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就是将人用于实验,其目的是为了被实验者的治疗,为了全人类的利益,或为了发展科学知识。为什么连人体实验的问题都要提出来呢?首先,动物实验对有关人的医学知识的推进只能达到一定程度;倘若医学要弄清一种药物、医疗步骤或技术是否有效,那么或迟或早必须将其应用于人的身上。此外,实验有时候要在只同人相关的领域而非同其他动物种群相关的领域进行;在这种情况下,动物实验完全产生不了必需的知识。 这一问题在涉及儿科医学(有关儿童的医学)时显得更为棘手。儿童在肉体上和智力上都不同于成人。这意味着虽然成人可被安全而又合乎道德地运用于实验,但这种实验资料在儿童医疗中往往并不十分有用。然而,儿童实验提出了更为严峻的道德难题,因为很难认为儿童有能力对实验自由地表示同意。人们甚至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父母或监护人是否真能不经儿童同意就为他们做出决定?儿童是否受得了可能引起疼痛或不适乃至可能置他们于威胁生命之境的实验?由此看来,这里的主要问题在于,人体实验可在什么限度内、在什么条件下进行,而被实验者对这种实验的知情和自由同意必须达到什么程度。 赞成人体实验的理由 坚决赞成实验态度的人们认为,只要一项具体实验能在某一方面推进科学知识或有益于人类,那么,人体实验就是正当的。让被实验者知情的程度应恰到好处:关于正在对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有所了解而又不至于干扰实验结果。 如果狱中囚犯或疯人院中的精神病人愿意参加实验,那就应当允许他们自愿地造福人类。这样,他们或可补偿从前的罪恶行为,或可改变当前的无用状态。作为一种激励,这样的人可以给予奖赏(例如假释、释放或较好的生活境遇)。此外,当无法可想时为了治愈患儿,或为了造福于将来的类似病患儿,对教养所的患病儿童或其父母表示同意的患儿进行实验,甚至也是正当的。 反对人体实验的理由 按照这种观点,人一般不应当被用于实验。如果科学不能够利用动物来推动科学知识的进步,那么,它简直就不可能得到发展了。任何实验性药物或步骤都不得应用于任何人身上,除非符合下述标准:它是最后手段;其目的在于治愈被实验者;患者已经在完全知情的基础上表示同意;科学已经发展到了利用动物实验所能达到的最大程度。人体实验的反对者指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的医生所做的骇人听闻的实验。这些人认为,科学再也无权拿人来做实验了。 此外,实验绝不能施加于缺乏心智能力表示同意的人们,包括精神病院住院者,也包括所有儿童,无论其父母自愿同意与否。实验也绝不能施加于无法真正自由地表示同意的人们,例如身陷囹圄者或被禁闭于其他机构的人。最后,进行任何人体实验,除了符合所有这些标准之外,还必须极端安全,不得带有导致疾病、创伤或丧生的严重风险。 康德的实践命令(见第三章)在这里可能是十分有用的。请记住,这一原则主张,每一个人本身都必须被视为独特的目的,而绝不能仅仅被用作达到别人目的的手段。在人体实验问题上,这意味着任何人均不得被用于实验,除非实验对被实验者有疗效,并且其有害性或风险不会大于对此类患者实施的其他一般疗法。这就表明,不得进行其目的仅仅在于"人类利益或他人利益"的人体实验。倘若这种"利益"属于某个实验的间接结果,那么,这个实验是可以进行的,但实验步骤的目的必须是为了准备用做实验对象的患者的主要利益。 许多医学伦理学家都会将这一命令奉为指导原则。但是,如果被实验者认识到实验对自己也许没有疗效却有益于人类或科学进步,因而能够在充分自由的、对实验知情的基础上表示同意,那么,这些伦理学家也会允许进行人体实验。然而,若有任何可疑之处,那么,实践命令就是人体实验的实用道德标准。 遗传学[原标题为Genetics and Stem-Cell Research(遗传学与干细胞研究),似有误。--译者] 遗传学属于医学和科学领域,与操纵和控制人的遗传性有关。遗传学研究的范围很广,包括从揭示遗传问题的原因、矫正此类问题到在实验室创造人的生命等方面。遗传学提出的主要问题,来自于决定如何利用我们所掌握的技术以帮助我们获得遗传信息并控制基因。显然,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如果考虑到遗传控制对个人、家族和总基因库的巨大的潜在影响,则尤其如此。 首先,像论述堕胎的第十一章已经谈过的羊膜穿刺术和绒膜绒毛采样这样的步骤,还有其他的探查和诊断步骤,都能为我们提供有关遗传缺陷或遗传变态的重要信息。这些信息反过来又会使我们能够矫正此类缺陷--如果我们可以完善矫正措施的话--或借助于堕胎或包括绝育在内的节育措施完全避免这些缺陷。因此,遗传咨询同重大的道德问题密切相关。 其次,在我们接近于可以矫正和避免遗传缺陷、治愈疾病或在实验室创造生命之际,将会出现更为棘手的道德问题。有朝一日,我们甚至可以决定什么类型的男女能最好地确保人类的存续,然后人工繁育出这样的男女。我们甚至可能走得更远,就像在奥尔德斯·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中那样,决定一个"平衡的正常运转的社会"需要多少知识分子、劳工、白领工作者和其他各类人,然后在实验室中创造这样的社会。[奥尔德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 1894-1963), 19世纪英国著名生物学家赫胥黎的孙子,小说家。《美丽新世界》(Brave New World)是他发表于1932年的长篇幻想小说,该小说以辛辣的讽刺手法对现代科学可能给人类社会的发展造成的灾难作了悲观的预言。--译者] 在科学发展的现阶段,这些问题还多少有些离奇,但没有理由认为我们将来也做不到这些事情。青蛙乃至哺乳动物(例如绵羊)的克隆,已经取得了一定成功。此外,科学家业已宣告,暂停各种类型的同实验室创造生命有关的实验。同人体实验一样,遗传实验与遗传开发问题也引发了正反两方的强烈意见。 赞成遗传实验与遗传开发的理由 按照这一理由,任何事和任何人都不应当妨碍科学知识的进步,阻挡治愈疾病或完善人类的可能性。我们对遗传学知之愈多,我们便愈能改善人类和人的状况,形势亦会愈好。这种改善应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我们不应担心像实验影响基因库之类琐事,也不应担心我们的知识和能力会否导致堕胎、绝育、消灭缺陷或在实验室创造生命。阻挡科学进步的作茧自缚的禁令和法律,是不可能有正当理由的。 反对遗传实验和遗传开发的理由 按照这一理由,为了防止干预生命的自然进程、干扰上帝或造化之规划的任何做法,这一领域的任何科学实验,特别是人工创造生命,都不应当被允许。造化或上帝有目的地允许某些缺陷存在于人类之中,对这一目的的干预到头来可能是灾难性的,不仅对人类的自然发展和进步是如此,而且对人类的道德和精神发展亦复如此。造化或上帝在我们的地球上安排了带有残疾和遗传问题的人,旨在帮助我们认识到人类的缺陷确实存在,同时也激励我们热爱和关怀不那么幸运的人们。无论从生物-物质的观点还是从道德-精神的观点看来,如果我们创造尽善尽美的人并消除一切有缺陷的人,我们就会失去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