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向左 疯狂向右——泰德·邦迪8

1975年8月16日凌晨两点半，犹他州高速公路的一名巡警坐在停于自家附近的巡逻车上，看到一辆甲壳虫汽车开过。这片社区车辆很少，夜晚更少，每一辆车他都认得，但这辆车他却不认识。巡警一开始也没在意，放他过去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发现那辆车又驶了过来，这次他开始鸣响警笛，让甲壳虫停下并检查了车主的驾照。之后，甲壳虫关了车灯，飞快地开走了。巡警觉得可疑，又赶了上去，在一个服务站的停车场逼停了甲壳虫。泰德•邦迪走出了汽车。 邦迪很放松，表现得很吃惊，似乎不知道警察为何让他停车，他说自己刚看完一场电影，在这里迷路了。当巡警问他看了什么电影时，邦迪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说错了片名。几分钟后，另一辆巡逻车到达，他们先通过无线电通报要搜查邦迪的车辆，然后在车内找到一副手铐、一张用连裤袜做成的面具、一支冰锥、一小段绳索、一卷胶带。 警察取了他的指纹，并告知邦迪，会起诉其非法盗窃工具。 次周周二，各地警员们聚集在一起，召开拘捕情况的每周例会。这种会议一般非常无聊，就是将拘捕情况汇报一下、记录在案，但讲到甲壳虫汽车和手铐的时候，盐湖城的警探立刻竖起了耳朵。 慢慢的，邦迪开始收到传票，被起诉偷盗工具，在被卡罗尔•达洛奇指认后又被起诉绑架未遂。法庭定于1976年冬天开始审理，在此之前邦迪保释后仍是自由身，不过次年春天被定罪后，邦迪被判入狱。由于邦迪没有前科，对他的量刑很轻——1～15年拘禁，意味着他可能只需服刑3年。不过在服刑期间，他被起诉谋杀。邦迪被转往科罗拉多州的阿斯彭市，接受谋杀卡琳•坎贝尔（在滑雪场旅馆失踪的受害者）的庭审。至此，警方已经掌握了汽油票、电话账单、信用卡账单、假发、证人证词等证据，将邦迪的踪迹和卡琳•坎贝尔的被杀联系在了一起。 本来邦迪的故事到此就该结束了。如果到此结束，邦迪就只是一个谋杀了17人的连环杀手，而不会成为举世闻名的人物和电影的主角——就像是杰拉德•斯坦诺，1969～1980年杀了41人，是邦迪的两倍多，但仍然只能出现在犯罪纪实文学中。邦迪的传奇在于，在午间休息时，他从阿斯彭法庭的二楼窗户逃了出去。他在山里藏了近一个星期，之后回到阿斯彭市时再度被捕。这时候，人们还不知道邦迪到底犯了多少罪，不少人把他看成英勇的亡命徒。 更神奇的是，邦迪再度被捕后又逃走了。1977年12月30日晚，邦迪找机会逃出了铁质的牢房。这次他没有进山，而是直奔机场。等警方发现他逃走的时候，邦迪已经到了芝加哥。邦迪从芝加哥慢慢逃往安阿伯市的大学城，但他不喜欢那里，又转往佛罗里达州的塔拉哈西市，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学生宾馆租了个房间，靠偷商店和信用卡度日。 逃走后第16天，也就是1978年1月15日，邦迪拿着一截木棒潜入女生宿舍，一间一间地走过去，重击熟睡女生的脑袋。他咬掉了其中一个女生的乳头，把一只发胶瓶塞入了女生的下体，最后杀了她。他总共杀死了两个女生，另有两人受伤。几分钟后，他又进入旁边的宿舍楼，猛击一位50多岁的女人，但没有杀死她。 此时的邦迪已经变得疯狂。一夜连续袭击五人，这和邦迪以往的谨慎作风很不一样。他的袭击显示出无组织杀手的性格特征：凶器是从宿舍楼后面的木料堆里随手拿的，其中一个受害者身上留下的咬痕符合邦迪的牙痕，而且死者就留在案发现场，不像其他受害者被抛尸荒野。 邦迪已经到了“衰竭”阶段。在这个阶段，有的连环杀手会向警方自首，有的会自杀，有的会销声匿迹，而邦迪这种，则开始疯狂、草率地杀人，好像希望警察能早日捉到自己。 2月9日，邦迪绑架并杀害了最后一个受害者——12岁的金伯莉•里奇。她在学校前面被拐走，被强奸、鸡奸，最后被勒死，尸体到4月份才在一个猪棚里被人发现。尸体被发现时，邦迪已经被拘禁。2月12日，邦迪开着一辆偷来的汽车被截停，那天早些时候他已经因为一些轻微罪行四次被捕，不过他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逃过了处罚。被拘禁期间，警方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再也别想逃出佛罗里达了。 邦迪是一个经常思考的人，尤其是上次被捕入狱后，他肯定思考过自己的罪行。逃到佛罗里达州后，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科罗拉多州法庭并没有认定他谋杀。上次庭审前后，他已经被拘押了两年，他认为自己的谋杀欲望已经被治愈。逃到佛罗里达州的第一个星期，他也的确没有杀人，不过他肯定忽然感受到了那股强制性的欲望，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邦迪一定知道自己的杀人欲望太强烈，早晚会被捕，所以他索性放开手脚，不再小心翼翼地清除证据了。 邦迪为自己的罪行做了聪明但毫无新意的辩解，他声称自己犯罪是“美国20世纪特殊社会状况”造成的。 他说：“和众多人口一起生活在大城市，你会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这是不言自明的规则，另外还有两重影响。其一，身在陌生人中间，你不会记住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做什么，不知道他们应该或不应该做什么，不关心他们是不是应该出现在那里。其二，陌生人太多，你就不会害怕和他们打交道。” 邦迪由于两起宿舍谋杀案和金伯莉•里奇谋杀案被起诉。案件分别审理，都进行了电视直播，耗费了佛罗里达州900万美元。邦迪在法庭上自辩。 邦迪这时候的女朋友换成了卡洛•邦尼——他在紧急服务处的那位朋友，夏天时曾见过面。 邦迪被定罪后，还和邦尼一起向佛罗里达州监狱提出结婚申请，被驳回后，邦迪决定以自己的方式举办结婚典礼，而邦尼则自己到法院填写了结婚证书的必要资料。邦尼作为品德信誉证人出席邦迪的量刑听证会，听证会期间，邦迪忽然向她求婚，而邦尼同意了。邦尼雇来的公证人在旁听席上见证了二人宣誓。根据佛罗里达州法律，邦迪和邦尼已经成为合法夫妻，因此，邦尼能够以妻子的身份去监狱进行接触性探监。接触性探监一般仅限于在守卫的监视下接吻、拥抱、握手，但囚犯总能找到方法和探访者做爱。邦尼后来声称怀上了邦迪的孩子，如果属实，那么1981年秋天出生的那个女孩就是邦迪的女儿。 等待死刑的时候，有人问邦迪是否有罪恶感。邦迪说，犯罪，是控制旁人的幻觉，是不正常的，是残害别人身体的行为。邦迪还说，他和那些骗钱的毒贩、商人一样，不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伤害他人，如果那些人有罪恶感，那他也有。 邦迪在华盛顿州国王郡犯下了许多凶案。1982年，绿河杀手也在那里犯案。当时罗伯特•D.凯普尔已经是高级研究员，听到邦迪要帮忙为绿河杀手做心理侧写，凯普尔前往监狱密会邦迪，不仅是为了借鉴邦迪对连环杀手的了解，也是为了深入研究邦迪的案子，希望找出其他的弃尸地点和受害者。凯普尔发现邦迪对连环杀手有敏锐感觉，邦迪自负的态度和对绿河杀手的不屑也让凯普尔感到惊奇。凯普尔说：“邦迪认为自己是连环杀手之中的达•芬奇。” 邦迪自己则声称：“我是连环杀手中唯一的博士。这些年来，我阅读能找到的一切东西。阅读让我着迷。” 经过无数人的呼吁和请求，邦迪在1989年1月被处死。卡洛•邦尼和邦迪的女儿早就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也不知道他们和邦迪有无联系，但泰德死时孤独一人。佛罗里达的校园里，学生们举办了“邦迪知识竞赛”，并在他坐上电椅的那天高唱：“油炸邦迪，油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