时候，我会知道那是你在拥抱我，我就会一直暴晒在太阳下，无论泪水和汗水混淆在一起如何紊乱地坠落；经过黄昏下的路灯我便会停驻，我相信你一定会从路灯后走出来，然后用温和的语调说：“我送你回家吧。” 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未来，恰似一个疯子的未来，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请真实的你快点出现。 R，前天晚上我梦到了你，梦中我远远地看着你和M在喝汽水，我多么想奋不顾身地跑过去，然后抱住你，却按捺着激动矜持地等你跑过来——因为你明明看到我了。我们彼此却都无动于衷，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渐渐地，我的脚踝触到了棉被的质感，我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于是我闭紧双眼，努力让自己完全投身于梦境。只要完全投身于梦境，我就要义无反顾地奔向你，然后要像嵌入自己身体一般地抱紧你。可这却无济于事，我愈发变得清醒，最终失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心里的那种难过，我不知道怎样对你说。 那首《会呼吸的痛》一针刺中我心事。 ——想念是会呼吸的?，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R，我想你。” 我不断絮叨着这句话，它由我疲惫的气流组成，在那个夜晚升华成寂寞。 然后再一次睡去，梦里是无边无尽的黑色，它是几米所称的“空黑”。 与空白一样的存在，空黑。 渐渐地，我发现想念是存活在我体内透明而缥缈的生物，它们无时无刻不与我一起均匀地呼吸。早上起来刷牙时就会想你。 2007年4月13日 半日光 作者：邹旭峰 性别：男 出生年月：1988年8月 所在省市：云南省昆明市 在读学校：昆明市十四中（现已毕业） 一 传说，我师父死于一场车祸，时间是公元前一个很荒乱的年代。师父驰骋江湖多年，有点身手，便假装一代宗师，经常说一些我不懂的话。师父说，未来都是你的，因为有我；地球是不幸的，因为上面有人。下面为师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要好好听，就算听不懂也要假装听得懂，这样为师会好过很多。说完，我已经睡去。我仿佛听见师父说，你这孩子，真是没一点同情心，江湖势必因你而起。懂事的时候我就认识此人，印象中是要青梅竹马，但是这着实很难，因为我从小不知性为何物。我和师父住一片行将风化的大漠，总是有奇形怪状的石头，传说中是人都不住这里。师父似乎只我一个徒弟，因我从小到大都只见过我和师父，偶尔带回几个人都行将死去，并且这些人看我都带上惊奇目光。我问师父：为什么他们都瞪着我看。 师父说：因为你不一般。我说：哪里。师父说：想不到你这么小就已经学会谦虚了，孺子可教啊。我说：我问的是哪里不一般。师父说：哦，这要靠你自己发觉，你还小，说你帅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