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先前曾用于自传体记忆研究的实验方法竟然在新的记忆研究中大有作为。举例来说,心理学家克罗维兹和希夫曼想知道高尔顿的联想方法有没有可能适用于他们自己的研究,他们选择了近100名学生作为研究对象,并给这些学生提供了20个单词,要求学生记下每个词所唤起的最初记忆,并尽可能准确地记录事件发生的时间。研究结果表明,记忆发生的频率随着时间有规律地递减:大部分记忆都是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几小时前或几天前发生的),除此以外的记忆量锐减。克罗维兹和希夫曼在研究报告中写道,考虑到实验对象的年龄因素,他们的研究成果可能与高尔顿的实验结果没有什么有意义的可比之处,不过这正间接地证实了高尔顿的观点,也就是他们实验中一个极其出乎意料的发现——那群20来岁的学生不能唤起对遥远往事的回忆!克罗维兹和希夫曼的研究成果于1974年发表在《心理规律学会公报》上,该杂志所关注的焦点,或多或少放在量化研究和实验心理学上。两位心理学家的论文标志着“高尔顿线索法”,也就是我们现在常用的自传体记忆实验研究方法的起源。 还有一个例子是瓦格纳的“日记式研究”。瓦格纳在37岁时开始研究自己的记忆,课题历时6年之久。每天瓦格纳都会记下生活中发生的一件事,记下发生了什么,事件所涉及的人物以及事发的时间和地点。他还用5个刻度来记录自己感情的强烈程度,以及所记录的事物不同寻常或令人愉悦的程度。此外,他还记下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细节,用于日后检验自己是否真的记得该事件。1979—1983年,瓦格纳共写下了1605篇个人经历小报告。1984年,瓦格纳从浩瀚的记录中随机挑选了一个线索——何人、何时、何地——并努力回忆相关的事件。如果一个线索无助于回忆,他就选取第二个线索,若有必要还可选取第三个,直至能想起所记录的事件为止。与前辈高尔顿和艾宾浩斯一样,瓦格纳发现这部分实验是极其枯燥乏味的。每天瓦格纳最多只能回忆起5件事,这也是为什么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完成实验。实验表明,“事件涉及的人物”和“事件发生的地点”这两条线索最有效,而“事情发生的时间”则用处甚微,不管日期在社会意义上多么至关重要,但在记忆里事件发生的时间变得无足轻重。瓦格纳注意到,短期内,想起开心的事比不开心的事容易,但是时间一长,就没有这种区别了。遗忘(用想起一件事需要多少个线索来定义),似乎证实了自艾宾浩斯以来已广为人知的规律:遗忘相对先快后慢,即使是自传体记忆也不例外,遗忘曲线先急速下滑,继而趋于水平。瓦格纳在研究报告中指出,他和艾宾浩斯研究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艾宾浩斯一个月后就忘记了自己发明的那些无意义音节,而他却能回想起每一件久远的事情,不管是费尽周折还是需要仰仗当时在场的人相助。 如此一来,关于自传体记忆的研究融合了最早的成果和最新的发现。一个多世纪后,自传体记忆研究还是沿用19世纪的那一套方法,所不同的是研究结果的处理使用了最先进的统计方法。早在实验心理学崛起之前就已经提出的问题自此在研究中获得稳固的地位,它们成为自传体记忆研究的基础。研究结果无法量化,这在所难免。记忆一词有着其陈旧、普通、丰富的意义内涵,所有研究记忆的人都在致力于研究艾宾浩斯为追求准确性而被迫牺牲的东西,也就是记忆的意义和内容。
记忆的风景——联想实验重出江湖
书名: 记忆的风景
作者: [荷] 杜威·德拉埃斯马
出版社: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
原作名: Why Life Speeds Up As You Get Older
副标题: 我们为什么想起,又为什么遗忘?
译者: 张朝霞
出版年: 2014-7
页数: 320
定价: 42.00元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50229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