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的资本需要相应的体系来吸引储户投资新的经济项目,而且他们一旦投资,又要让他们防范损失金钱的风险。如果货币可以流通,那么欧洲拥有支持工业化充足的资金。这正是银行的切入点。在把储户变成投资者,为工业发展汇集资金的过程中,银行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银行业务向贸易互助扩展,集聚了普通民众的存款,为此,它们提供一流的服务,吸引社会资金,放款给商业借款人,之后再由这些商业借款人向储户支付利息。通常情况下,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除非银行倒闭,银行有时为了清理小账目,确实会这么做。银行就像是经济发展的催化剂,不过它很少发起经济项目。当然,银行充当了他人资金的通道,也创造了欺诈和投机的机会,即使诡计不太体面,但是对于事业来说,它们是分不开的双生子。 银行发行了允许政府覆盖非常支出的债券。保险公司向人们销售保险单来预防死亡、火灾以及太平洋、大西洋或印度洋上货船沉没等事故造成的损失。现代统计学的资料来源正是这些风险管理工作。英国的工业工人形成了互助会,如果发生事故,他们可以为其成员或家庭募集资金。当他们要求政府提供工业事故发生频次的相关信息时,国会介入,声称它是唯一可以收集这些信息的权威机构。统计学正是从19世纪早期的这会儿开始起步。 只有与没有支持的地方进行对比,政治和宗教的支持对企业的意义才能真正被理解。在穆斯林世界里,古兰经的禁令阻碍了企业的形成和合作关系的沿袭。在没有有关注册成立公司的法律文件的情况下,死亡可以终止合作关系和集资经营关系。公司股份不能遗赠,业务就不能持续。而欧洲与穆斯林国家不一样,它发展了金融机构,尤其是处理投资资金的金融机构。 德国银行开始是私营机构,后来变成了股份制公司。所谓的全能银行可以提供一系列的金融服务,从扩展短期信贷到吸收存款、贴现票据、销售保险和处理抵押贷款,还有承保和买卖有价证券。英国的工业化在以开路人的悠闲步态前进。它的大部分资金源于个人储蓄和精明的利润再投资。英国和法国都有中央银行,但是德国的区域银行恰好是他们所需要的。 1800年,拿破仑创立了法兰西银行(Bank of France)。商业银行家由此构成了财政官员核心集团的外围,法兰西银行垄断了票据发行,19世纪60年代以前,它一直拒绝在巴黎境外设立分支机构。351848年,银行限令取消后,金融家创立了动产信贷公司(Crédit Mobilier),但是它并没为法国工业帮上多少忙,因为法国投资者喜欢把他们的资金投向海外,而不是离家近的地方。 1817~1911年,英国的年储蓄率为12%~15%;而德国的储蓄率是15%~20%,这一点令人钦佩。储蓄很重要,因为它们建立了启动经济项目的资金池,用凡勃伦的话说,储蓄加快了他们“追逐利润”的脚步,歪曲的观察报告很好地展现了资本主义固有的躁动不安。享受向前冲的人并不欣赏放慢发展的努力,这常常使实业家和和银行家争执不一,尤其是在法国和德国,这种情况更加常见。据说,没人爱他的银行家。许多买卖必定很厌恶银行家坚持要遵照会计、借贷和人事政策的合理化程序。 18世纪90年代,美国人在费城和纽约建立了两家证券交易所,比英国人正式创立“证券交易所”晚了20年,证券交易所最早是为了取代英国经纪商在咖啡馆里和街道上的非正式集会。尽管主要仍是发行政府债券,但是伦敦、安特卫普、阿姆斯特丹、巴黎、里昂和马赛的证券交易所还是成了大都会的绿洲,那里聚集了很多不同民族的人在经营业务,有亚美尼亚人和犹太人,也有瑞典人和法国人,交易所总是挤得水泄不通。潘恩说商业“激发人的热情”,他引入了一个从未流行起来的新词语。伏尔泰领会了交易的精神,他写道,“犹太人,伊斯兰教徒和基督教徒一道从事买卖,仿佛他们信奉着同一个宗教,只有破产者才会博得异教徒的名声”。当华尔街开始交易铁路股票和债券时,铁路确实开辟了美国更加复杂的证券交易。直到19世纪末,公司股票的交易才成为全球证券交易所的主要活动。因为经纪人的吵闹,政府为了确保秩序,始终对证券交易保持着密切的关注。 19世纪50年代,世界经济显著增长。1848年,詹姆斯·马歇尔(James Marshall)在他修建锯木厂的地方发现了黄金。九天后,美国签署了结束美墨战争的条约,美国多了一个加利福尼亚州。在没有政府管辖的地区发现黄金,这一波动造成了独特的局势。财富狩猎者从南美西海岸、夏威夷、澳大利亚、塔西提岛和中国蜂拥而至。走水路到达这里的人是从东海岸赶过来的美国人花费的时间的1/3。不到四年,25个国家的25万移民挤入了加州。实际上大部分矿工是中国人。英国和法国也把犯人推进了旧金山这口沸腾的大锅。然而,当地土著男女却大量地死在了这帮无法无天的新来种族主义者手中。3919世纪50年代,旧金山挖出的金子比此前150年所有地方挖出来的总和还多。在黄金洪流的影响下,世界货币增加了六倍,世界贸易增长了近三倍。黄金超越白银成了本位货币。澳大利亚、阿拉斯加和南非的黄金供应大量增加,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了金本位。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金融史。1836年,美国唯一的中央银行——美国银行(Bank of the United States)成为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决意扼杀的“怪物银行”的受害者。因为没有中央银行,美国经济也在惊人增长,所以不能说中央银行是经济发展的充分条件。经济活力维系了这个摇摇欲坠的金融体系。1863年,迫在眉睫的美国内战终于获得了国会的支持,允许联邦政府的特许银行发行纸币。条件是这些银行必须在纽约市存入准备金,这巩固了纽约作为国家金融中心的地位。战争爆发前,银行——数百家银行——通过发行纸币来提供国家货币,这给了造假者一个表演的舞台。北方发行了美钞,它的贬值速度和支付美国独立战争的大陆纸币几乎一样快。战争190结束时,美钞和战争借款相当于当年美国年国民生产总值(Gross National Product,简称GNP)的一半!税收只占无比昂贵的战争开支的1/5。战争的负担没有消失,寡妇的养老金变成了国家预算中最大的一笔支出。 从19世纪初的托马斯·杰斐逊到19世纪末的威廉·詹宁斯·布莱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许多美国领导人都明确阐述了经济的无形部分给同胞们带来的不安:流通的货币、银行的存款,企业融资的借入资本。对于想稳定货币并且建立一个联邦银行的人来说,美钞其实是眷顾。1879年,政府提议用黄金赎回美钞,很少人愿意接受。美国人对授信和纸币的旧时信心重新得到了肯定。对财政混乱局面的所有修正都很困难,大多数企业家都想避免疼痛。无论是增加国家法定硬币中的银含量,还是发行更多的银行票据,货币扩张都是发起人的口号。多数投资者都企盼着美国的经济前景一片光明,这一点相当合理。马克·吐温(Mark Twain)抓住了19世纪70年代早期的这种精神,在《镀金时代》里塑造了比利亚·赛勒斯(Beriah Sellers)上校这个角色。赛勒斯从一个美国小镇搬到纽约,他跟朋友吹嘘,他刚到这个城市时身无分文,现在却能欠下50万美元的债。赛勒斯是许多真实的美国人的缩影,认为债主会允许他一直欠债。 与大多数战争一样,美国内战也加快了改革的步伐。几十年来,棉花出口一直主导着美国经济,北方的农业和工业通常都是为了满足南方的消费。不过,联邦军队对制服、帐篷、步枪、马车和食品的需求很快就取代了棉花。这个新市场推动了经济的工业化发展。战争结束后,林肯所在的党派成了新生实业家的党派。西方的经济机会也开始萌芽。1913年,国会通过了一项法律(指《联邦储备法案》),建立了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巩固了联邦政府对货币的控制权。这些不同的经历表明,调动资金很重要,但是调动资金的方式并没有那么重要。 重现资本主义这样的主题故事往往着墨于推进发展或排除前进障碍的关键动态。可我想强调的是,资本主义历史上的很多事件既没有推动发展,也没有扫除阻碍。我们看见的只有数百万的美元、英镑、法郎和马克,还有工人数不清的工时,填补了这些拙劣方案的漏洞。这些方案的存在提醒了投资者,创新不可能没有风险,但是频繁又显眼的成功还是吸引了投资的不断流入。资本主义首先需要的是资本,不只是发明家及其亲友的存款,它还有那些不想自己生产却希望钱能生钱的人手里大把的现金。
无情的革命——银行的角色
书名: 无情的革命
作者: [美] 乔伊斯·阿普尔比
出版社: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原作名: The Relentless Revolution: A History of Capitalism
副标题: 资本主义的历史
译者: 宋非
出版年: 2014-4-1
页数: 524
定价: CNY 69.00
装帧: 精装
丛书: 甲骨文丛书
ISBN: 9787509756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