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家里人会看些法文书,我记得其中有一本叫做《一只驴子的回忆》。除了那本书以外,我认为写回忆录只是总统、首相、探险家抑或四星上将们的专利,也许有那么一两个国务卿或文学大师才够得上资格写回忆录吧。如果一个新闻记者也想分一杯羹的话,似乎有些厚颜无耻之嫌。而且,我作为新闻记者,已经学会要远离观众焦点,不要在报道中搀杂个人情感因素。更何况,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波士顿记者,从出生之日起就受到熏陶,很少谈论家庭、金钱和性这些问题。 然而,这本书却是一本地地道道的回忆录,中间记载了影响我一生的重要事件。但是,平心而论,该书并没有能准确地揭示我从事新闻工作多年来的所思所想,也没能透彻地阐述清楚新闻界和公众之间的合理关系。我依然在思考上述问题,我自己的想法也在不断改变。 我敢于尝试写回忆录,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在冥冥之中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幸运女神让我能亲历这20世纪中最关键的历史事件。幸运女神让我能走出大萧条、病痛以及战火的魔魇,让我体味到新闻工作的愉悦。该书的名字叫做《最危险的总编辑》/《美好人生》,一方面是因为我的人生亦如此;另一方面是因为当我搜索枯肠而找不到一个好书名的时候,戴维·哈博斯代姆不经意间说道:“你这辈子命不错,布莱得利。嘿,干吗不给这书起名就叫做《美好人生》呢?”我仔细想了又想我这一生中运气有多么重要,最后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是个十足的幸运儿。我战胜了小儿麻痹症。我从三年的太平洋海战中活了下来,我所在的驱逐舰从瓜达尔卡纳尔岛转战日本。我在《华盛顿邮报》找到了工作,在那之前我恰好错过《巴尔的摩太阳报》的面试,理由很简单,因为当时雨下得太大,我所乘坐的火车没能在巴尔的摩靠站。我在乔治城买了房子,没过几个月,肯尼迪夫妇也在附近买了房子。我曾经劝说菲尔·格雷厄姆在恰当的时机购入了《新闻周刊》。在《华盛顿邮报》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恰好发现凯瑟琳·格雷厄姆正要寻找一名编辑。更为重要的是,我为《华盛顿邮报》事业的腾飞找到了许多出类拔萃的新闻记者。 这些报业的同仁,有些已经年事已高,有些已经离开了人世,但他们却是我想首先表示感谢的对象,也是我最应该表示感谢的对象,因为正是他们给这本书提供了灵感的源泉,也给我的工作带来了欢乐。他们是拉里·斯特恩、迪克·哈伍德、巴特·罗文、戴维·布罗德、海恩斯·约翰逊、谢尔比·科菲、菲尔·格耶林、玛丽·格林菲尔德、比尔·格莱德、戴维·拉文萨尔、吉恩·帕特逊、鲍勃·贝克、菲尔·佛伊锡、巴里·苏斯曼、哈里·罗森菲尔德、杰克·莱门、尼克·冯·霍夫曼、玛丽·哈达、迪克·科恩、理·多尼、鲍勃·凯瑟尔、乔治·所罗门、戴维·伊格内修斯、玛丽·迈克格雷、迈克·盖特勒、沃尔特·平克斯、查尔·罗伯茨、唐·奥伯道夫、玛瑞·玛德、埃利诺·兰道夫、米亚尔·麦克博生……我想要列出每个人的名字,但却有可能忘记列出其他一些人的名字,而我可能遗漏的人对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我也绝对不应该忘记感谢萨利·昆恩。 鲍勃·伍德沃德对于《华盛顿邮报》和我作为编辑所做出的贡献,是极其巨大的,也是不可低估的。鲍勃·伍德沃德也是我所认识的同期新闻记者中,最为出类拔萃的。鲍勃·伍德沃德同卡尔·伯恩斯坦并肩合作,揭发了水门事件的真相,从而让《华盛顿邮报》(也让我)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种成就也是我们从前根本不敢奢望的。从水门事件以后,伍德沃德也一直是业界中的一面旗帜。 报纸并非是要把每天平淡无奇的琐事变作奇迹。倘若要想让编辑能够得意地把腿搁在办公桌上,接受别人的恭贺,那可需要许多人发挥才干,日夜奋战,全力以赴才行。如果报社里有这样的人才,那么编辑肯定能够静候别人的恭贺了。 写到这,我觉得如果我不向理查德·M·尼克松表示谢意的话,就太有点过意不去了,因为是他让我的事业更上了一层楼。世事真是难料,尼克松本人非常讨厌媒体,而且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媒体,可正是他使得媒体变得声名显赫,尤其是《华盛顿邮报》因为他而收益颇多。在他最灰头灰脸的日子里,媒体却是最春风得意的。 写作对于我而言,是一种需要慢慢训练才逐渐习得的技巧。我练习了差不多十五年,才交出了第一篇思路连贯、行文严谨的文章。但是,当我在《新闻周刊》华盛顿分部工作的岁月里,不管文章写得有多漂亮,纽约总部总会有一些铁面无情的家伙会把你的东西“篡改”了。我刚回到《华盛顿邮报》工作时,我写了很多重要报道和头版新闻,可是执行总编霍华德·西蒙斯却经常往我头上泼冷水,说我写文章就像跑短跑一样,横冲直撞思路不清,他说:“本杰明写不到两百个字,思路就乱成一团了。” 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有两位女性提供了莫大的帮助,她们帮助我从零乱的生活片断中找出线索,让我理清思路,静下心来写作。第一位是芭芭拉·费恩曼,后来她自己也成为了一名职业作家。费恩曼让我着重展现自己的能力,还要多抖抖幽默。另一位就是凯瑟琳·万宁,她工作勤奋而且极富耐心。她俩对我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汤姆·威尔金森是我多年的好友和同事,他抽出了很多宝贵的时间,将我在六十和七十年代的经历润色得更加精彩,为此我要对他表示感谢。我也要感谢卡罗·莱格特,她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朋友,从她到来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发现她是不可或缺的。 我这一辈子读过了很多本书的前言,当读到作者要感谢编辑的时候,我从来都是不以为然的。在我内心深处,我向来认为作者天生就不会把编辑放在眼里的,这就好像作者与读者之间存在着鸿沟一样。哦,现在也轮到我要感谢编辑了,我意识到自己原先的那种想法是不正确的。艾丽思?梅修是西蒙舒斯特出版集团的副总裁,也是编辑部主任。看上去,好像我每个朋友出的每一本书,都经过她的手,我对她不禁有些敬畏。其实,我又错了。不用去管她的职位,单看职位,她是个管编辑的编辑,可是在生活中,她是个充满活力、性格坚强、性情开朗、柔中带刚的一位女性,为人也很好相处。她向我证明了一个真理,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理,那就是其实最需要好编辑的就是编辑。艾丽思?梅修的助手叫里兹·斯坦恩,他热情大方、执著坚毅而且颇有见地。我还要特别感谢迪克·斯耐德,他是西蒙舒斯特出版集团的前任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他提议我要创作这本书,并建议由梅修来编辑,他来负责出版。 在过去三十年多中,正是凯瑟琳·格雷厄姆给了我机会,她对我是那么慷慨无私,让我能够做自己这辈子应该做的事情。我每天都在心中默默感激她给我的这么多机遇。我笃信一条道理,而且我认为它绝对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那就是:一个编辑要想成为好编辑,其实很简单,只要具备一个条件即可,那就是有个好老板。凯瑟琳曾说过,在《华盛顿邮报》里,惟一能让她倾心的编辑惟有罗斯·威金斯一人,我也同意这种看法,我对威金斯也是情有独钟。我之所以尊敬凯瑟琳,是因为她勇敢、忠诚,决心把《华盛顿邮报》办得出类拔萃,而且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坚持不渝。我喜欢她快乐的工作方式,喜欢她还能把这份快乐传递给身边的人。我珍惜和她之间的友情,我也钦佩她凡事都能满怀信心。 无独有偶,美国最好的几家报社都是家族管理的,对于这几个家族而言,报业是一种神圣的使命。唐·格雷厄姆现在是《华盛顿邮报》的舵手,也是《华盛顿邮报》的第三代掌门人。他也许称得上是全美国最为训练有素的报界精英了,他当过记者、编辑、广告销售员、报纸销售员、生产部助理、总经理和发行人,现在当上了首席执行官,可是他才不到五十岁。当我在1991年走出编辑室的时候,我请求唐·格雷厄姆能够像信任我那样信任我的继任者理·多尼。多尼也是我能留给他最宝贵的财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