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难道就这么弱吗?我是大侠,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打死的。” 老姐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很轻蔑地说:“你是不是傻瓜呀?这是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很得意地咯咯笑了两声,捂着大嘴巴说,“而且万一你还没当上大侠就死了,你也好歹算个壮士,那样你的孩子就是壮士的遗孤,要想当大侠就容易多了。” 我摸着后脑勺,低头想了想,觉得真是这样啊。 老姐看我想清楚了,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看你,有很大的机会当大侠,再不济,也能当上大侠的父亲。所以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努力。你知道,光有我温女侠还不够,你也要为我温家光耀门楣!” 我一下子感到肩膀上的担子重了起来,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把期望倾注在了我的身上。于是,我决定开始练习。 老姐明了似的一笑,又皱起眉头,很忧虑地说:“可是,现在没有秘籍啊。” 我的手心里,不知为什么,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老姐说,练功夫,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你要有一本武功秘籍。有了厉害的秘籍,你便成功了一半。——温小望 为了寻找秘籍,我与老姐已经钻过了三次狗洞、四次鸡窝、五趟爹的书房。后山的黑洞更是摸了个遍,但是老姐很不走运,踩到了一堆烂泥巴,然后全身都有一种怪异的味道。 不过,我们的收获也颇丰。现在我们手上有《躺尸三百手》、《灭城决》、《桂花宝典》、《绣花神功》、《南拳北斗》等。 老姐很兴奋地举起《躺尸三百手》说:“你看你看,这是最基础的,学会了,一般功力的人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喏,给你。” 我接过,翻开看了看,第一眼便看到了“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再翻两页,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再翻,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一连翻了多少页,都是清清白白的唐诗。再细看封面,好好的“唐诗三百首”,不知被谁改成了“躺尸三百手”。 我只好把书给老姐看。谁知,老姐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上的秘籍,任我连唤多声,都 不回应。我把书凑到她面前,说:“姐,这是《唐诗三百首》,不是鼎鼎大名的躺尸掌法。”她却仍是不应。我去翻翻她面前的秘籍,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灭城决》:在距离敌方××里处驻扎,以半圆形兵阵包围敌军……久攻不下时,须派奸细混入城内,断其粮草,在水源中下毒,在城内放火……攻入城中后,要彻底歼灭敌军,以防留下后患…… 《桂花宝典》:桂花分为金桂、银桂、丹桂和四季桂……桂花喜温暖湿润的气候,耐高温而不耐寒,为温带树种……花散寒破结,化痰止咳。果暖胃,平肝,散寒。根祛风湿,散寒…… 《绣花神功》:绣花,也称刺绣,以绣针引彩线(丝、绒、线),按设计的花样,在织物(丝绸、布帛)上刺缀运针,以绣迹构成纹样或文字……绣花的针法有:齐针、套针、扎针、长短针、打子针、平金、戳沙等几十种……平针是用金银线代替丝线的绣法。其方法是…… 《南拳北斗》:×××将一罐家庭装速食菠菜倒入口中,登时,瘦小干瘪的他开始变得高大……X号的衬衣已无法包裹迅速生长的肌肉,于是×××用力一挣,可怜的衣服便化为了碎片……×××对着早已瑟瑟发抖的敌人勾勾小拇指,轻蔑地说:你死定了…… “没有,没有一本是武功秘籍。”我喃喃自语。老姐却腾地站起来,激动地说:“对嘛,盖世武功的秘籍怎么可能这样就给我们看 到。一定有奥妙的!”于是,我们又对这些书进行了水浸、火烤、烛熏,可依然一无所获。最后,我们决定使出撒手锏:把书页撕下来,看是否有夹层。当我们撕到一本《看我七十二变》的时候,一张轻轻薄薄的纸片飞了出来。我们颤抖 着双手,激动地望向纸片上的字:求败十八掌独孤氏著 练好功夫便要出去与人比试,否则就如养在深闺的美人、埋在土里的金子,没人认识。所以老姐对我说,让我们姐弟俩一起出山当大侠吧!——温小望 陈家大胖是方圆十里最厉害的角色。据说,他的拳头大如斗,硬如铁,迅速如流星。受他一拳,没有人还能站着。 老姐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觉得我们应该循序渐进,先找弱一点的对手较量。 我说:“陈家三胖怎么样?那家伙总是欺负我,上回抢了我的弹弓,上上回抢了我的竹马……这回要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那好,小弟,这次就由你出手。一定要让他败在求败十八掌之下,让他见见温家的厉害!”老姐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走到陈家门口。我很怕他家的母狗大黑,所以就在门口喊:“三胖三胖,还我弹弓;三胖三胖,还我竹马!” 三胖过了好一会儿,才抓着一只冒油的大鸡腿出来。他肉鼓鼓的脸上满是不快,因为我打扰他吃饭了。 他不耐烦地问:“你干什么?” 我鼓了鼓勇气,说:“我要跟你比试。我赢了,你就要把以前抢我的东西还给我!” 哼。他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声。 我很不服气:“你不要小看我。我现在已经练到求败十八掌的第十三式了。怕了的话就赶快交出竹马、弹弓!” 他不理我,继续啃他的鸡腿。 我被彻底激怒了。我开始运气,然后扎了个马步,右手出拳,左手推掌。然后是左手出拳,右手推掌。接下来是左右齐出拳,左右齐推掌…… 三胖啃完了鸡腿,看我看得不耐烦,径直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准备给他以猛烈的一击。 但是,三胖肉乎乎、油腻腻的手穿过我的拳和掌,直扑我的门面,最后盖上了我的脸。 我止不住后仰,僵硬地倒在地上,双手还维持着一拳一掌的姿势。 倒下的刹那,我看见站在身后树旁的老姐,以及她无比尴尬僵硬的笑容。 眼泪慢慢地溢出眼角。四周万籁俱寂,我只听到自己低低不可闻的话语:“我不想当大侠了,真的。” 期便在即将分别的 氛围中匆匆过去。出发的那天,父母和姐姐一起送我到机场。我原本想坐火车,但两天两夜的行程让全 家都摇头。去机场的路上,爸爸开车,妈妈坐副驾驶座,姐姐和我坐在后排。车里放着低低的音乐,是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爸爸听着,似乎有点感慨地说: “我们家也出了两个大学生了……”“林璟都大四实习了,再过一年就工作了……”妈妈也点头应着。“等林煦毕业了,我就自己给自己批个退休,咱俩也好好玩玩。”“都老了,还有什么工夫好玩的……”“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哪家不是老头儿老太太出去旅游的……”爸爸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这样轻松的氛围,似乎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每次我想起自己的未来,总觉得似近亦远,仿佛伸手可及,又不清不楚地闪烁在远 处。那到了爸爸妈妈这样的年纪,他们眼中的未来,又是怎样的呢?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姐姐,她随着爸妈的对话笑了笑,又侧过头看看我。到了候机室,妈妈絮絮叨叨地拉着我的手不放:“那边天气冷,衣服不够就赶紧买, 一定要注意身体……跟同宿舍的处好关系,别贪玩,学习上……”“好,好,我知道……”我连连答应。而爸爸站在旁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冲他点点头。登机时间到了,妈妈还舍不得放手:“下了飞机赶紧找你们学校来接人的啊,还 有……”“妈,到时间了。”姐姐小声提醒着。“噢,好,那、那……”妈妈松开我的手,仿佛还有太多话要交代,又一时说不出 来。“你放心了妈,”我拉起旅行箱,“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上前一步到我旁边说:“到了那边多打电话回来。”“好。”我正要转身,又想起来,“姐。”“嗯?”“大四实习要加油啊。”“……”姐姐看着我,脸上浮出笑容,“嗯。” 飞机升上云间的刹那,仿佛跨越了世界的两阶。从具象的繁华人间,纵跃上苍茫云 海。就像从一秒一分一时一天的叠加,时时刻刻,最终演化成不可预知的未来。之前一年的种种仿佛都与我渐行渐远,它们遥遥向我摆手,归复于流转荏苒。我面朝着机舱窗外白色的翼,向那些远远退隐的过去,道一句无声的,再见。 也许明天 作者:萧凯茵性别:女出生年月:1988年8月6日所在省市:广东省中山市在读学校:中国传媒大学 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我猜想也许你睡了,所以就蹑手蹑脚地锁门摸进房间。在墙角我看见零星火光,那极度微弱的光线抹出你的模糊轮廓。你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抽烟,我一走近就感觉踩到很多烟头。我夺过你手中的烟,碰到你冰冷的手指,你的脸随着光线的移开而逐渐暗淡。 “你又抽烟。” 我起身去按开关,灯没亮。“电费欠了太久,他们就直接把电给断了。”你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梦话一样。于是我便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我捏着从你手中夺过来的半截烟,压在沙发上烫出一个焦糊味道的圆圈。那天夜里下着阴绵小雨,淅淅沥沥一直不停。我在睡梦中听见我搁置在门口的雨伞上水滴落下的滴答声,早上醒来伸懒腰的时候小腿突然痉挛。我咧着嘴巴歪歪斜斜爬起来的时候趴在靠背上看沙发背上那个焦黑残损的圆圈,不很深,还没露出里面的填料,只是布料已被烧黑。 临睡前我说:“我今天下午去交费了。” 我抬头看见你安然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你好像已经忘了昨晚我们大吵的那一架。我责怪你抽烟,你责怪我烧沙发,都是无厘头的指责,却能吵得那么剧烈。而那么剧烈的争吵完了却能分别那么轻易地入睡。我突然怀疑我们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物。我起床烧好水倒进杯里端到茶几上放凉,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影。屏幕闪烁着彩色的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昨晚并没有断过电。它也学会了收了钱就住嘴然后装作失忆。电影里过度的特写让我感觉很不安,我捧起杯子想喝一口温开水,结果瞥见里面悬浮的油腻水垢又把杯子放下。屏幕突然黑掉,我从黑屏反射的影子里看到你从后面抱着我,你握着遥控器的右手把我的脖子圈得很难受,我后来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看到那里被你压出一片痕,边缘尖锐一如我往嘴唇上涂的口红。 上班的时候同事关心地问起那道痕,我微微笑笑说,昨晚躺在床上看电视不小心睡着,遥控器就搁在枕边,一翻身就压到了,早上起来才发现。然后伸手轻轻用指尖按了按压痕,小心地问道:“看起来很明显吗?”她舒展着笑容,摆摆手说:“不不,我靠近了才发现。” 我们总是外表光鲜地活着,即便有些细小伤痕,也根本看不出来是因为内在的糜烂还是外在的磨损。 我在中午接到小学同学的电话。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在电话里亲昵地喊我的花名我却反应僵硬,过度的礼貌反而把自己往远处拉。们说晚上聚会,一定要来喔。我嗯嗯哦哦,没说不去也没说去。挂电话之前那一刻我居然来了一句生硬而俗套的再见。好朋友之间挂电话不说庄重的再见,他们轻松随意地说拜拜,说我挂了喔,说今晚见,说就这样咯。我合上电话看到盖子上一层雾水,用掌心搓却越抹越湿,然后才发现我满手都是汗。 我重新揭开手机,给你发了条短信。 “晚上同学聚会,不用等我吃饭。” 发送完毕才想,这条短信到底是发给你看的还是给谁看的。我知道我们从来不一起吃晚饭。你蹲在电脑前炒股票晚饭从来都是在下午就用一碗泡面草草解决。陪你一起吃饭的从来是你的电脑屏幕,而不是我。直到我睡下你都还不睡,你翻冰箱找吃的不是发出什么声音让我听见,而是我闻到那股冰箱里的生冷气息,难以想象每天以它果腹的你到底还能有一颗多炽热的心。 但若不是发给你看的,难不成还是发来给我自己看的么。 好像自从同学的电话之后,就有另外一些眼睛在注视自己的生活一样。我开始对自己的生活不诚实,因为我希望当我站在小学同学面前的时候能里外一样光鲜。但是自欺欺人的实质也不过是在自己糜烂的生活之外再裹一层看似坚韧的伪装。没有东西能够阻止过期的食物继续腐烂。 这一点我在聚会上才真正明白。 我过于悉心地在他们的皮包、衣服、香水瓶、口红、打火机上寻找那些比这些东西昂贵得多的商标,然后很仔细地在我跟他们之间划了一条界线。能够这样聚起来的,肯定都是些已经得志发家的人;至于其他的,依旧默默拼命生活养家糊口的,都借口不来参加免得丢脸自卑。唯独我,听见别人亲昵地喊我的外号就屁颠屁颠跟过来,以为只要外在看起来光鲜一点,就会看不出什么区别。然而原来我错了。举手投足之间,谁才是生活真正的赢家早就明了。太多细节都暴露了我生活的卑微。我脖子上隐约可见的压痕,劣质口红在杯沿留下的印迹,劣质香水让患有鼻炎的同学隔着桌子都打出喷嚏,指甲油已经开始斑斑脱落边缘残损,我笑起来眼角挤出来的笑纹,那些我尝不出优劣的菜肴,那些他们口中我不熟悉的话题,都成了我的致命伤。他们也会说起小学的事,但是他们记得的我都不记得,我记得的他们却从不提起。我记得一棵树、一段楼梯、一个黄昏、一个鬼故事。他们聊着谁谁曾经喜欢过谁谁,那些绯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那些老师谁又出过糗。 在洗手间里我碰见席上的一个同学。她在我旁边洗手,细致地挤了一点洗手液然后搓出泡沫。我随便搓了搓就冲掉,她却有点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把满是泡沫的手摊开给我看。我以为她要讽刺我洗得不干净于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干吗。她非常缓慢地把手指分开,然后跟我说,看,上面的泡泡。我看着她指间的泡沫粘成一层薄薄的七彩的膜,突然惊愕得说不出话。 “你以前可爱这么玩儿了。”她抬头朝我微笑,“你还说,这样就像青蛙掌。” 我突然掩嘴。 我曾经喜欢这么玩弄手上的泡沫,好像这样形成的膜可以让我成为一条鱼,毫不费劲地畅游在海里。我那时梦想当一个潜水员,蛙鞋就像这样的泡沫膜。但是我甚至没有学会游泳,我希望征服的水却在我碰到它之前用恐惧把我征服。就像生活。 我重新挤了洗手液搓出泡沫拉开手指,然后在她面前持续不断地把手指拉开,直到泡沫膜在轻弹了几下之后猛然破裂。那样轻的一声“啵”不过是像在某个人脸上亲了一口。我说:“你看,这样一直展开它就会破。” “你可以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不再展开啊。” “那你可以一直保持在那个年龄不再长大么。” 她哑然。 那晚睡前刷牙,我挤牙膏的时候无意间挤出一个细小的泡泡。它脱离牙膏口飘了起来。我失神地看着它不知道飘到哪儿然后突然消失。 没有声响。连轻轻的“啵”一声,都没有。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里失手放飞的那个气球。在它飞到不知道多高的天空时,我看见它突然消失,那爆破的声音,我也没有听见。 那时认定它是突然穿过了天空去了天堂。现在却知道,它哪儿都没去,只是破了。只是破了。而已。 我不是有一个不争气的男朋友。而是有一个不争气的妹妹。 若不是妈妈开口说让你来跟我一起生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收留你的。不是我无情,我自己的生活都只是勉强能维持,为什么要我独自撑着两个人的天空。你高中没有念完就辍学,消失了好几年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寄居在我这里。你说你要赚一大笔钱,但付诸的行动也不过是成天买彩票炒股票。你抽烟,不定时睡觉,吃没有营养的泡面,你活得像个颓废的男人。凹陷的脸颊、淤黑的眼圈、空洞的眼神、微驼的脊背、如柴的瘦骨,就差没有拉碴的胡子了。 我忍不住问你:“你要那么多的钱来干吗。” 你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烟,放下了正要拨燃的打火机,咬着烟卷含糊而又清晰地咬出这几个字: “我要一个人生活。” 我打心底嗤笑你说的这句话,但是你盯着我的眼神坚定得让我莫名地心虚。你说完那几个字之后还保持着那个眼神那个动作,咬着烟卷并不急着点燃。于是我意识到你动了真格,在稍微有点欣慰和感动之后却更加愤懑。 “那你就正正?经去找份工作啊!” “你这样算什么,窝在家里,尽是投机取巧。” 我一手拔掉电源插头,电脑“咻”的一声灭掉,这样的突兀对于你来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惊诧。你抬起捏着打火机的右手,若无其事地点燃嘴里那根烟,在呼出第一个烟圈之后重新把目光投向我,你突然展现出惊人的世故和沧桑,你问我说: “我问你,你爱过一个人么。”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开始说起,你辍学的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你说你爱上一个男人,怀了他的孩子,他在知道之前却跟你说他决定环球旅游。你害怕这样漫长而没有终点的旅途,但你不想牵绊他去做他喜欢做的事,所以你没有告诉他你怀孕。你们分手,你默默地去把孩子打掉。后来你才知道,那个男人所谓的环球旅游其实是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他太了解你,他知道你不会跟他一起去,他利用你的善良让你主动提出分手。最让你震惊的是,他之所以放弃你,是因为那个女人声称怀了他的孩子。于是你说,这一场赌博,你却在最后临近胜利的时候放弃了下注。 而这些,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也不曾试图去知道。 我才发现我对于你,竟然有这么多的不了解。你对于这一点似乎并不讶异。“你从来只关心我那些光鲜的过去,当然不会去想,你亲爱的妹妹曾经经历过怎样不光彩的一段时光。你以为你不知道就等于它们不存在。我却是永远不能忘怀不能当做没有发生。” “我说,你爱过人么。”她又重复那个问题。“有,你当然爱过人。”她不等我回答就兀自接了下去,好像并无心要听我的回答,“你爱过爸爸妈妈,爱过我,爱过你自己。” 没过几天我就被我妈强行抓去相亲。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跟她又说了什么。不过这约莫也是她自己蓄谋已久的,看她这次安排的男人就知道了。妈也叫上了你。说让你也替我考虑一下给点意见。我倒是恨不得有你陪我,人多势众起码有点底气。 然而妈妈很快就会后悔你跟来了,因为你跟我站在同一战线。当那个男人有点拘谨地伸手拨弄了一下头顶寥寥几根聊胜于无的头发时,你无所顾虑地冒出来一句:“贵庚?”男人尴尬地笑笑,妈抢过话头说:“也就三十几,成熟的男人可靠啊。”他于是也奉承地坐直了身子,拉了拉衣襟,摆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你毫不退让:“三十几?”我妈一愣,马上说:“都三十几的人也还顾着工作一点都不着急结婚,这么敬业的老实人真是难得。”你不无讽刺地说了一句:“婚宴可别跟四十岁生日一起办了啊。”然后男人不羞不恼,依然咧嘴嘿嘿笑:“本人今年刚满三十七。”你环手交叉在胸前,白了妈一眼,哼哼两声之后不再说话。我也很想翻白眼掀桌走人,但是迫于这样的处境只能忍耐,于是那一腔不满就瓦解成无力反抗的悲怆的宿命感,把我狠狠压制。 那一场相亲就是这样,妈妈说了大多数的话,而剩下的缝隙由尴尬的沉默填充其间,草草收尾。 第二天下班回家,我刚进门你就隔着老远跟我说,今天有个男人来找过我。我不屑地笑笑:“那个相亲的男人?没想到妈连这里地址都告诉人家了啊,进展蛮快的嘛。” 我甚至没记住他的名字。 你从屏幕前探出半个头来,说:“不是那个男人。”
第一届『THE NEXT·文学之新』新人选拔赛作品集(上)——9
书名: 第一届『THE NEXT·文学之新』新人选拔赛作品集(上)
作者: 郭敬明
出版社: 长江文艺
出版年: 2009-7
页数: 482
定价: 29.8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THE NEXT·文学之新
ISBN: 978753544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