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电影手册（总第四辑）——Sex, Lies and Cigarette Pack

　　一切源于所谓无烟生活空间的概念全球化推展，所以倒过来有边缘化的“吸烟区”风景出现。以香港为例，它只是食肆门口、后巷、路边烟灰座旁，和还是不合法的户内后楼梯；没有什么装璜好风景，但胜在烟民能口沫遮拦，自制风景，以彭浩翔的《志明与春娇》为例，遂有Bitto和Joseph弄得女生怕听掩耳和大声高叫的“无人车尾箱”奇情故事，透过烟味呼出来。 　　吸烟胜地比蛇窦（开小差地方，通常是茶餐厅）更放松、随意气氛，烟柳直接升上天，粗口也说得自然，性笑话和性话题此起彼落，政治愈不正确就愈有趣味；并且，这又是对异性憧憬的场合。公公（司徒慧焯饰）于访问表白中表示可以认识同一商厦但不同楼层不同公司的女生，同时他以“姣婆遇着脂粉客”“五个字”（的确是说“五个字”而非“七个字”，是电影里的刻意笑话）去形容张志明和余春娇的7日发展。这实是彭浩翔于影片摆放最重要的潜隐态度：在访问片段出现前，我们只见公公说粗口，点红酒，作为全片第一个街头访问，见他反客为主分析着〈吸烟条例〉衍生出来的后巷吸烟区于社交上的突破性贡献。多了机会跟公司以外的异性调侃，并发生在办公时间，完全符合经济效益；他这种由小处看到自在的角度，是一种香港男生及时行乐的率直，只是，这个风流倜傥状，包装而已，谈笑风生的豁达、潇洒是个假象，被他女朋友Patty（方皓文饰）更率直的访问说穿了，他们的拍拖关系，谈不上潇洒，更带有紧张，男方对女方校规式的行为限制，回家不能接街外男生电话，显示公公极度没有安全感，二人之间出现过艰难时刻，只是他一句“我是被祝福的”赢回芳心。 　　这部影片明明是关于志明与春娇，为什么我说那么多公公与Patty？我其实认为志明也是另一个表面俊朗潇洒，实际也在掩饰内心对异性关系不安的公公，更甚，志明犹对自己的性吸引力和性能力极端疑惑。在后巷“吹水”时志明也会讲粗口，然而一旦和春娇共处，他一句粗口也不说，不要以为这是他斯文的表现，有个爆粗底线，实情是他根本不习惯提及男性的性器官。好几次春娇以长短、阳痿作为调笑话题，志明皆不自然反应，其实春娇借法国佬身材的比较，踏中了志明的死穴：他觉得惠英离开他，跟他的性表现有关。 　　志明与春娇的交往，不是二十出头那种直接，孖K（谷祖琳饰）提出的警告，实去鼓励二人“玩过便算”，说性不谈爱罢；但志明并非这个想法，很多人当《志明与春娇》是一部爱情片，是两个烟民互相刺探对方的诚意。我得再强调，志明在这7天实在未有信心和本事在床上征服异性。就去说他与春娇的开房事件，身为男观众，怎会相信只是被倒后镜撞了一下就会不举，其实是春娇的哮喘发作救了他，他也有公公的用语能力（毕竟是广告界），说出“我们又不是赶时间”的体贴话，将爱意盖过性危机而已。最后回到他吸烟的问题去，春娇见他抽烟的牌子已第一时间笑他，薄荷烟杀精的说法已深入民间，大底志明最初选抽“绿luck”时还血气方刚，自持有无尽精力，杀之不尽，手持“绿luck”（绿包装幸运牌香烟）更会自命不凡。但今时不同往日，并且在烟包上有折烟的图像，暗示不举，他最多只有阿Q精神，将烟包倒过来看，自我安慰没事。至于春娇，她亦有她在性方面的故弄玄虚，在外型上拿Patty跟春娇比，最显眼的分别，是前者戴冷帽，后者则有抢眼的染红头发。对的，作潜意识性方面的解释，是Patty性保守、冷感，而春娇则性欲较强，主动争取。《志明与春娇》是彭浩翔成熟的作品，怎会就如表面般理解，终于，在与男朋友“没有还是未有？（性关系）”那次争辩时，我们得知她在性方面是迁就，并非如鱼得水去配合，反映她原来是感觉先决，她的言语上的主动（你约我啊你约我啊），就是最佳的掩饰，在访问中春娇谈及学会吸烟的经过，我绝不惊讶那是没有自我的思慕行为，春娇实是一个爱情动物的标本，此刻碰见志明，她的直觉来了；是健康的问题，个中的确有点败犬心态，她认得着对方成为自己真正归宿的可能性，最认定的一句话，不是“我们又不是赶时间”，而是“不如我们戒烟吧 ”。 　　无疑，提出戒烟，和在未来的日子做得到切实戒烟，是志明与春娇一个在性，一个在情的自我承诺，他们将不再出现于后巷吸烟区，二人之间的紧张关系极有机会消失于无烟味的空气中，成为曾俊华加烟价的即晚成就；志明与公公终于走在不同风景的路上，我遂明白，公公用姣婆遇着脂粉客7个字去形容志明与春娇时，心中尽带酸溜溜的。 张伟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