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眨眨眼,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Leader他是不是没事?还有,暗杀那件事有没有解决……朝四周望去,周围的灯光是昏暗的,建筑和摆设明显不是二十一世纪的风格,隐隐对我透出一股疏离和陌生。 再眨眨眼,我没看错吧,这什么地方?我绝对不认识这个地方!我从不对古色古香的东西感兴趣,所以我的房间不可能这样布置。我的脑子再怎么混乱,也不可能连自己的房间都认不出来吧? 低头一看,我不禁愣住……这是什么?婴儿? 动动手,动动脚,这个……好像是我的身体。 眨眼,再眨眼,我闭上眼,再缓缓睁开。这,算不算是,嗯……投胎,或者,穿越? 身边有人的气息,我往边上望去,在我睡的那张红木雕花大床上,还躺着另一个女婴和一个面容苍白如纸的少妇。她才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不堪,但仍难掩其仙人之姿。乌黑的发丝,琉璃般的眸子,精致绝美的五官,把我看得一呆一愣的。 "公主,动作要快啊,老奴也舍不得啊……可是,可是,公主……" 一个苍老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原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我朝发声处望去,那是一个跪在地上的老嬷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水,她伸手抹了一把,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绝望而坚决,"公主,若你狠不下心,那就由老奴来替你下手,一切罪过都由老奴承担!" "我知道,嬷嬷,我知道。"我的那个娘亲轻轻地阖上眼皮,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不住地颤动,可是一滴也没有流下。她抱起我身边的那个女婴,那个不知是我姐姐还是妹妹的同胞。她那双琉璃般明亮的眼睛无奈而怜惜地望着那个闭着眼睛的孩子,干燥苍白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触了触那婴孩的脸,"我只是想再多看看这孩子,以后,都看不到了。" 我的心不禁一凛,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云,把这孩子抱出去。" "是。"话音刚落,就从门外掠进一名少女,容貌娇美,却神情淡漠。 我的娘亲又伸手抚了抚那婴孩的脸颊,才把她递给了那个叫做白云的婢女,抬头一字一句道:"白云,越远越好,把这孩子远远地送开,最好是离开这个国家。如果能把她托付一户好人家那是最好,让她可以少吃点儿苦,可,可,若是……白云,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清楚吗?" "是,奴婢清楚。" 娘亲挥了挥手,白云微微福身,一眨眼便不见了。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到另一个身穿绿衣的美貌少女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那张粉嫩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那少女跪下问安,"公主,奴婢把男婴带过来了。" "嗯。"娘亲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杨柳,把孩子给我。我抱到公主那边去。"老嬷嬷接过那男婴,向前两步,递给了我娘,"公主,名字是由你来取还是等将军回来……" "呵……"娘亲低低笑了两声,充满自嘲的悲凉,"他连今天这个日子都可以不在,还会关心孩子叫什么名字吗?"她把躺在身旁的我抱入怀中,轻抚着我的脸庞,泪水一滴一滴地跌落在我身上,"嬷嬷,现在琦瑾只剩下你和这个孩子了,嬷嬷,你说琦瑾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嫁过来呢?如果,如果让我重选一次……" "公主,公主……"那老嬷嬷泣不成声,"老奴明白你的苦,老奴都明白,公主是老奴从小带大的,这些年老奴陪公主一路走来,老奴看得清清楚楚,公主……老奴知道公主舍不得小姐,可是依驸马的性子,若公主不生个男孩的话,老奴担心公主后半生的日子过不下去啊。" 娘亲的神色有那么一丝茫然无措,有那么一丝痛苦难耐,她怔怔地看了我好久,慢慢开口说道:"玥儿,就叫她展玥,娘的玥儿,娘的玥儿,你千万不能步上娘的后尘,娘会好好保护你的,娘保不了你姐姐,可还有你,还有你。"抱了我好一会儿,她又望了眼那仍然熟睡的男婴,神情恍惚地一笑,"那个男孩子,就取名叫展遥,遥远的地方……" 老实说,一醒来就在我眼前上演这么复杂的一出戏,还真是会让人头晕。前一秒我才刚替Leader挡了那发致命的子弹,下一刻居然就变成个婴儿躺床上了。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估计就是那发子弹要了我的命。至于为什么我在投胎转世之后还保有原来的记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好不容易没有丢掉前世那么聪明的头脑,我就应该好好利用。 嗯……男婴换女婴,为了地位吗?唉,我娘看上去好可怜的样子啊,还有就是我那个无缘的姐姐…… 啊?姐姐!我想打个响指,结果发现用这个身体来执行这个动作无疑难度太高。孩子孩子,他们在掉包的时候没有想过双胞胎的问题吗?如果另一个女婴是我的双胞胎姐姐,那么我长大以后不就有麻烦了?即使没麻烦也会有隐患的存在!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想想头就晕了,现在的情况是:嗯……我的母亲叫琦瑾,我的父亲应该是个将军,还有那两个丫鬟,白云和杨柳,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两人的武功应该很厉害。白云性冷,杨柳性热。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只有在场的这四个人知道这件事了。 眼皮好重,不行了……我的双眼缓缓闭上,怎么撑也撑不起来,老天,小孩子的身体怎么这么容易犯困?我还没怎么想就已经累了。临睡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我那个睡得正香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被倒霉换来的哥哥--展遥! 该死! 婴孩的身体也太不方便了吧!话不能说,路不能走,除了哭和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了!才一天的时间就快把我给逼疯了! 还有睡在我旁边的那个白痴展遥,一会儿吮手指,一会儿"咯咯"傻笑,一会儿竟然又大便了!天哪!我离他那么近,那股臭味最先污染的就是我的鼻子,谁来救救我啊! 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个对娘很忠心的老嬷嬷立刻了解了情况,很快地收拾好一切,展遥破涕为笑,我死死地瞪着他,臭小鬼,第一天就让我闻你大便的味道,你给我等着。 话虽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我也有了想上厕所的感觉,可作为一个文明人,我总不能像那小鬼一样说拉就拉吧!不能说话又不能走路,于是我也只有放声大哭,那老嬷嬷很快跑到我身边,仔细检查了一遍,神色疑惑起来,喃喃自语,"奇怪,没有啊……难不成是肚子饿了?可才刚吃过啊……" 笨蛋,谁肚子饿,我是想上厕所!想要方便! 为了表示急切,我哭得越发大声,可那笨嬷嬷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乖哦,乖,我们的玥儿不哭,不哭哦。来,口渴了是不是?嬷嬷喂你喝点水……" 天要我亡!我是要上厕所啊,你喂我水干吗!想让我更快地拉出来吗! 完了完了,婴儿的身体自制力本就不强,我认命地闭上眼:拉出来了。 除了第一天看到的那几个人,我很少看到其他人,娘的身体还很虚弱,一直躺在床上休养,照顾我和展遥的就只有那个笨嬷嬷。白云和杨柳偶尔也会照顾我们一下,但那是极少数的情况,她们更多时候尽的是护卫的职责。 真是奇怪啊,我娘再怎么不得宠也是皇室公主吧,堂堂的公主竟然只有这么点人伺候?我那老爹也太过分了!我甚至连一次都没见过他!这个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我说老天啊,我上辈子活得已经够费脑筋了,你就是不想让我休息一下是不是? 话说回来,我的娘亲真的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她常倚在我和展遥身边念诗和弹琴给我俩听。展遥那白痴姑且不论,肯定是听不懂的,每次不是傻笑就是睡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可我这个丝毫没有艺术涵养的人也不得不赞叹,真的很好听啊,才女,绝对是才女!只是琴声中的那种哀怨,是我永远也学不会的。 即使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众人也一直都想不明白,展玥玥和展遥的琴艺明明都是由沈琦瑾手把手教的,可风格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同呢! 我想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我所处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环境,可是,不能讲话就意味着不能问人,这个身体明显还不能自如地行动,我无奈地叹气,算了,还是等吧,等自己长大了再说。 一直到我可以说话后,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沈琦瑾是天下第一美人--皓月公主。皇室中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嫁给了我的父亲展翼翔--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天威将军。本可传作佳话的一段婚姻,偏偏造就了一对怨偶。在沈琦瑾快要临盆的时候,展翼翔主动请缨驻守边疆,以此告知天下他对皇上当初指婚的不满。 哼,不满?他真要不满的话可以别碰我娘啊!果然没有男人是不好色的,垂涎我娘的美貌,碰了以后又后悔了,再来一个下马威……我决定坚决地鄙视他! 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展遥正好坐在我旁边,这一年,我们已经三岁了。他见我转过身来,正想对我笑上一笑的时候,我猛地扯住他的衣襟,凶神恶煞地说:"喂,我告诉你,如果你以后敢学我那个混账老爹,对妻子始乱终弃的话,小心我阉了你!听懂了没?" "阉?"展遥的眼珠子又大又亮,像黑色的宝石般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 "我的意思就是你以后一定要对自己的妻子很好很好,知不知道?" "像对妹妹一样好?" 我眯了眯眼,难不成这小鬼以为自己对我很好?我正想再教教他怎样才算对我好的时候,秦嬷嬷,也就是我娘身边的那个老嬷嬷站在远处叫我们,"玥儿,遥儿,这儿有刚做好的点心,要不要过来吃?" 吃!当然要吃! 我立刻松开手,往嬷嬷的方向跑过去。 我问过母亲好几次,差不多的问题,无非就是关于爹是怎样的一个人。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沉默了,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当然,那并不是她掩饰得太好,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的神色。想了一会儿,她说,"你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是的,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不添任何感情色彩。 展翼翔有多厉害我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百战百胜,勇猛威武。天威将军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甚至于在他娶了沈琦瑾,做了皇室的驸马后,依然还有很多人会尊称他一声"将军",而忘了其实该叫他"驸马"才对。 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爹心中的不平我想我是知道的,任劳任怨地为沈家守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连婚姻都不可以自己掌控,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像爹那样才华横溢,少年得志的将领必定是心高气傲,睥睨天下的。并不是他真的对母亲有什么不满,只是他觉得这是一种屈辱,受迫于人的屈辱。即使,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即使,母亲有着高贵的皇室身份;即使,公主下嫁是一件多么令人艳羡的事。 不用见面,我就可以清楚地知道展翼翔会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那种深植于骨子里的不羁,我一点都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欣赏的。可是,娘受到了冷落却是事实,所以我对他也是不满的,讨厌的。 我坐在娘的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软软靠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嗯,好香啊,娘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清淡隽永,她黑长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拂过我的脸庞,痒痒的,弄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玥儿,在笑什么啊?" 娘的声音清凉如玉,可落到心里却是暖暖的,甜甜的。我伸手去扯玩那一缕一缕的黑发,笑得更开心了,"玥儿喜欢娘的头发。" "这样吗?"娘摸摸我的脸,笑若春花,"就只喜欢娘的头发吗?" 我转过身,整个人扑了上去,在娘脸上重重地亲了好几口,"全部都喜欢。" "再怎么撒娇也没用,待会儿一定要和遥儿去听先生讲课,不准逃的。" "乱讲。"我撅了撅嘴,"玥儿这么乖的孩子才不会逃,娘在冤枉玥儿。" 说起那个"先生",听说他是我们孜祁国最有名,最有才华的人,名叫于路。他是先皇就是已经死去了,先皇也就是我舅舅那位名震天下的一代明君翟伦帝的老师。他收弟子只由他自己的眼光来决定,否则,即使对方身份再高他也不卖面子,他一生所收的弟子也就那么几个人,屈指可数。先皇临死前,任命他为右丞相,辅佐新帝。他本来已不再收弟子,只专注于政事了,可先皇临死前还托付他照顾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就是沈琦瑾。 我和哥哥五岁的时候,已到了上学的年龄。那日,娘找到先生,请他来看一看我和哥哥能不能由他来教,于路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分别问了我和哥哥一个问题,听到满意的答案后,就同意了。 "天若塌了,应当如何?" 我那个白痴哥哥想了想,答道:"那展遥必定找出坍塌的原因,以此着手,将天扶正。" "好,好,五岁多的稚童可以想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可造之材啊。"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这谁都知道,我那白痴哥哥还想去扶正,唉,说他白痴,他果真白痴,天若真的塌了也不用他去负责嘛。我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往前跑了两步,抱住于路的腿,可怜兮兮地扁着嘴,童声童气道,"先生,玥儿很笨的,你千万不要问玥儿这么难的问题啊,先生,好不好?" "呵呵,那老夫就问你,世上最笨的人是谁啊?" 我怔了怔,看着那个笑得像狐狸一样的老头,缓缓勾起唇角,"就是先生嘛。" "啊?" "啊?" 看到展遥和于路都呆住,我谄媚道:"因为先生是最聪明的人嘛,这个玥儿知道,好像叫做''大智若愚'',对不对?" 怪人就是喜欢问些怪问题来体现自己的特殊,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以什么标准来收徒的,反正我和展遥就算通过了考验,跟着那个叫于路的老狐狸学习了。老狐狸的确学识渊博,都狐狸了,能不聪明吗。他懂得多,教得也好,可我总觉得别扭,那狐狸看展遥的眼神倒还像个老师,可看我的时候绝对像只狐狸。 每天总觉得自己被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有意无意地盯着,能不毛骨悚然吗?还是娘这里好,温香软玉的,还有好吃的点心,好听的琴声,我乖乖坐着,只需张张嘴,娘就会把糕点喂进我嘴里,我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娘,你当初也是由先生教的吗?" "怎么会?于丞相教过的学生现在哪一个不是名扬天下的?娘亲怎么会是他教的呢?"沈琦瑾拿出手巾仔细地替我擦掉沾在嘴角的碎末,"先生曾经游历各国,天下到处都有他的门生,直至他遇到先皇,才在孜祁国安定下来。" 喔,我点头,脑袋在娘的脖子上动来动去,娘的皮肤软软滑滑的,真舒服,"那娘是希望玥儿和哥哥也可以名扬天下吗?" 抱着我的那个人怔了怔,又笑了笑,"娘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变聪明,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被别人欺负。" 眼珠子转啊转,我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娘的嘴里,笑得甜甜的,"那玥儿一定要变得很聪明,不只保护自己,还要保护娘。" "呵呵,好啊,现在由娘来保护玥儿,等玥儿长大了,就可以来保护娘了。" 我笑眯眯地继续听沈琦瑾弹琴,充满香味的房间琴音四溢。有一个将我视若珍宝的娘陪在旁边,真是让人觉得温馨,我喜欢这种幸福的感觉。拍拍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打算小睡一会儿。 "娘。"琴音骤停,我听到了展遥的声音,睁眼朝门口望去,果然是他,"先生来了,他叫玥儿过去上课。" 站在门外的展遥唇红齿白,像玉雕一般精致,我不服气地嘟着嘴,每次看到他都会觉得没天理,明明我才是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生出来的孩子,凭什么展遥这个没血缘的人反而长得比我好看?天理何在啊! "遥儿,不过来吃些点心吗?"沈琦瑾笑着朝他招招手。 白痴哥哥看着精致的糕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强忍住诱惑,"先生还在等,孩儿还是先去上课。" 切,书呆子!想当初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给那只老狐狸祸害了。自从跟了于路开始上课,他就整天捧着书看。我睡懒觉,他看书;我吃东西,他看书;我找娘撒娇,他看书;我爬树摘花,他看书;我看白云杨柳舞剑,他看书……到头来,我这个穿越来的人比他更像个孩子,那我还装孩子装得那么辛苦干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我慢悠悠地从沈琦瑾的膝盖上爬下来,又顺手抓了一大把糕点,一口一口吃,最后还给娘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娘,玥儿先过去了,等上完课再来陪您。" 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塞了一块糕点到展遥的嘴里,"嘿嘿,我知道哥哥是很想吃的,好好尝一下秦嬷嬷的手艺吧。" 对着沈琦瑾大大地挥手,我一把拉住展遥的衣服,直往书房跑去。 雕梁画栋,檐牙高啄,书房外的院子里流水潺潺,可爱小巧的黄莺停在枝头发出悦耳的声音,微风拂面,花香草绿,我面对大自然的怀抱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哪知道这一脸享受的神情正巧被那只老狐狸的厉眼给抓到。 于路坐在一张椅子上,见到我和展遥走过来,便慢慢站起,踱步走来。 瞧他一脸的奸诈,若让他先开了口,准又会罚我抄书,先下手为强! "先生!"我笑着跑过去,兴奋又激动,将双手打开在他面前,"玥儿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这是玥儿最爱吃的,希望先生也能尝一尝。" 于路怔了怔,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拉长了声音,"想必玥儿是为了替为师准备这些才迟到的?" 切中要害!我的心脏抖了抖,可神色不改,"先生尝一下好不好?" 狐狸眼轻轻一瞥,让我的心脏不禁又抖了几下。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微微颔首,"不错,将军府的厨师手艺不错。" "才不是厨师做的,是玥儿的秦嬷嬷做给玥儿吃的。" "嗯,本想罚你把今日教的内容抄上十遍,看在你对为师的一片孝心上,"于路很有技巧地顿了一顿,很慈祥地笑了一笑, "就罚你只抄五遍吧。" 啊!老狐狸! 没人性的死老头,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跟他撒娇,居然还忍心罚我抄书? 我瘪瘪嘴,"先生,玥儿以后不会再迟到了,不要罚玥儿好不好?"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玥儿只是小孩子,这么认真干吗,"我继续瘪嘴,"而且我也不要变成方圆……"狐狸的厉眼朝我一扫,我连忙噤声,慢吞吞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听课。 下课后,狐狸老师一走,我立马拉住展遥,"哥,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弃我于不顾,上课了也不来叫我……不对,你应该提早来叫我,这样我才不会迟到。" "我找不到你。" "呃……那你至少刚刚要帮我说话啊。" "那样老师会罚你更重。" "……"真气人!我居然连个小孩都说不过,我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偷眼看着走在我身旁的展遥,他就不能可爱一点吗? 刺眼的阳光直直射入眼中,我的眼皮不住跳动,伸手掩住眼睛,依然难以继续安睡。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我抬头一看,啊,谁把窗帘拉开了? 骨碌碌地从床上爬下,还没着地,就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淡淡的清香。我将脑袋埋到那人的颈窝里,"娘,玥儿还想睡觉……" 沈琦瑾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昨天不是还嚷着要早点起来吗?现在怎么还睡?真是一只小懒虫,看看遥儿,他早就起来看书了。" 别拿我和那书呆子比嘛,我揉揉眼睛,万般不舍地回望着我那张床,"我就再睡一小会儿行不行?" "玥儿啊,你是不是很想睡?" "嗯嗯。"我像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想睡,想睡,非常想睡。 "唉,"沈琦瑾叹了口气,低低唤了声,"秦嬷嬷。" "在。" 我的眼皮仍然睁不开,意识也不怎么清楚,嗯,秦嬷嬷转身,走到脸盆架旁,两只手动啊动,好像在搓什么东西,嗯?是什么东西啊?哦,秦嬷嬷又转过身来,手上多了块毛巾,接着她把毛巾递给娘了,咦?她递毛巾给娘干吗? 突然,我眼前一黑!湿的! 娘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给我擦了个脸,这下子瞌睡虫全跑光了,意识也完全清楚了,我苦着张脸,从娘的手上接过毛巾,"还是我自己来吧。" 一阵短暂的忙碌后,我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刚要走出房门去找哥哥展遥,又被娘给拉住了,"玥儿,你还没吃早点。" 我飞一般地扒完早餐,随手一抹嘴,往门口走去,身后响起了秦嬷嬷温暖的笑语,"待会儿嬷嬷会给小姐和少爷送点心去的。" 我站定回头,笑眯眯地讨价还价,"那要送玥儿最喜欢吃的桂香糕。" 等我跑到展遥房里一看,果不其然,他坐在那里正捧着一本书。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展遥啊展遥,你就不能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吗? "《君子说》啊?"我慢条斯理地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哥,哪有你这么小年纪就想着做君子的啊?太不符合年龄了。" "嗯?"他稍稍抬了下头,又将视线落回书上去了,"你这么早就起来,真少见。" 切,爱睡觉有什么不好的?我撅了撅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要学也要学怎么做个祸害啊,做个君子有什么用?" "玥儿,你也应该稍微有点长大的样子,从小到大都这么个样,你想一辈子都做个小孩吗?" 真犀利!虽然我不知道正常的小孩是什么样,但我知道你绝对是不正常的!有哪个七岁的小鬼会像你这样啊,活脱脱是个小老头,"哥,你才七岁啊,别像先生一样行不行?" 啪!书被合上,展遥轻笑,"家里有个一直长不大的小孩已经够让娘操心的了,我作为哥哥,就应该担起兄长的责任,不可能学你的样,好睡贪吃又懒惰!" 说话够狠!我抬了抬嘴角,"如果整天捧着本书看就算是担当了兄长的责任,那还真是简单啊,难道哥哥打算功成名就了之后再好好履行自己长子的义务吗?" "……" 望着沉默的他,我眨巴着眼睛,"咦?我说对了?那可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啊。" 做了一个深呼吸,展遥漂亮的黑眸盯住我,"玥儿,挑衅我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你瞧瞧,你瞧瞧,这像个七岁的小孩吗,"是你先说我的。" 展遥不再说话,扫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看书。我也拿起一本书,开始认真早习。过了好一会儿,秦嬷嬷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小姐这么认真地看书,还挺少见的。" 看来我玩世不恭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啊。我挑起一块桂香糕放入嘴里,真好吃,对秦嬷嬷送上甜甜一笑,"辛苦秦嬷嬷了,还要你特地送来。" "呵呵,跟秦嬷嬷有什么好客气的?小姐喜欢就好。" 我伸手指了指桂香糕,问展遥,"不吃吗?" "……" 我继续问,"你应该还没吃早点吧,肚子不饿吗?" 展遥抬头,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你不吃早点的话,在早习的时候会相对沉默些。"我笑笑,又随手拿起一块,"还是说哥哥希望我这个做妹妹的效劳,把东西喂到你嘴里?" 展遥的脸有一点点红,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晕,真是漂亮,他也拿起一块塞入嘴里,慢慢咀嚼,贵公子般的优雅。 "哥哥从小就很认真地念书,"我闲话家常,"是因为想要参加科举,想要夺魁吗?可惜要十二岁才能参加考试,真可惜。" "……" "以哥哥的才智,假以时日,必定能当上状元。"我往后一靠,笑得很开心,"一个十二岁的状元,绝对会是件举国轰动的大事!" 展遥纤瘦的身躯似乎僵了一僵,快得几乎抓不住,不过真可惜,以我的眼力和感觉不可能看错。我望了他一眼,轻声道: "你是想让爹回来吗?" 展遥顿了顿,咽下最后一口糕点,缓缓开口,"你猜到了?" "哥,"我一瞬不瞬地盯住他,"你是想替娘讨一个公道吗?" "从小到大,我没见过爹,娘需要一个丈夫,展家也需要一个主人。"他看着我,认真得超乎他的年龄,"我一直以为,你想要见爹,你想要一个父亲。" 被他看出来了?我的确对展翼翔有点好奇,单手托着脑袋,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笑道:"哥哥还是很疼我的嘛。" 展遥俊脸一红,别开了眼,"我说过,我是长子。" "知道,知道。" "我现在有点懂了。" "什么?" 展遥瞥了我一眼,道:"先生曾这样评价过你,他说你外观性热,实则内冷,观察细微,心思叵测。" 啊,狐狸啊,他居然用这种评语来形容一个小孩子! 展遥见我不满地撅起嘴,笑了出来,"好了,我们先去书房,没一会儿先生就要来了。" 走在前往书房的路上,我实在有些郁闷,我自认这些年已经够内敛的了,怎么还会被老狐狸这样形容?也不想想我装孩子装得多辛苦啊,我在前世又不是演员,装白痴,扮无知,那是需要技术的呀,我都快累得吐血,观众竟然不捧场! 眼前树影横斜,疏落有致,忽然看到右前方的树下有一个人倒在那里,我和展遥快跑两步,靠近一看,是一个陌生人,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不是展府的人。那人身上受的伤并不重,可明显处于昏迷的状态。 "我们去找娘吧,让娘来处理这种事。" 听到展遥的声音,我回了回神,收回打量那人的目光,"哥哥,你还是先去书房等先生,我去找人,如果我迟到了,你就帮我解释一下,我可不想又被罚抄书。" "可是……" "哥!"我拉住展遥的白色衣袖,"这是个陌生人啊,我们救他也许会惹祸的,我去找杨柳和白云,她们比较擅长处理。" 展遥瞥了我一眼,沉思片刻便往书房走去,"我知道了。" 我在后院找到白云和杨柳,跟她们简单说明了一下,便带她们来到那棵树下。她们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查看了一下伤口,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救人。 "他怎么会晕的?"我开口说话,无辜地笑了笑,"以他的伤势应该还没到会晕的地步。" 杨柳和白云曾教过我和哥哥一些基础功夫。回答我的是杨柳,"应该是迷香,好像还很高级,把他迷晕的人不简单。" 哦,我点头,问出另一个关心的问题,"两位姐姐可以打赢他吗?" 杨柳滞了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得可怜兮兮,"真糟糕,应该赢不了。" 白云突然插嘴,"我把过这人的脉,内力充沛,绝对是道中高手,但这样厉害的人我和杨柳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事实上我们的确不知道他,小姐,我不赞同救他。" 哦,看来还是个神秘人物,我暗自掂量,他能胜过白云、杨柳就说明他充满危险,可这样厉害的高手我实在不想放弃,还真是矛盾又贪心呢。若他真是被人暗算受伤,我们救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此就能让这样的高手欠个人情,真的很划算。 可是,他若是有计划地想混进来呢?那就说明展家有什么东西是他想图谋的,或者他是谁派来的探子。若他幕后有人指使,能指使这样的高手,那人就太危险了,一定得挖出来除掉,这样就必须救他,从他身上下手找出幕后的人;若幕后没人指使的话,就是他自己想进入展家,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来日方长,说不定还能让他为己所用,那我们以后的生活也多了份保障。毕竟,有这么高的武功,他却没直接闯进来杀人,这说明他的目的是除掉某人的可能性不大。 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完这一切,耸了耸肩。我是属于攻击型的人,有问题就一定要解决,真让他自生自灭的话,说不定会存在更多隐患。况且,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我想得太多了,事情或许是很单纯的。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我笑笑,有些撒娇,"玥儿希望两位姐姐救他。" 三天后,那人便醒转了,我们也搞清楚,原来他是邻边荻桑国的人,因为惹上了很危险的人物,才逃到孜祁国。灰白的衣衫,消瘦的脸庞,如鹰般凌厉的双瞳,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笑得有些书生气。 "罗梓叔叔,"我扑到他的床沿边,拉扯被子,"那你要不要留在这里?" "玥儿!" "玥儿!" 众人一阵诧异。罗梓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我转身面对着娘,恳求道:"娘,能不能让罗梓叔叔留下来?逃来逃去的,玥儿觉得他好可怜啊,娘,好不好?" 沈琦瑾温柔一笑,"好啊,玥儿希望的话就把他留下来。" 看着正在谦恭有理道谢的罗梓,我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尽量真诚可爱,"罗梓叔叔,娘同意了,真是太好了。" "罗梓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他朝我笑了笑,又面向大家,"什么事都不做就留在这里,罗梓心里也会不安。可惜罗梓无财无权,有的也只是一身武功。正巧这里有位小姐和公子,罗梓愿意将一身拙艺传授于两个孩子,以回报点滴。" 呵,把我正想说的话给提前说出来了,真是识抬举! 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我总觉得罗梓对我的态度有那么点别扭,一直到很久以后他离开将军府,然后我再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罗梓才告诉我,第一次见面时,虽然他中了迷香无法行动,可依然能听见外界的声音,所以他在醒来后看到我是这样年幼的女孩,真是大吃了一惊。 我在七岁这年遇到罗梓,救了罗梓,然后拜他为师。我很庆幸当时救他的选择,若没有他教我武功,或许,我早就死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又是五年的时光过去了。 一边是精致的房屋楼阁,连绵漆雕的朱红走廊,再望向另一边,那是拔地而起的假石山群,堆垒得很是别致,周围还环绕着花花草草。 我坐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东张西望,凌空的双腿晃啊晃的,好不惬意。低头往下看,师父罗梓还在教哥哥那套剑法,好像叫什么"迷踪幻影",衣袂飘飘,迎风而舞,我敢保证,展遥绝对是属于天才级的人物,无论是学知识还是学武功,他的理解领悟能力都高得不可思议。 年仅十二岁的他看上去已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他舞剑舞得入神,我看得也入神,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我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御气掷射,树叶破空而去,展遥身影一晃,极其敏捷地躲开了那片叶子,抬头向我望来,"玥儿,你怎么每次偷袭都针对我的要害啊?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如果真被你杀了那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的哥哥那么厉害,肯定躲得过的。"我笑嘻嘻地向师父提议道,"师父,我们学了这么久,也该实践一下。不如现在让我和哥哥比试比试,学以致用嘛。" "好啊。"罗梓也笑了,"不过,为师觉得玥儿输的可能性很大啊。" 啧啧,看不起我!我有什么办法,像展遥那种武骨奇佳的天才几百年才会出一个,我再怎么聪明也比不上他啊,毕竟学武不是光靠脑子的。 我从树上一跃而下,右手举剑,连"开始"都没喊,就直接向展遥刺去,剑花闪烁,灵巧多变。展遥漂亮的眼眸里渗出一丝笑意,"玥儿,你即使耍赖也赢不了我的。" "骄者必败!"我抛他一个冷眼,说话的同时,手中长剑已连刺他身上九大穴位,"而且,我也没有耍赖,有谁会在砍杀之前特地说一声''开始''的!" 展遥忍不住勾起嘴角,脚步如水波摇曳,身形连晃,剑势一挑,反守为攻。展遥的剑法相对我而言,是更为犀利的,而且攻击范围也大多了,若被他的剑碰到,即使只是轻轻扫过,恐怕也会伤得很重。 我身子往后一仰,长剑横扫,拦腰刺去,展遥纵身一跃,直接跳出我的攻击范围。我以剑点地,借力冲去,左手同时射出数支针,动作极快。只听背后师父诧异地"啊"了一声,展遥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了,"玥儿,你竟然还用暗器。" "能赢你就行了!"我正要向他刺去最后一剑,却见眼前只剩下展遥的残影,他一闪,晃至我身后,气喘吁吁。真不爽,这小子的轻功又更上一层楼了。 我右足点地,长剑脱手,侧身向展遥掷过去,展遥睁大了眼,不敢置信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怪招!" 他气息还未平定,为躲这一剑又勉强向左一闪,我趁机迎面而上,将右手衣袖中藏着的一柄短剑,直接架到他脖子上。面对目瞪口呆的师父和展遥,我笑得万分得意,"哥,你输了。" "啪啪啪",罗梓微笑着鼓掌,满脸赞赏,"玥儿,这一仗你赢得很漂亮啊,连为师都吓了一跳,招式多变,哪怕一些经验丰富的前辈也会意想不到啊。" 废话!我在前世虽不像现在这样学武,可对战经验却相当丰富,只不过那时的武器更为先进罢了,我挑了挑眉,"哥,我说过的吧,骄者必败。" 展遥面色平淡,"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好在意的?" "呵呵,遥儿说得好,"罗梓开口道,"虽说遥儿你功力较高,但也应该知道了,武功厉害的人并不一定会赢,经验也是很重要的。" "遥儿受教了。" 我得意洋洋地收回那柄短剑,才刚放回袖中,还没跨出第一步,就感到脖子上一丝凉意,低头瞄了眼,果然是展遥的那柄剑,长长的,亮亮的,此时正架在我的脖子上。 他动作极快,几乎在我收手的同时就出手了。展遥慢慢抬头盯住我,似笑非笑,"玥儿你也大意了,这样的情形又算谁赢呢?" 我望了望师父的脸色,罗梓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我缓缓垂下眼睫,"哥,你这才算是耍赖吧,这种作风可是有损侠气的。" "我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刚才输了并不代表我不能反败为胜。"展遥的气息几乎都喷洒在我的脸上,他收回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朗声道,"结果赢了就好了,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是的,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可我从来没这样教过你啊,真不知道你哪来这想法的,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应该很崇拜英雄侠士的吗?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停一下吧。"罗梓打着圆场,"待会儿于丞相就要来给你们上课了,是不是该去书房等着了?" 我笑笑,对师父微一点头致意后便直往书房奔去,等了几分钟,于路就到了。老狐狸今天一脸正经,对着展遥说道:"遥儿,你再过几个月便要去参加科举考试,为师今天给你布置个题目,你试着写一下吧?" "是。" 的确,现在是关键时期,全国的科举考试即将开始,虽说以展遥的才华是不需要担心的,尤其还是将军府的大少爷,娘亲是当今公主,恩师又是当朝丞相,状元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小菜一碟啦。 "唉呀呀,"我笑眯眯地看着于路,"先生,玥儿可不用参加科举啊,那今天玥儿干什么呢?放假休息吗?" "放假是不可能的,虽然不能让你休息,可相对以前学的,今天我要教你的就简单多了。"于路将题目写给展遥后,便转身面对着我。 就是这个表情!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路现在的神色如同一只千年成精的狐狸,笑不像笑,奸不成奸。果不其然,那老狐狸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真不是什么好话,"玥儿,你长这么大,为师也教了你这么久,可从来没教过你《女诫》、《妇道》之类的,这是为师的失职啊,趁今天有空就好好给你上一课吧。" 我被于路带到隔壁一间空房,他还真拿出一本《女诫》递给我,我叹了口气,乖乖接下,他毕竟是师长,尊师重道我还是懂的,更何况他还是只老狐狸,我绝对相信现在若反驳他的意思,他会马上高兴地说:"咦,玥儿你不想学吗?那你就抄个一百遍,今晚就抄完,明天再交给为师。" 我可不想抄书,宁可应付应付地看一下,至少比抄书要轻松多了。懒懒地打个哈欠,甚觉无聊地一页一页翻过去,困意越来越明显,我的眼睛眨啊眨。不行!在老狐狸的课上睡觉,无疑是自找死路。别看老狐狸官拜丞相,一代宗师,其实骨子里幼稚得不行,而且又小心眼,最喜欢整人了,尤其是喜欢整我! "玥儿,"于路的声音忽然响起,也打散了挤在我脑中的瞌睡虫,"其实,我并不赞成遥儿前去应试。"他似乎叹了一口气,几不可闻,"尤其他还这么年轻,官场会磨掉他许多东西的。你和遥儿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不想遥儿现在去做官,那太可惜了。" 我偏头想了想,直直地盯住于路,"十二岁便做状元,先生难道不觉得厉害吗?" "呵呵,玥儿,你别在为师面前装糊涂,为师活了这么多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尝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为师的眼睛可不瞎啊。"于路轻笑两声,很快又收起笑容,异常专注地盯着我,眼神像要把我掏空一样,"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老天当初真应该给你一个男儿身。" 我眨眼,轻轻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 "玥儿,若是你的话,为师绝对赞成你十二岁就参加科举。"于路的眼神更加尖锐,如吹发可断的刀锋,深深砍进我眼里,甚至心里,"你适合!" 我想笑一笑,可突然发觉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氛围下,做出一张笑脸真是件太过困难的事情,缓缓吐了口气,我撇开眼,轻问:"先生,你知道哥哥参加科举的原因吗?" "唉,"沉默许久,于路近乎艰难地叹气,"他的心思即使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分。就是这样,我才更不想让他去做官,无论从心智看,还是从他的动机看。"于路站起身,踱步至窗前,"十二岁,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我抿了抿唇,在脑中好好斟酌了一番,一直犹豫要不要说,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把疑问送出口,"先生,您觉得,爹回来好吗?" 年迈的身躯倏地一僵,于路花白的头发都似颤了一颤,许久之后,他突然笑出了声,枯哑的笑声听入耳中总有那么丝可怖的味道,"玥儿啊玥儿,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孩子。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老夫是觉得劝不动才没有阻止遥儿参加科举,但你若不希望展将军回来,只要你开口,遥儿应该会放弃这次的科举考试吧。" "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轻道,"你觉得爹回来好吗?" "你是担心琦瑾吗?" "我……"我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一阵疾风掠过,杨柳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小姐,公主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