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胶片是未经曝光的电影胶片。以下是几个与生胶片相关的问题,它们涉及人们对生胶片的认识,以及不同的胶片分别传递什么样的讯息。 黑白胶片 黑白胶片的命运着实不济。过去50 年以来,黑白胶片背负了太多不公正的待遇。年轻一点的观众根本就不买黑白电影的账。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彩色电影更合他们的意。在20 世纪80 年代,媒体巨头泰德•特纳(Ted Turner)购买了一批黑白电影的片库资源。特纳认为,电视观众更钟情于彩色影像,于是下令将电影染成彩色。伍迪•艾伦随即发表评论,认为给黑白电影上色的行为,无异于将米开朗基罗的大理石雕像作品《大卫》涂成肉色。 我也赞同伍迪•艾伦的看法,与黑白电影相比,彩色电影并没有变得更好,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彩色电影在20 世纪60 年代的好莱坞取得了统治地位,基于同样的原因,同一时期的电视也被彩色影像统治着。对制片商来说,彩色影像的商业性和娱乐性都更高。更为重要的是,在好莱坞票房一落千丈之后,挽救电影工业于危难之中的,正是彩色电影。 但就事论事,彩色电影的出现,对同期优秀黑白电影的伤害性也不可低估。事实上,黑白摄影术在经过了长期发展后,技术和表达都已经非常成熟了。为了定纷止争,你只需要花上个把小时的时间,浏览一下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拍摄约塞米蒂谷或内华达山脉的黑白作品摄影展,或者信手翻阅他的某一部摄影作品集。当然,你完全有可能因为《半圆顶》(Half Dome)这幅作品是黑白的而愤然离场。但如果你仔细观看的话,你会发觉,那幅作品的色调和用光有种夺人心魄的力量。与所有黑白摄影作品一样,《半圆顶》通过移除色彩元素,从而突出了作品的主题。对欣赏作品的观众而言,由于色彩变得极其简单,他们反而能够沉下心来思考物体和形式本身。除此之外,极简的风格本身就成为了一种值得欣赏的元素。在黑白摄影作品中,摄影师使用了黑白灰的主色调,但却引发了思考。当然,黑白摄影作品看起来不如彩色作品那么“写实”,但写实并非影像艺术的重点。 小练习:最近,我在加利福尼亚巴克利的一家影院重看了萨蒂亚吉特• 雷伊(Sstyajit Ray)的杰作《大地之歌》(Pather Panchali,1955) 的修复版; 在旧金山看了费德里科• 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的深沉的《卡比利亚之夜》(Nights of Cabiria,1957);在加利福尼亚看了奥逊•威尔斯那部风格怪异的《历劫佳人》——这几部电影都是黑白电影。据说,影院将大规模重映这些杰作的修复版,这意味着你有机会在自家附近的影院看到这些影片。那么,请你赏光。 或者到电影院去看任何一部经典的黑白电影。不要在家看录像带,因为录像带完全无法传达出经典黑白电影的精妙所在。 黑白胶片的一些功用 在为黑白电影说了这么多之后,我不得不申明,有些电影用黑白胶片拍成,倒并非是为了追求那种抽象的美感。1971 年,彼得•波格丹诺维奇(Peter Bogdanovich)拍摄了《最后一场电影》(The Last Picture Show),该片在彩色电影成为惯例很久之后,“逆历史潮流而动”地恢复了黑白电影的传统。导演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将故事发生地那座得克萨斯小镇拍摄得了无生气,从而强化小镇那种俗气的精神基调。梅尔•布鲁克斯(Mel Brooks)于1974 年拍摄了《新科学怪人》(Young Frankenstein),该片同样采用了黑白胶片,导演的目的是为了唤起观众对黑白电影时代的“弗兰肯斯坦”系列电影的记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类似的系列电影有十几部)。斯皮尔伯格在拍摄《辛德勒的名单》(Schindler’s List,1993)时,也许有恢复黑白胶片传统的更好理由。他的目的是再造二战时期新闻片的怀旧感(那时的新闻片都是黑白影像的),以便唤起观众的记忆。时隔5 年之后,斯皮尔伯格拍摄了《拯救大兵瑞恩》(Saving Private Ryan,1998)。两部影片同为二战题材影片,但后者却用了彩色胶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呢? 通常,独立电影人采用黑白胶片拍片,更多的考虑是为了省钱,因为16 毫米的黑白胶片比彩色胶片便宜。因此,独立电影人的那些作品可能也有可能不能得益于黑白影像的表现力。如果凯文•史密斯(Kevin Smith)的《疯狂店员》(Clerks,1994)用彩色胶片拍成,它的含义会变得更丰富,还是更单薄?但是,正如我会在第十一章提及的,如今那些预算吃紧的独立电影人,通常会用数字摄影机而非传统的胶片来制作电影。随着技术的发展,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比如,一个简单的计算机装置就可以实现色彩的转换——从彩色到黑白,反之亦然。 彩色胶片 在和黑白电影比较的时候,彩色电影看起来似乎都很类似,但事实并非如此。在观看文森特•明奈利(Vincente Minnelli)的《火树银花》(Meet Me in St.Louis,1944)时,影像色彩浓烈,光线也超强,朱迪•加兰(Judy Garland)的烈焰红唇,就足以让你从座位上跳起来。此后,彩色摄影收敛了很多。比如,有些电影就拍得颜色很单调。在拍摄《光荣之路》(Bound for Glory,1976)时,有传言说,哈尔•阿什贝(Hal Ashby)希望用黑白胶片来拍摄,但出资的片厂(联美)不允许他这么做。该片讲述的是一个民歌创作型歌手伍迪•格思的故事,20 世纪30 年代的沙尘暴成为他的生命和音乐的背景。阿什贝的摄影师哈斯克尔•维克斯勒(Haskell Wexler)透过裤袜来拍摄,从而模糊了色彩,营造出一种尘土弥漫的感觉,他还让每个演员穿上单调的、灰褐色的服装。此外,他还在冲印室进行试验,调控素材,试图降低色值。如果你想让影片看起来很凋敝,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借鉴的好方法。 应用诸如蓝、绿、灰等冷色调来拍阴郁的电影,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了。梅尔•吉布森(Mel Gibson)主演的那部基调阴郁的《危险人物》[Payback,1999,布莱恩•海尔吉格兰德(Brian Helgeland)导演]就是用这种方法拍摄的。同样令人感到阴郁的电影《爱到尽头》[The End of the Affair,1999,尼尔•乔丹(Neil Jordan)导演],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拍摄的。同时,一部感人至深的电影,比如佩德罗•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的《关于我母亲的一切》(All About My Mother,1999),则大量运用了暖色调。为了营造出温馨感人的氛围,阿莫多瓦用黄色、棕色以及红色来布置场景。此外,阿莫多瓦专门挑选了偏向暖色的胶片,并在冲印室进行了细微的着色。中国的史诗电影《荆轲刺秦王》(1999)是陈凯歌导演的作品。这部电影将近3 小时,在绝大多数的场景中,陈凯歌都进行了着色,让影片画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黄色。陈凯歌之所以这么处理,可能是因为对中国观众来说,黄色有特定的象征意义。 伊斯特伍德导演的《父辈的旗帜》和《硫磺岛的来信》(Letter from Iwo Jima,2006)都运用了计算机技术,以弱化影像的色彩。实际上,这两部电影几乎没有任何色彩。但伊斯特伍德并未将影像处理成黑白的,而是让影像呈现出炮铜般的灰色和米色,以便与偶然出现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反差,比如会在不经意间跃然屏幕之上的鲜血。在伊斯特伍德之前,大卫•弗兰科尔(David Frankel)导演便在为HBO 拍摄的迷你系列剧《兄弟连》(Band of Brothers,2001)中,率先进行了这样的尝试。与单纯的黑白电影相比,运用电脑技术保留少量的颜色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小练习:在影院观看电影的时候,留心色彩的意义。所有的影片看起来都会有所不同。有些看起来很冷清,有些看起来很温暖;有些色彩饱和,而有一些则很克制。为什么会这样呢? 本章的标题取自法国电影词汇“场面调度”(mise-en-scène),所谓的场面调度,是指与电影场景呈现出来的效果相关的元素搭配,尤其是关涉电影戏剧性的元素。美术指导、布景设计师以及他们的工作团队是一群受过专业训练并且报酬不菲的专业人士,他们的职能是花时间进行大量的准备和调研,以便让他们正在为之工作的影片的场面与特定的电影类型相吻合。比较不幸的是,对于这些专业人士的杰出贡献,观众却几乎感受不到。 他们很少会透过故事,进一步欣赏经过挑选设计的布光、色彩、道具以及空间布景对于叙事的推进作用。可是呢,如果你愿意稍加留心,你完全可以接收到这些额外的讯息。在观看了一部独具视觉风格的影片后,比如《蝙蝠侠前传1:侠影之谜》(Batman Begins,2005),你完全可以在聚会上小露一手:“嗯,我觉得就故事来说,《蝙蝠侠前传1:侠影之谜》非常失败,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影片中的场面调度。”在听完你的高见之后,周围的人只有点头称是然后呆望着鸡尾酒杯的份儿。 我们也希望通过“旁敲侧击”看电影的方式,来观察导演和艺术设计师们为提升故事和展现观点而付出的努力。然后需要谈及的是电脑生成图像(CGI),它在场面构成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看电影的门道(插图第2版)——1.7 生胶片
书名: 看电影的门道(插图第2版)
作者: [美] 吉姆·派珀
出版社: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后浪出版公司
原作名: GET THE PICTURE : The Movie Lover's Guide to Watching Films,2e
译者: 曹怡平
出版年: 2013-1
页数: 368
定价: 36.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后浪电影学院
ISBN: 97875100438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