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间隙，两个人短信联系;加班回家，两个人网上联系。长久过这样的日子，爱情看上去好像没有出头之日，但见不到彼此，其实也不会觉得真的不心安。就幻想那一端是个多金的帅哥，就幻想那一端是个纯洁的处女，就幻想那一端是一条忠实的狗吧。起码我还有那一端，还有一条等待我不眠飞行的航线。 茶叶身边有不少在柏拉图恋爱的人。北京和上海搞柏拉图式恋爱的人应该是最多的，因为这两个地方十分有这个条件。柏拉图式的恋爱，像是地图上的航线图，而这两地的放射线最密集。打开电视，有一个叫做《新老娘舅》的上海本地节目，一天到晚处理外地人与本地人的感情纠葛，看得令人简直不想作任何评论，只是打心底觉得双方都很该死。 天空是上海的孩子，但他的恋人远在海南，简直是把柏拉图发挥到极致了。天空在本地也有排解寂寞的人手，他常常和茶叶对好口径，以免海南的恋人过来后会穿帮。茶叶也并没劝天空把感情好好固定好，这些儿女私情都是无所谓的，特别是如果你要进入这个城市，你就得做好基本的心理准备。奇形怪状的感情实在是太多，与纠缠不清的巨蟒比起来，天空的只能算是挣扎的蚯蚓。 天空，25岁，早起洗漱，无论晴雨都要在清晨踏上同一班公车去上班。公车上，拿出iPod，戴上耳机，放着梁静茹最新的缓慢情歌。钢琴声奏起，从睁眼的那一刻到此时一直紧绷着的心才渐渐地舒缓──只要让音乐作为人们与车子们发出的噪音的主旋律，也就不会对这个世界毫无由来地感到拘束。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恐惧身边的东西，尽管只是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恐惧。 站在车厢，他从包里面拿出手机，没有新的消息，一直不准时的###在8点左右发来的新闻彩信也在上个星期退订了。把手机放进包去，又把PSP拿出来，玩了一下，觉得很困，又关掉放进包去，然后又拿出了手机。 打开了短信息文件夹，查看以往的信息：看到海南的恋人发给自己的短信息──“哦。”、“安安。”、“呵呵。”、“晚安，老公抱抱~”;看到母亲给自己发的短消息──“今晚回来吃饭吗?”;还有好友茶叶给自己发的短消息──“今天下午有时间啊，你选好聚餐地点了发给我。” 与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女朋友交往也有2年了，一年里见两三次面，天空付好机票费，订好旅馆。女朋友过来后，一起窝在小小的旅馆房间里。电视机大声开着，洗手间的灯和排风机一定也是开着的，洗手间的地上湿湿的，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几瓶汽水，汽水旁边的袋子里有薯片、酸奶之类的。两个人趴在床上，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搭在一起，有气无力的，聊着，有时候就这样搂在一起睡着了。 母亲是绝望的，下午总是忘记开灯的家里，冷清得像个冰室。天空总是不回来吃饭，上海好吃的东西和好看的人一样多──肉欲太放肆会遭到谴责，食欲是合法合情合理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天空渐渐吃成了一个胖胖的儿子。什么时候儿子长大了，什么时候生活就变成了这样──市井居民的feel，一切都不缺，该有的都有，却带着一点点的凄凉。家家都有一个缺口，就算填满了这个缺口，另外一个不曾被发现的缺口，就会开始清晰。 茶叶是在网上认识的朋友，茶叶的博客总是记录着一些精彩的事，天空自己也经历过那些事，但是看到茶叶写的却总是更有故事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茶叶更加乐观。和茶叶认识了──5年?还没见过一次面。不仅仅是茶叶，还有一冰、小感这些在博客圈一起混迹的人都没见过。现在，茶叶终于混在上海了，今天晚上没见过面的大家要聚在一起吃顿饭。 “你这些文档，文档的标题与属性摘要里面的标题、作者都是不相同的。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现在全部给我改正过来。”烫了大卷发的主管把U盘扔到天空的桌子上，匆匆忙忙地走了。 天空：“0_0!!!脸部肌肉松弛……我想杀了那个女人!” 天空：“因为属性中标题与文件名不一样，还被骂了!我咀咒她儿子属性也不一致!” 茶叶才起床，蹲在椅子上。因为他想喝一杯热热的咖啡，所以把空调开得很冷。 MSN上收到了天空发来的两条消息。 茶叶：“唉……的确差的有点多……应该当初就问她是不是要一样才行的。” 天空：“大哥，我是按详细资料排列的，根本看不到这个。只有很傻很闲的人用平铺才会看到。如果文件是拷贝的，或者说，文件是别人传给你的，你在上面改，那最后的属性标题肯定和这个是不一致的。如果每个文件都要改，还不如我每次都重新开个文档!” 天空：“我刚才又怨妇了一记……” 因为天空是巨蟹座的，星座书上常说巨蟹座的男生都是男版的怨妇。 茶叶：“好像是要这么谨慎的，不过她也不该责怪吧……好好说就行了啊。她儿子结婚了?” 天空：“她儿子啊，才1岁呢。” 天空：“她自己改掉不就行了么，什么都要我干，她吃屎去吧!” 茶叶：“那等会儿到底去哪里聚餐啊?” 天空：“我再到网上查一下啊，快下班的时候告诉你。” “Low Battery──”每次快要下班的时刻，身体就像电量快要耗尽的计算机，天空的大脑中会出现这样的警告。 下班后还要去淮海路和那些没见过面的人们见面，天空在网上查了一下自己还没吃过的一家店，听说口碑还不错，便群发给了大家。 “来福小馆，6点半。” 6点半到达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在那边等了，大致与印象中的模样对照了一下，大家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打招呼。 茶叶离这里最近，却迟到了30分钟。 茶叶推开门，和大家粗略地打了一下招呼，准备坐在椅子上了再仔细地说，同时扫射了一下人群。他和天空最熟，但不知道天空具体长什么样子，因为天空不喜欢在自己的博客上放自己的照片。不过刚认识天空的那会儿，天空曾给过茶叶一张自己的照片。 茶叶发现天空了，他穿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肩膀肉肉的，眼睛大大的，但是因为经常面对电脑带着一点血丝。天空在向他招手，他也回招。 “上海真是个无限诱惑的城市!我一定要抵挡得住诱惑!”茶叶这么想着，因为5年前的那个瘦瘦的、阴柔系的外语系男生，一定是抵挡不住诱惑才吃成了一个有大叔feel的胖子。 坐定后，茶叶开始细细观察大家，有2个人是一起过来的，估计私底下也认识，就算这两个人不交头接耳，旁人也是能感受到的。 在座的大家都没有特别光彩夺目，也没有特别国色天香──在上海的大街上，你常会看到皮肤好得令人惭愧、笑起来牙齿白得令人内疚、发型又潮流又得体，浑身上下一丝不苟除了嘴角下一颗直径毫米浅棕色的痣，清新得动魄惊心，韩国偶像明星气质的男孩子。 这些男孩子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住在哪里，应该是住在希尔顿酒店吧，然后过两天又坐上飞机飞回韩国、日本、香港去了。同样也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天生带着一种不是刻意去装扮的美丽──估计他们也不会做网友聚餐这种事吧。 坐在这里吃饭的人，虽然也都长得并不十分“路人”，但都长着一副“善良人”的脸庞。 上海的菜总是很少的，天空还特地点了一盘茶叶喜欢吃的菜，然后大家在都没吃饱的情况下散席了。 出来时已经是8点半，从天桥上走下去，再逛了一个路口，又到了9点半，有几个人第二天还要上班，赶地铁回去了。 后来这些人里有些离开了上海，有些回去过了个年再也没精力过来。上海是如此难熬，得到的钱不会太少，但是绝对会把你用到极限，就像用牙刷刷浴缸一样，用一次大概就废掉了。 除非你有麦当娜那样吃遍纽约46个垃圾桶的精神，决意与这个城市干到底。不然如果只是想要过普通的生活，还是回家去，或者回家里那边的省会去工作，会比较节约，同时也善待自己的躯体。幸好茶叶后来盼死盼活盼到一份轻松到神经衰弱的职业，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