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就如同走上绝路的自己的热情, 基本上是从与艺术毫不相干的地方, 原始、本能地开始的。 (《我的心路历程与奋斗》,《艺术生活》1975年11月) 孩提时代起,我就一直在思考“死”的问题。父母间的不和使我产生了精神上的不安全感。在此期间,我没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母亲对我的出生感到十分后悔,父母亲的争吵常常使我陷入精神上的恐惧。我因此开始产生幻觉,还曾经寻求过精神科医生的帮助。 有一天,我看见桌子上铺着一条红花桌布,然后环视四周,发现屋顶、窗户以及柱子上都是同样颜色的花。整个房间、整个身体都淹没在这些花色之中,自我完全消失殆尽。 在这种环境下,我沉浸到绘画中,并因此感到无上地幸福。当我悲伤、寂寞时,只要一拿起画笔,那些情感就不复存在;当我肚子痛或身体不舒服时,只要一动手作画,那些疼痛就销声匿迹。现如今,我在病房中有时还会因身体状况不佳而踉踉跄跄,但不可思议的是,当来到工作室提笔作画,我顿时精神大振,很快就会完成一幅画。 像这样,我或通过画画,或通过其他艺术创作,逐渐找寻到心灵休憩的场所。 对我来说,没有创作的人生是无法想象的。我一直在想:不管重新投生几次,我都要成为一个前卫艺术家。 我们必须借圆点纹饰以忘记自己的存在。 将自己委身于不断前进的、永远的时光之流中, 必须丧失自我的存在。 (《草间弥生Driving Image》) 人们都叫我是“圆点女王”。打孩提时代起,我就一直画圆点。通过创作圆点并使之发展,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没有这个认识的话,患有心病的我恐怕早就自杀身亡了。 圆是平面的,且没有活力;而圆点则是立体的、无限的。而且,圆点还是一个生命——月亮、太阳、星星是由数亿颗圆点构成的一个整体。这是我最核心的哲学。我想通过圆点构成的和平在我的心灵深处生发出对永远的爱的憧憬。 现在的我,面对“无限”,怀抱着无限的憧憬。散发着神秘之光的宇宙呈现出悠远的景象。对此,我心怀感激。 从今往后,圆点将不断地继续增加,向世人述说我发出的信息。而且在我死后,如果它能够把我的足迹向更悠远、更深处延展,毫不停息地向后世的人们传达信息的话,我会感到无上地幸福。从今天到明天,从明天到后天,我要通过不断的努力打动人们的内心。 “无限的网”表现出了其本身的生命和宇宙,以及我的思想, 这些都是无限的。 (道格•阿提肯 采访谈,2009年) 《无限的网》诞生于纽约。如果在网的创作上过于专注的话,我就会筋疲力尽。于是,我不知不觉地将网从画布上一直画到桌子上,甚至还画在了地板上。打那时候起,我发觉所有的东西——包括我在内——都包含在网中,我们只是网中的一个网眼。 早晨起床,从天花板到地板,一切都化为网。由于心存疑惑,我便走向窗边,发现窗户以及窗外的景色全都被网包围着。当我想伸手将其拂去时,粘在手上的网竟覆盖了全身。我愕然、战栗不已,但也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名为“宇宙”的巨网中的一员。我想,这是我自己的幻觉。 我从早到晚不断地画这个白色的网,这幅绘画最终扩展到了33英尺长。网超越了画布,布满了整个房间。 我们埋没在无限的网之中,并无限地发展下去,我们就住在网的一端。我们从无限的网中挖掘出希望,因而得以思考明天,无限的网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的世界。 在影像尚未消失前将它记录下来。 我想使这个景象留存下来,于是我拿起画笔。 (本书访谈) 年幼时,我常常拿着速写簿出去玩。那时,我家从事着育苗业,所以家附近有堇菜田。有一天,我坐在堇菜花丛中,突然间,我发现一朵朵堇菜有着人类一样的具有个性的脸,我听见这些花在向我倾诉。这些倾诉的声音不断变响,以致于我的耳朵疼痛起来。我一直以为只有人类才能够说话,但这些堇菜却在向我述说着什么。我打心底里感到非常吃惊,一阵恐怖袭来,我颤栗不已,不知所措。 我还有过这样的体验:夕阳西下,天色变暗时,在野外的小路上,我将目光不经意地投向远处的群山,看见各色各样的光线从山脊处散发出来,闪耀着光芒。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呢?对此,我十分茫然。 当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景象时,我常常飞也似地跑回家,将眼中所看到的景象描绘在速写簿上。在我全神贯注地描绘景象的一段时间里,我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曾经有好几个本子记录这样的幻觉。通过绘画,当时所感觉到的惊慌、恐怖都变得烟消云散。这就是我绘画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