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合唱队的时候我是一步三回头啊,因为真的喜欢少年宫的这些活动,自己又不够条件,那种心情别提有多难受了,这也是我遭受的第一次打击。 真的是我给班长周建当马仔当得好,周建很义气地对我说:“我教你讲故事。” 他就随便找了一张报纸,是批林批孔的文章,让我读给他听。这个不难,和周建那么亲密,久而久之我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就学着他的调调读了一遍。 周建一听还可以,又告诉我一些技巧,比如,怎么断句,怎么强调,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他这样点拨我,我就更加上道了,完全找到了感觉。 感觉找到了,周建就带着我去了少年宫故事队,讲给故事队的老师听。老师一听,不错,说:“你到故事队来吧!” 高兴啊,真的成了少年宫的一员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我去了故事队还是轮不到我上场,我是替补队员,每次故事队出去讲故事我还是像一条尾巴一样跟着大队。 看着其他队员在台上讲故事,心情可复杂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登台讲故事啊?什么时候才不是板凳队员啊?” 终于有次我可以登台了,讲的是革命故事《赔茶壶》,就是讲解放军打破了大娘的茶壶,要赔给大娘的故事。我把军民鱼水情讲得声情并茂,把听故事的人感动得哗哗的。 从这个故事开始,我就成为故事队的正式队员了,随着故事队步行到各个学校讲故事;哪里成立了革命大院,我们就去新成立的革命大院讲故事。 也因为这个故事我讲得好,照片登上了《成都日报》。照片里我就是小小的、圆圆的那种,还是因为人家觉得我长得乖,所以登了这么一张小照片。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照片登上报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拿着那张报纸,我看不够啊,就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还不算什么,电视台还来给我录像了,这个故事在电视台播出了。遗憾的是,那时电视机不普及,没有多少人可以看到;我父母和妹妹都没有看到我在电视里风光的样子。 电影《春潮急》的导演殷向霖伯伯就是看了我在电视上讲的《赔茶壶》的故事后,决定让我扮演女主角的孩子。 在拍《春潮急》之前我就认识殷向霖伯伯了,他的爱人是省川剧团的,我爸的朋友陈国新的家也住在省川剧团院子里。我经常去他们那里玩,每次他们看见我,就说:“欧阳,来一个!” 所以,当向霖伯伯在电视里看到我之后,决定要我去演这个农村孩子。他先是到了我就读的纱帽街小学,找到我的音乐老师罗老师,说是准备让我去拍电影。 当峨影通知我爸,让他带着我去峨影试镜的时候,我爸问人家:“峨嵋电影制片厂在哪里?” 人家说:“在西郊的罗家碾。” 第二天,我爸骑着自行车奔向了峨影。峨影的位置很偏僻,正在修路,一路颠簸到了峨影厂大门。把守厂大门的还是解放军,戒备森严,一般人进不去。 我爸对解放军说:“是《春潮急》的剧组请我们来的。” 解放军很热情,手一指:“进门左拐就是。” 进去之后就看见了《春潮急》的牌子,再进去到了一个房间,一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导演、摄影、美工等,也有来试镜的其他小朋友。 导演还是让我讲故事,我讲的仍旧是《赔茶壶》的故事。后来他们要我表演一些其他的东西,我就学着打仗电影里面英雄们的样子,把手做成枪,嘴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我爸吓了一跳,以为我在玩,赶紧阻止我。 导演向霖伯伯说:“没有关系,让他自己继续发挥!” 试完镜没有几天,剧组就通知我,去云南拍《春潮急》。 《春潮急》我演得还不错,接着向霖伯伯拍《冰山雪莲》的时候,又要我演了一个藏族孩子。 在两年的时间中,我演了两部电影。 现在回头看我扮演的那两个角色,觉得完全不像:我是一张娃娃脸,胖乎乎的,农村孩子和农奴的孩子怎么可能长成我那样?但那时电影对可爱孩子的定位就是那种像小苹果的脸。 在《春潮急》摄制组,我认识了张可一叔叔,张叔叔告诉我,一定要把文化学好,一定要多看书。 张叔叔的姐姐在省图书馆工作,张叔叔是北方人,我也学着北方人的叫法管他姐姐叫张阿姨。 每次去图书馆,我都会借五六本或者更多的小说拿回家看,小说真的很迷人,看得我废寝忘食,舍不得放下一会儿,甚至觉得吃饭都是多余的事情了。 有次我爸回家看见我不好好学习又在看小说《铁道游击队》,很生气地夺过我手里的小说撕了几页,又狠狠地扔了出去。等我爸转身走开了,我赶紧捡起那些书页,小心翼翼把它们重新粘好,又忐忑不安地去了图书馆。 张阿姨也没说什么,可我心里难受啊:把书弄坏了,对不起阿姨,也对不起她对我的信任。 她没责怪我,仍旧借书给我。 我也知趣了,就少借一点,三四本就可以了。 在家不能那么随意地看书,我就在课堂上看,上课看,下课看,连体育课我也不上了,就在教室里窝在座位上看。 上课看小说比较危险,老师会收缴书的,甚至也会撕书。 我就用数学和语文书的封皮包住小说,这样老师就不容易发现了。最终还是被老师发现,收缴不说,我最怕老师通知我爸来。我爸来了学校,知道这个事情,回家肯定又要挨打。 让我纳闷的是,老师这次没有通知家长!奇怪了! 第二天在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老师正蹲在那里看收缴的那本书。 老师也有些尴尬,对我说:“这些都是禁书,现在不容易看到啊,我也顺便看看!” 哈哈,老师也喜欢看书啊!那好,我就和老师达成了共识:我上课可以看书,但借的书一定也要借给他看。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看书了,还讨好了老师,也逃过了被我爸暴打的一劫! 拍完电影《冰山雪莲》不久,毛主席逝世周年,成都市川剧团排演现代川剧《蝶恋花》,需要一个演毛岸英的小孩子,他们很自然就想到我。 川剧团的人找到我爸说这个事情,我爸不同意:“娃娃的学习重要,演戏会耽误学习的。” 人家说:“现在是暑假,不会耽误学习的。” 这样我爸才同意我去了川剧团排练。和我同去的还有韩超,我和他都是演毛岸英,我是甲组,他是乙组。 《蝶恋花》这个戏很火,演得一发不可收拾。团里的领导就想把我招进川剧团做学员,就把教育局和劳动局的领导请来看戏,就是希望他们同意把我和韩超特招进剧团。 进入剧团我当然愿意:一是可以演戏;二是那时“上山下乡”还没有终止——我是家里的老大,肯定会下乡;三是当了学员就算工作了,可以拿工资了。牛! 我爸坚决不同意我进剧团,要我继续上学。 为了达到进入剧团的目的,我开始放肆地在学校打架、逃课、不做作业、回家装病、绝食、故意失眠不睡觉,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把我爸闹得头疼了,说:“我依(服)了你哈!” 这样,我成为成都市川剧团的随团学员,就工作了。 和韩超都是工作的人了,但还是喜欢和同学一起玩,最喜欢去找和我还有韩超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杨杰,当时他已经上初中二年级。 一去找他,他就逃学跑出来和我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