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行走在木炭市场大道上 或者漫步在格拉本宽街 或者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沿着辛格尔路向东散步 那么一年里有几回 在这个城市里您也可能找到舒适的感觉 人物 罗伯特•舒斯特教授 已故的约瑟夫•舒斯特教授的兄弟 安娜 约瑟夫•舒斯特教授的女儿 奥尔嘉 约瑟夫•舒斯特教授的女儿 卢卡斯 约瑟夫•舒斯特教授的儿子 黑德维希 被称为教授夫人,约瑟夫•舒斯特教授的妻子 利比希教授 一位同事 兰道尔先生 一位崇拜者 齐特尔女士 约瑟夫•舒斯特教授的管家 赫尔塔 约瑟夫•舒斯特教授家的女仆 第三场 几乎腾空了的餐厅 只有一张长条桌子和七把各式各样的扶手椅 餐桌上摆设的餐具勉强够用 房子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高大的门 透过三扇高大的窗户可见英雄广场 百叶窗已卷起 箱子手提包上标有牛津的地址 罗伯特教授、利比希教授及其夫人、 兰道尔先生和安娜靠墙坐着 奥尔嘉坐在一个箱子上,他们在等待 舒斯特教授夫人和卢卡斯 罗伯特教授 只是给以启迪 没有更多的作用 观众总是充耳不闻 你说呀说的但没有人懂得 他们没有能力否定自己 在所有这些面孔上只能见到的 除了傲慢还是傲慢 一切知识领域都被亵渎 一切文化都被消灭 精神遭到驱逐 以前漫步在大街上 是一种乐趣 自然一切也都是误解 是误解自然这一切 [他瞧着大街 如果你与一个人谈话 结果表明他是一个白痴 每一个维也纳人骨子里都是一个大屠杀者 但是不能因此你就就沮丧就情绪低落 因为命运把一个人抛进了这样的群体 按照寻常的逻辑毫无疑问必然窒息而亡 维也纳是一座冷漠的闭塞的灰色城市 美国的东西把这个城市弄得令人作呕 对美国的模仿把这里的一切都搞得不伦不类 我能做到无视这一切 从来不让自己的情绪因此受到破坏 奥地利的特色是什么 我总是考虑着这个问题 登峰造极的荒谬 它既吸引着我们又排斥我们 彻底堕落的社会主义 彻底堕落的基督教 到头来我们大家只能遭其厌弃 这难道不是很让人沮丧的吗 安娜 我无论如何要起草这封致市长的信 罗伯特叔叔你不必马上签名 这条路会把我们的地产强行分割 母亲对此束手无策 乡村政府为所欲为 母亲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据说教堂也要拆除 奥尔嘉 诺伊豪斯被他们毁了 利比希教授 诺伊豪斯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 我们每个夏天都在那里逗留两周 罗伯特教授 对于我们来说那里一向是避暑的好地方 我们在英国期间别墅的房子 因为无人居住遭受了某种程度上的损坏 安娜 罗伯特叔叔已经重新把它修葺得很漂亮 修建了一个很大的花园 现在这条新马路会把一切弄得面目皆非 利比希太太 现如今国家对待个人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利比希教授 历来如此 罗伯特教授 国家总是骑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的 利比希教授 糟糕的时代 罗伯特教授 一个有思想的人大清早睁开眼睛就会感到恶心 利比希教授 到处都是一团糟 谎言控制了一切 无能之辈执掌大权 兰道尔先生 政府可能在今年秋天改组 利比希教授 问题并不在这里 无论是怎样一届政府都没有用处 都是一路货色 总是同一些人 总是做同样的事 总是为同样的利益所驱动 总是一些彻底堕落的家伙 他们每日每时都在糟蹋这个国家 罗伯特教授 还不要说别的 仅仅听这些人的讲话 就够让人胃里不舒服的了 就说那位联邦总理吧 他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好 其他人也不比他强 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垃圾 他们的思考是垃圾 他们对此的表达也是垃圾 利比希教授 报纸上写的是垃圾 报纸上的语言读了让人想吐 我敢担保报纸的每一页 除了印的都是谎言外 还经常充斥着成百上千的表达上的错误 奥地利的报纸编辑部 是地地道道的猪圈 里边都是些肆无忌惮的政客 罗伯特教授 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人 不会思想因此也不会写文章的人 利比希教授 这也不足为奇 谁叫这些报纸的读者是全欧洲 头脑最愚钝最没有品位的庸人呢 罗伯特教授 我们每天却都在 读这些垃圾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对它感兴趣 因为我们对它着迷 是的里面充斥着让人愕然的愚钝和荒谬 但是您得承认我的同事 说到底您对这些无聊的报纸 比对比方说《新苏黎世报》更偏爱有加 所谓什么高水平其实总是极其乏味 我们在这些报纸里寻找的 就是泡沫 作为每日的精神食粮我不必非读这些报纸不可 奥地利这些垃圾报纸的编辑水平极其小儿科 可是我每天早晨一定要读它 我承认我宁可沉溺于这些垃圾之中 也不去读《法兰克福汇报》上无聊的副刊文章 早餐之后我更喜欢读一些古书 而不是《法兰克福汇报》 比如笛卡儿 这些干巴巴的书里浓缩着思想的精华 但是我不能放弃 这些无聊的垃圾报纸 里边的泡沫总是耸人听闻 这种卑劣的耸人听闻是生活所必需的 尤其对上年纪的人 利比希教授 这里缺少的是报纸文化 罗伯特教授 您就别说蠢话了 什么叫报纸文化 报纸文化报纸文化 正是这种说法最令人反感 但我承认 奥地利缺少像《新苏黎世报》那样的报纸 我不讳言我读《新苏黎世报》 也总感到无聊 说心里话我宁可去读我们的垃圾报纸 您设想一下诺伊豪斯 再加上《新苏黎世报》 我订阅它是一种习惯的力量在作祟 因为我几十年以来一直认为 没有《新苏黎世报》我就无法生存 这是多么愚钝的想法 不不正好相反 没有奥地利这些乏味的垃圾报纸 我倒是一定会窒息 如果您一大清早马上就读《皇冠报》和《信使报》 您就可以省下大量的药片 那里五迷三道的荒唐 会让您的血液一大早就欢快地循环起来 这里我没有提到《新闻报》 一份《新闻报》要花十个先令 就算把它当作安眠药也太贵了点儿 [朝英雄广场方向看 这位尼德莱特 出身于无产者家庭 学习戏剧表演人也颓废堕落 我侄子卢卡斯总是跟这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浪费光阴 富家子弟可以这么说 在某种程度上总是拜倒在女演员的石榴裙下 成了沉溺于演艺圈的牺牲品 舞台上的包括城堡剧院舞台上的女艺人则与此相反 她们的身份却因此顷刻之间就高贵起来 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利比希教授 您是否有时也有兴趣 重返英国剑桥 罗伯特教授 不我没有兴趣 我在英国从未感到过舒适 至于我到英国逗留总是权宜之计 我从未像我哥哥那样 痴迷英国 的确有一个时期 我哥哥十分痴迷英国 英国拯救了我还有我哥哥 但我永远不会留在英国 至今也没有再回去过 我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我不像我哥哥 我从来没有感到这里的一切多么恐怖 但我能理解他结束自己生命这个做法 多年以来我已不在乎在什么地方生活了 我在诺伊豪斯可以说意味着 我多年以来就不存在了 我哥哥自杀了 我去了诺伊豪斯 也许其实是殊途同归 我好长时间以来事实上生命已经结束 我观察一切 可以说是从死亡的角度您懂吗 兰道尔先生 您不是经常去音乐之友协会听音乐吗 罗伯特教授 这也是习惯的力量使然 除此之外想不起有别的事可做 我阅读累了就在诺伊豪斯随便走走 我不是爱好大自然的人我憎恨它 这是事实 大自然没有赐予我任何什么 我每周去城里一两次 去音乐之友协会听音乐 在音乐欣赏上我的要求也不像以前那么高了 我现在还活着 就是在等待我这个人全面彻底的死亡 我不想自杀没有这种打算 安娜 (对他) 母亲想和你谈谈关于齐特尔的事情 罗伯特教授 关于齐特尔 她想和我谈齐特尔什么事情 安娜 父亲一直 支付齐特尔母亲住养老院的费用 罗伯特教授 是啊那又怎么样 安娜 母亲想知道你现在是否能替父亲把这事承担下来 罗伯特教授 齐特尔太太不是我的管家 或者说家政员不管怎么叫吧 她现在去诺伊豪斯你母亲那儿 也许留在那里 这不关我的事 我有克龙贝格尔太太 我们在诺伊豪斯 已经几十年了相互很熟悉很习惯 你的母亲钱多得 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她应该支付这笔费用 [对大家 我的嫂夫人在这个家庭里一直是大资本家 再者说这也不是这里要谈的题目 兰道尔先生您怎么看 工党会在下次大选中取胜吗 他们都是些没有个性的人 所谓黑党里的天主教徒都是蠢货 在所有这些党派里肮脏下流勾当充当着前进的动力 今天您在奥地利选举一位政治家 就是在选举一头腐败贪婪的猪猡 不就是这样吗 [齐特尔太太拿着一摞盘子进来分放在餐桌上 罗伯特教授 我的嫂子应该早就到这儿了 我上出租车之前她和卢卡斯走的 这个尼德莱特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她是怎样一个人齐特尔太太您知道吗 安娜 她竟然也出现在葬礼上 也太不知趣了 罗伯特教授 就外表而言倒是一个模样长得很不错的人 [对安娜 约瑟夫见过她吗 安娜 卢卡斯带她来家里两次 父亲并不看好她 罗伯特教授 卢卡斯总是在女演员圈子里寻找对象 安娜 而且是二三流的 罗伯特教授 怎么能这样做事 先送这个人回家 然后才轮上母亲 安娜 真是难以设想 罗伯特教授 自然我们要等他们齐特尔太太 [赫尔塔上场在门旁停住脚步 罗伯特教授 过两年卢卡斯就该烦她了 老是这一套 开始总是了不起的爱情 可是几周之后就厌烦得要命 实质上这也属正常 有时我想卢卡斯永远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他一起生活的女人 在他那个年龄已没有可能了 总希望一个人十全十美这样做未免太挑剔了 每一眼都立即看穿一切 结果只能是无聊和厌倦 齐特尔太太 教授先生在上一周 这场不幸发生的前一天 还在谢尔鞋店量了脚的尺寸 我现在告诉你们省得回头忘了 [她分放着餐巾纸 安娜 卢卡斯的鞋号和父亲的相同 罗伯特教授 约瑟夫是位地地道道的皮鞋拜物教徒 我两双鞋穿了二十年 他在同一时期竟有上百双鞋 仅维也纳这里他就有六十多双 在诺伊豪斯的别墅里到处都是他的鞋 在萨尔曼斯多夫也是如此 齐特尔太太 邮件我都放进白色小口袋里了 安娜 我没有写信告诉任何人 父亲去世了 他们还都以为他已经去了牛津 [齐特尔太太向赫尔塔耳语了什么,两人走了出去
英雄广场——英雄广场
书名: 英雄广场
作者: [奥地利] 托马斯·伯恩哈德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原作名: Heldenplatz
译者: 马文韬
出版年: 2014-6
页数: 512
定价: 49.00元
装帧: 精装
丛书: 伯恩哈德作品
ISBN: 97872081222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