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的照耀下,紫水晶发出了淡紫色的光芒,渐渐地,这光芒越来越强,寒芳忍不住眯起眼睛。 紫水晶的光芒和月光交相辉映,一束耀眼的白光从月亮上直泻下来,就连井底也充满了奇异的光,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大地亮如白昼,刺得寒芳睁不开眼睛。 只几秒钟的时间,一切就恢复了平静,月亮又躲藏在云朵之后。寒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隐约中看见前面不远处蹲着一个人。 “请问,你也是来看古井的吗?”寒芳大声地问道。 蹲着的人听见寒芳的声音后,慢慢地转过脸来。 月亮又钻出云层,露出了半边脸。 寒芳借着月光一看,吓了一跳。那人一身盔甲,头上挽着发髻。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模样。 那人看了寒芳片刻,站起身朝她走来,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地、呆呆地望着她。 寒芳见来人目光呆呆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讨厌,却又好奇,忍不住打量起对方来。 上下打量一番,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来人怎么打扮得像个兵马俑似的?不过身形和衣服蛮相配的,只是因为太远,所以看不清五官。 来人依然静静地望着寒芳,一动也不动。黑暗中,他的眼睛显得亮亮的,眼神怪怪的。 寒芳被盯得浑身不舒服,尴尬地笑道:“你是哪个组的?我是郑一飞教授那个小组的。” 那人依旧不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身体站得笔直,看起来高大英武。 这人怎么如此没礼貌?寒芳有些生气,习惯性地用手理了理头发,秀发随风飘扬起来,藏在白衬衫衣领中的紫水晶也露了出来。 看见紫水晶,古董人仿佛眼睛一亮。他单膝跪地,垂下头,单手撑地道:“参见娘娘!” 不会半夜遇到个梦游者或精神病吧?寒芳惊得往旁边一跳。 古董人等了片刻,见寒芳没有反应,微微抬起头,望着寒芳,眼睛里闪着点点光芒。 半晌,寒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古董人再次恭敬地行礼道:“参见娘娘!” 这次寒芳听清楚了,心里想道:八成是遇到精神病了,天天研究历史入了魔!这种人还是先稳住,不要惹他的好。打定主意后,寒芳壮着胆子冲着古董人说道:“你是谁?你先起来说话。” “是!”古董人恭敬地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寒芳咬着嘴唇默默地注视了来人片刻,看对方似无恶意,她稍稍放心,又问道:“你是谁?” 古董人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又垂下头答道:“末将是……秦煜,您的侍卫,难道您忘了?” 看来是重症梦游者,而且精神病也不轻。听说梦游症患者不能叫醒,否则会有严重后果,寒芳心里盘算着,想尽快脱身,于是挥了挥手说:“这里蚊子挺多的,我要回去睡觉了,拜拜。”说完转身就走,边转身边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走了几步,寒芳回头一看,天呀,古董人竟然尾随在她身后。她不由得握紧拳头,暗暗摆出了跆拳道的架势,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古董人又在离她几米的地方站住,迷惑地看着寒芳,答道:“保护您!” 寒芳无心和他纠缠,心烦地挥挥手,“我不用你保护!你走吧!” 古董人低下头没有说话,月光下的身躯有些微微发抖。 寒芳脑子飞转,分析形势,甩是甩不掉了,怎么办?这里离考古队员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喊是没有用的,打也打不过他,看来只能智取。首先得分散他的注意力。寒芳开始找话说:“你也是来看古井的?” 古董人一怔,反问:“古井?” “就是那口井。”寒芳指了指井口,撇了撇嘴,心想:还跟我装傻? 古董人抬头顺着寒芳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茫然不解地说:“一口军事用的水井有何可看?” 真是语出惊人,寒芳怔怔地看着他,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会是一口军事用的水井呢?既然有部队驻扎过的痕迹,那么这里以前一定有过城池,而且还是军事重地,这证明大家的推测是对的。 古董人独特的见解引起了寒芳的兴趣,她不再害怕,干脆在地上坐下。 寒芳抱着自己的膝盖,用力伸了伸腰,放松下来,又用下巴点点不远处,向古董人示意,“坐下来聊聊。” 古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端正地坐了下来,样子很局促。 “你凭什么说这是军事用的水井呢?”寒芳问。 “只要是我们部队驻扎的城池都有这种水井,”古董人解释说,接着又疑惑地问,“这些您难道不知道?” 看来这人还在做梦,寒芳心里想着,清了清嗓子说道:“秦……煜,是吧?” “是,娘娘。”古董人低头恭敬地答应。 “我叫许寒芳,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小许,都行。”寒芳听着秦煜对她的称呼打心里觉得别扭。 “末将不敢。”秦煜的声音里尽是惶恐。 就让他继续做梦吧!寒芳也没再坚持,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大王令末将来找您回去。”秦煜回答。 寒芳强忍住笑问道:“什么大王?要找我去哪里?” 秦煜抬头望着寒芳,目光中泛起水雾,“您……忘了?” “忘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寒芳坏坏地说。 秦煜恭敬地瞅了她一眼,难过地低下头,“您走后,大王很伤心,也很后悔。命令末将来找您,务必要把您带回去。末将已经找了您半年了。” 故事编的还挺有意思!寒芳暗自偷乐道:“你找了我半年了?” “是的,从咸阳出发已经有半年了。”秦煜肯定地回答。 “那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寒芳一脸的不以为然,听他下面如何胡编。 “是天使之泪,我感应到天使之泪的召唤。”秦煜的声音无比严肃。 “天使之泪?什么天使之泪?”寒芳快要笑出声来了。 “是的,就是它。”秦煜看着寒芳脖子上的紫水晶,声音里有了愉快,“这个好听的名字是您给它取的。” 寒芳的笑容僵硬了,这些天她不止一次地研究过这块水晶,她也觉得这块水晶像一个水滴,有一次还自言自语地说:“它真像是天使的眼泪。”可是这种想法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现在秦煜居然一开口就说出了水晶的名字,而且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难道他知道紫水晶的秘密? 寒芳想起骊山那个神秘的老人,想起刚才那些奇异的光芒,看着秦煜怪异的衣着举止,难道……不禁内心一惊,但她马上又自嘲地笑了,可能是小说看多了,哪有那么多离奇的事,都是人们胡编的。 寒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地玩笑了,她慎重地问:“咸阳?大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秦煜听寒芳问得严肃,忙站起来,躬身回答:“您是大王的王后,末将是您的贴身侍卫。” 寒芳迷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她干咳一声道:“你说你是我的侍卫?” “是的,末将来的时候大王令末将无论如何要找到您,然后寸步不离地护送您回宫。大王还说………还说他会亲自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你说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寒芳只顾着伸头看古井,并没留意到他后面的话。 “是的。”秦煜坚定地回答。 天就快亮了,那口古井在夜色中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勾起寒芳的好奇。 “那你陪我到井下看看,当一回护花使者?”寒芳开心地说,“我一个人挺害怕的,正好找你做伴壮胆。”对古井的好奇让她暂时忘记了其他的事情。 “到井下?护花使者?”秦煜诧异地问,但随即又恭敬地说,“是!” 二人来到井边,虽然天光已渐渐泛白,但井底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秦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在石头上划亮。 寒芳看着火折子,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 秦煜用火折子照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寒芳往井里下,等她攀住井里的十字固定架后,把火折子交给她,自己也下到井里。 寒芳隔着衬衣也能感觉到他的手很粗糙,他的手臂十分有力。寒芳忍不住想:他的胸肌一定很发达,否则怎会如此有力? 秦煜很小心,每下一步他都会先踩踩是否结实,才让寒芳下来,而且扶着她的姿势也格外的谨慎,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他这么小心,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柔弱的女子。寒芳想到这里,有点不服气,自己可是个运动型美少女呢!寒芳只顾着想心事,脑子一分神,脚下一滑,啊的一声向下坠去。 秦煜一伸手,已经稳稳地揽住了寒芳的腰。寒芳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木架。 “娘娘小心!”秦煜浑厚的声音在井里回荡。 寒芳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向下看了看,井下一片漆黑,看不见底。她压住心跳笑着说道:“谢谢。” 秦煜听到寒芳说“谢谢”,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 寒芳的腰被秦煜紧紧地搂着,她再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力量,距离近得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可以感到他的呼吸,可以闻到他身上男人的气味。 寒芳举着火折子,借着火光近距离观看古井。秦煜古铜色的皮肤被火光映的亮亮的,剑眉虎目,高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一个标准的健康美男子。他此刻面色从容镇静,正携着自己一步一步,稳稳地向井下攀去。 人长得蛮帅的,可惜有梦游症!寒芳忍不住摇头叹息。 火折子突然灭了。 “您因何叹息?身体不适吗?”黑暗中听见秦煜关切地询问。 “我没事。”寒芳小声回答,心底涌起一丝对他的同情。 黑暗的井里什么也看不见,为下井带来了困难,他们只能摸索着往下走。这时,寒芳脖子上的紫水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井底。 在水晶初亮的一瞬间,寒芳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里有着一种熟悉的奇异的光芒,和以前在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的目光没有什么区别,应该是爱慕。 水晶亮起来后,秦煜的眼神立刻黯淡,又恢复了拘谨和恭敬。 他为何会对我有爱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寒芳脑海里萦绕。 “到了,请娘娘抓好,末将先下去。”秦煜的声音再次响起,寒芳回过神来。 他们借着水晶的光芒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井底的全貌。 井底全是淤泥,在固定井壁的木架上横着几块木板,供人站立,避免陷进淤泥里。木板离寒芳站的地方还有一米多远。 秦煜下到木板上,把木板又重新摆了摆,然后在井壁边单膝跪下,把肩膀和膝盖凑了过去,说道:“请娘娘下来时小心。” 寒芳低头一看,微微一愣,哪里好意思把秦煜当成人梯,去踩他的肩膀和膝盖?她攀着木架蹲下身,轻轻一跳,已落在木板上。秦煜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寒芳。寒芳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笑笑说:“谢谢,我还可以!” 秦煜眼睛里的光芒又一闪而过。 寒芳蹲下身,在淤泥中寻找着,除了一堆碎瓦片,什么也没找到,她不禁有些失望。 “这口井怎么废了?”秦煜像是在问寒芳,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看样子废了两千多年了。”寒芳顺口回答。 秦煜惊呼:“两千多年?” 寒芳看着秦煜吃惊的样子,不以为然地笑笑,突然,她的手在淤泥里摸到一片东西。她拿上来在身上蹭掉淤泥,她看清了,这是一片竹简,上面同样刻着古隶书。寒芳大叫一声:“哇!找到了。真的还有!” 秦煜好奇地看着寒芳兴奋的样子。 “你看!”寒芳摊开手掌。 秦煜看了看她手心的竹简,皱眉道:“您就是找这个?” “嗯!”寒芳如获至宝,笑眯眯地把竹简揣在兜里,“这可是宝贝!是秦朝的竹简!再找找看,应该还有。” “一片竹简有何用途?”秦煜不解地问,“看字体应该是县志,为何会沉入井底?” 寒芳本来正在淤泥中寻找,听了秦煜的话,停下来,“你怎么知道是县志?” “这您应该比末将更清楚,是您让这么记的。”秦煜答道。 “我?”寒芳刚想再问些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秦煜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茫然四顾。 天呀,大事不好!井壁由于承受不住四周的压力,开始向里渗水,部分井壁开始脱落,随时会有坍塌的可能。 “娘娘,我们快走!”秦煜喊着,一把抱起寒芳,用力一托,将她放在木架上,自己也跳上木架。 二人攀着木架往上走。 水已经从无数细小的缝隙中涌了出来,巨大的压力和冲击力使寒芳透不过气来,他们被冲得东倒西歪。 有些木架被灌进来的水冲散,井壁上的土大块大块地剥落。如果井壁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一旦崩塌,二人就会被深埋井底。 慌乱恐惧中的寒芳觉得秦煜有力的臂膀又揽住了自己,耳边响起沉着冷静的声音,“抱着我!” 寒芳死死地抱住秦煜的脖子,强有力的水流冲得她快要昏过去了,模糊中看见井口越来越近。 就在最后一块木架坍塌的时候,秦煜的手刚好扒在井口边缘,寒芳感觉到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内外压力的不平衡使井口边缘的土也开始断裂,眼看就要彻底崩塌。 秦煜使出最后的力气,回手用力把寒芳扔出井外,使她落到安全地带。 寒芳在井口边回头看去,秦煜还趴在井缘下,井缘已经断裂,开始下沉。 “你快上来!”她声嘶力竭地喊,趴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拉他。 可是已经晚了,秦煜已随着塌陷下沉的地面缓缓沉入井里。下沉的一瞬间,他眷恋地望着她,筋疲力尽地笑着,笑得很欣慰很欣慰…… “秦煜!秦煜!”寒芳趴在地上看着被泥土和水慢慢吞没的秦煜,大声地呼喊。突然,她好像想起来什么,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呀……” 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黎明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