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属于冬天的最后一页从值班室墙上的日历中撕下去之后,新的气象就露出来了。与冬日的肃杀气氛相比,这个季节里充满了温情。但这同样是一个让人爱恨交加的季节,它并不全都是风和日丽,它还有另一张面孔。 在一个春风荡漾的日子里,萧原上任了。我记得他上任的那天下午只做了两件事情: 1、搬进了原来属于崔哲的那间办公室。 2、把崔哲喜欢的那些女影星海报从办公室的墙上撕下来,扔进了垃圾堆里。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我那天曾被萧原叫过去帮忙撕那些海报。当然,我很乐意帮这样的忙。当我看见崔哲在记者办公区里站起来看我们干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承认,我心里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儿快感。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曾经有过两次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是在萧原对崔哲说"你太冷血了"的时候,另一次是在萧原把电话砸向崔哲脑袋的时候。这是第三次。 我不能确定接下来还有没有第四次,我能确定的是,在萧原和崔哲的角色互换之后,社会新闻部的多数人都会像我一样思考两个问题: 1、萧原将会怎样对待崔哲? 2、崔哲将会怎样对待萧原? 根据我对崔哲的观察,他在成为被管理者后仍然顽固地保持强势,他的强势倚仗着这样一个基础:在他管理社会新闻部的两年时间里,像周自恒一样培养了一个自己的"圈子",它以崔哲为中心,除他之外一共有三个人。根据我亲眼所见,他们都曾经不止一次向崔哲表白对他的"忠诚"。关于这一点,我相信我已经举过例子。 在林斌代行社会新闻部主任职权时,因为他的无所作为,崔哲仍然保持着自己在这个部门里的强势地位。萧原上任之后,我认为崔哲还会这样做,尽管他曾经在周自恒的安排下当众"宣誓效忠"萧原。所以,面对崔哲的"圈子",萧原也许只有两种选择:压制对方的气焰,或者屈服于它。 我认为萧原会选择前者。无论怎样,我认为萧原上任之后,他和崔哲以及崔哲的"圈子"之间仍然会有故事发生。 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并没有看到这个故事。 在这段时间里,萧原和崔哲都没有做出任何令人意外的举动。他们之间的交往很客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但我相信,这只是较量前的试探,就像拳击比赛开始的时候,两个拳击手正在试探对方出拳的套路。 另外,在萧原上任之后,我感觉到了一种只有接线员才能感觉得到的变化,那就是:在对待那些希望找社会新闻部主任对话的读者时,他表现出了崔哲和林斌所不具备的耐心。 我能理解那些希望找部门主任对话的读者。在他们看来,跟接线员对话在多数情况下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直接与部门主任沟通却有可能得到帮助。 此前,崔哲在担任社会新闻部主任时曾经交待过我们,凡是希望找他直接对话的读者他一概不会接待。林斌在代行主任职权时,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萧原上任以后,对我们的要求是:只要读者希望跟他对话,就必须告诉他。 我发现,每当我们告诉萧原有读者找他时,他都会过来接听那个电话,并且会不厌其烦地劝解电话里的那个满肚子牢骚的读者。我还发现,他总是有办法使对方平静下来。你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不过,这只是萧原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就像这个季节一样。我说过,这个季节除了风和日丽之外,还有另一张面孔--沙尘暴。它突如其来,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能遮天蔽日,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我所料,在萧原上任满一个月的那次社会新闻部例会上,他突然出手了。他宣布了一个处理决定:将一个记者降为试用。 你知道,"降为试用"是报社对一名犯了错的记者非常严厉的处罚。在报社的规则里,比它更严厉的处罚手段只有一种,那就是"开除出报社"。根据报社的规定,一个记者"降为试用"之后,将失去底薪和奖金而只拿稿酬,同时失去的还有在报社同事面前的荣誉感。此外,他还将面临"如果试用期内表现不合格,应开除出报社"的压力。如果没有足够的毅力,这种压力足以使一个试用记者放弃再次转正的努力。 萧原曾经因为"殴打报社同事"和"损坏报社公物"而受到过这种处罚,但他最终在周自恒的安排下选择了去《都市早报》"卧底"从而逃过了这种压力。 报社的制度中还明确规定,有权力将一个记者"开除出报社"的只有报社编委会,而将一个记者"降为试用"的"执法者"可以是部门主任。也就是说,只要理由充分,萧原完全可以这样做。 那个被降为试用的记者是韩振东。我相信,在我前面所讲的故事里,你曾经看到过他的一些表现。我想再向你介绍一些关于他的事情,这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韩振东原本属于摄影部,他的工作是拿着相机随同文字记者去现场拍照片。那时候我还是社会新闻部的一名记者,我曾经和他一起出去采访过一件事。 那是对一场泥石流造成的灾难的报道。在那场灾难中,从山上汹涌滚落的泥石流把一座傍山而建的3层居民楼整个夷为平地。后来证实有22个人被埋在废墟里面,他们最终也没能活着走出来。 我们到达现场之后,韩振东立即将相机镜头对准了废墟里的一个布绒玩具,那是一只可爱的抱抱熊,适合于儿童玩耍。那张照片后来作为报道的配图发表在社会新闻版上,它非常煽情,向读者暗示废墟里可能埋着一个幼小的生命。 在当时的一次报社员工大会上,周自恒提起了那张照片并且对它赞不绝口。后来,那张照片还获得了本市新闻摄影奖的二等奖。在颁奖仪式上,韩振东讲述了他在拍摄这张照片时都想了些什么。他说他想到了灾难的无情和生命的脆弱,他还想到了每个人都应该珍惜生命,防范灾难于未然,他说当他正在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发现了那个抱抱熊,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快门。 只有我知道韩振东在说谎。我亲眼看见了那张照片的"炮制"过程。事实上,那张照片是在修改了事实的基础上拍摄的--那只抱抱熊是韩振东在赶往现场的途中绕道去一家儿童玩具店买的,到达现场之后,他迅速把它扔在废墟中,并且立即举起相机,把镜头对准了它。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可以从旧报纸里找到登着这张照片的那个版面,仔细地看看照片里的玩具熊。你应该能发现,那只抱抱熊的身上除了少数地方有污迹之外,多数地方还是洁白的。在一场泥石流造成的废墟中,你不觉得这个玩具熊显得太干净了吗? 关于韩振东,还有一个听起来像是个笑话的故事。这个故事是田磊告诉我的。 有一段时间,韩振东经常去派去拍摄一些警方办案的图片。田磊说,在那些已经落网的犯罪分子中,韩振东"威名赫赫"。 我问田磊,为什么?田磊说,很简单,为了达到"理想"的构图效果,韩振东每次都要求警察把早已放弃抵抗的嫌疑人摁倒在地。警察自然很配合他的工作,倒霉的是那些嫌疑人--如果那些警察在镜头前的表演功力还欠"火候",他们就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摁倒在地,直到韩振东对构图效果感到满意为止。 我曾经说过,田磊总是有办法搞到一些内部消息。他告诉我,韩振东与崔哲有某种不近但也不远的亲戚关系。在崔哲登上社会新闻部主任的位置之后不久,就把韩振东就从摄影部调了过来。从此,韩振东放下了相机,开始从事文字报道工作。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崔哲经常把一些重要的新闻线索交给韩振东去采访。但韩振东辜负了"老大"的一片好意,他经常把受访对象的姓名写错,有时候还会把他猜测的事故原因写进报道里,而他的猜测经常出错。 有个叫邓坤的编辑曾经私下里对我说,把韩振东的报道安排在版面上时必须加倍小心,否则就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事前无法预料的麻烦。 有一次,韩振东报道了一个78岁的老太太的故事,那个老太太之所以引起他的兴趣是因为她突然怀了孕。这个故事还引起了一个对生殖学科很有研究的科学家的兴趣。 科学家特意从外地赶来,找到了韩振东,希望韩振东能带他去见一见那个老太太。但韩振东并没有见过那个老太太,他只是听那个向报社报告这条新闻线索的"线人"说有这样一个老太太,就把她写到了报纸上。 在科学家的要求下,韩振东带着科学家去见 "线人"。最终,科学家并没有如愿见到那个78岁的孕妇,因为她并不存在。在科学家的再三追问下,"线人"承认,这个故事是他捏造的,目的是骗取报社的线索费。他运气不错,遇到了韩振东。 科学家最终失望地离去了。在离开之前,他对韩振东说:"你们搞新闻采访的,不用核实吗?" 你现在知道了,韩振东并不是一个能够对他的报道负责任的记者。我想,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能够给你讲述一个男人怀孕的故事。但是,无论是在崔哲担任社会新闻部主任,还是在林斌代行主任职权期间,都没有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此也没有人去追究他的责任。 这一次,韩振东的麻烦来了,他被降为试用是因为他在那个月里创作的两篇"失实报道"。这并不是韩振东的失常发挥,事实上他以前也是这样干的。只不过,天气突然变了--萧原希望他为此承担责任。 我要向你解释一下"失实报道"这个词。就像"独家新闻"、"特别报道"一样,它也是媒体的专用词之一。根据报社《采编管理制度》中的书面解释,它是指那些"违背了新闻真实性的原则,报道主体内容与事实不符,造成公众对事实认知产生偏差"的报道。这句话太拗口了,我把它翻译过来就是:由于记者的失误,导致报纸向读者传达了虚假的内容。 在那个月里,韩振东向读者传达的第一个虚假内容是关于一场火灾的报道。 那篇报道中提及的一名已经葬身火海的中年男人,第二天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报社。那个男人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他只是左脸被烧伤而并没有丧命,所以,在"死而复生"之后,他希望能找到在报纸上"诅咒"他的记者讨个说法,顺便为他的母亲索要一些赔偿。他说,他的母亲在报纸上看到他"去世"的消息时,当即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 韩振东当然不会给对方任何说法,也并不情愿赔偿什么损失。在那个男人不顾保安拦阻闯进17楼并且在走廊里大声叫嚷的时候,他一直躲在厕所里抽烟,等对方离开后,他才从厕所里出来,自我解嘲地对正要进去方便的田磊说:"真是活见鬼了。" 关于这次"活见鬼"的来由,我没有听到崔哲问起,也没有听到韩振东解释,或许崔哲问起过,而韩振东也解释过,但并没有公开,总之,我没有机会知道,我也没有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于此事的《更正启事》。我只能根据我有限的经验猜测,韩振东可能是在事发现场听到某个目击者提起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在他还没有搞清楚那个名字属于谁的情况下,就大无畏地断定它的主人已经死了,并且把他的推断当成事实写进了报道里。如果事实就像我猜测的一样,我也不会感到奇怪。我说过,他以前也经常这样干。 在那次"活见鬼"之后不久,韩振东又一次犯错了,他传达的第二个虚假内容是关于一宗藏匿毒品案的报道。 这篇报道原本是一个警方通讯员传来的稿子。这是警方与报社记者之间的某种合作方式--警方通过报纸宣扬他们在抓贼方面表现出来的英明神勇,而记者在帮助警方宣扬那些事情的同时获得报社发给的稿酬。 这篇报道的大概内容是:警方在一次突袭行动中查获了大量私藏的毒品。那个在警方搞宣传工作的通讯员把他从办案民警那里听来的情况写成了报道,然后传到了韩振东的电子邮箱里。一般情况下,韩振东只需要把它稍作润色(比如修改一些错别字,删除一些形容词),然后在通讯员的名字前署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传给编辑等待发表。但是,在审查这篇报道的时候,编辑邓坤发现了一个问题--里面并没有交待这件事的发生地点。 你知道,对于新闻报道而言,地点是一个不可缺少的要素,于是,邓坤要求韩振东对此进行一些补充采访。韩振东接着就打电话问了一下那个通讯员,对方又问了一下办案民警之后,把一个地址告诉了韩振东--那个说明了某区某大道某号的地址对应的是一幢3层办公楼。 巧合的是,大约半个月前韩振东曾经去过那幢办公楼。他知道,那是一个外省某市政府驻本市办事处,于是,他在报道里把这个细节补充进去了。 这篇报道被安排在社会新闻版的头条位置发表,标题是:《XX市政府办事处私藏毒品》。它引发了一场小小的轰动。得知某市政府派出机构的工作人员在办公室里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之后,读者的某根神经立即被它触动了,第二天,我照例在值班室里接到了许多愤怒的读者打来的声讨电话。 但是,这篇报道很快就被证明是一条"失实报道"。我在本报此后刊发的《更正启事》里看到了这件事情的原委:涉嫌藏匿毒品的是某某公司,而不是某某市政府驻本市办事处。 通讯员提供的那个地址并没有错,问题是,在这篇报道发表的一周以前,那个某市政府驻本市办事处就已经离开了他们租用的那幢楼,随后搬进那个地方的是一家公司--韩振东的经验跟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以上就是韩振东在那个月里犯的两个错误,这并不是全部,但萧原认为这就足够了。根据报社《采编管理制度》中对于"失实报道"的罚则,这的确足够了。那条罚则里说:"一个月内如有1次严重失实或2次一般失实,当事记者立即降为试用。" 在我的印象里,那条罚则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但它并不因为没有人提起就消失了。它一直呆在本报创刊时制定的《采编管理制度》里,就像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狼犬安静地呆在原地,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对它的目标发起攻击。 这一次把它"唤醒"的是萧原。他发起了对"失实报道"的攻击,而韩振东成为了那个倒霉的目标。 你可能会问我哪些是"严重失实",哪些又是"一般失实"?说实话,我也搞不懂。我认真翻看过《采编管理制度》,但是并没有找到有关于此的更详细解释。我隐约感到,这样的规定实际上赋予了执法者某种"软权力":如果他认为那个错误是严重的,那么就一定能够找到让它严重的道理,反之也一样。如果你想要了解其中的道理,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倒不如先设法打听一下"执法者"当时的心情--他是愉快的,还是糟糕的? 萧原显然并不需要使用这种"软权力",无论韩振东的那些错误是"严重"的还是"一般"的,他都有权力做出那样的处理决定。你只需要仔细对照一下那条罚则,就能发现这一点。 看起来,韩振东对此并没有任何准备。在萧原宣布处理决定之后,他当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太冲动了,以至于把椅子都碰翻了。但他顾不了这些,他大声对萧原问道:"你为什么针对我?" "你搞错了,我并没有针对你,我针对的是你做的事情。"萧原平静地说,"你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处罚,这是报社的规定,你懂不懂?" "那些报道的确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韩振东继续争辩,"但是,我又不是有意弄错的。" "如果你不是有意的,那是技术问题;如果你是有意的,那就是道德问题。"萧原仍然保持着他淡淡的表情和语气,他甚至没有看韩振东,仿佛在跟空气说话,"无论是什么问题,你都应该受到处罚。" 韩振东张了张嘴:"但是以前崔主任……" "你先搞搞清楚,这里并没有什么崔主任,你的部门主任姓萧。"萧原冷冷地说,"不管那个崔主任怎么认为,萧主任认为你做错了就应该受到处罚,就这么简单。" 韩振东又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他不再申辩,只是扭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崔哲。看到崔哲一言不发之后,他悻悻地坐下了,但他忘了椅子已经被碰翻,所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个小小的插曲有效地调节了一下现场紧张的气氛,有些人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这段时间里,我抽空观察了一下崔哲。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使是在韩振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和有人发出笑声的时候,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萧原宣布散会之后,崔哲站起来就走了,当他走到会议室门口时,韩振东追上了他:"崔主任,你看……" 崔哲回过头来,厉声说:"你是聋了还是没脑子?你刚才没听见吗?这里没有什么崔主任,你有问题的话就去找萧主任,OK?" 说完这句话之后,崔哲转身扬长而去,不顾韩振东还站在原地张口结舌。 关于韩振东的故事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我要补充的是,他在试用期结束之前就被报社开除了,因为在此期间,萧原发现了他的又一篇"失实报道",并且报告给了报社编委会。 我不准备向你详细介绍韩振东的那个错误。简单地说,他在那篇报道里把施害者和受害者的关系弄反了。我听说,施害者后来在法庭上提交了韩振东的那篇报道,希望凭此证明自己的无辜,幸亏那个法官不是个傻瓜。 我不知道韩振东离开这个报社的时候,崔哲对他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萧原给他的临别赠言是:"一路走好。" 就这样,萧原完成了他担任社会新闻部主任以后的第一次重大举动,这个举动被许多人理解成了对以崔哲为中心的那个"圈子"的挑战。只不过在第一波攻击中,他选择的是韩振东那样一个小角色,但你仍然可以想象这件事情给社会新闻部带来的震动。 在那段时间里,那些平时以"多干活少说话"为立身格言的编辑记者们私下里都开始猜测崔哲可能对此做出的反击。但是,直到韩振东离开报社,崔哲在这件事里仍然保持着沉默。在此期间,他并不像我猜测的那样表现出了暴躁和无礼。 我曾经与萧原谈起过崔哲反常的表现。我认为崔哲的忍耐力极其有限,所以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完了,也许还会有另一个结局在某个地方等着萧原。 "那么,这件事要怎样才算完?"萧原对我的提醒不以为然。他似乎另有心事,因为我发现他的手指又开始敲击桌面了。 "我不知道,总之崔哲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能会有麻烦,又要提醒我注意崔哲的报复行为?"萧原问道。 "我不是觉得你可能有麻烦,是你肯定会有麻烦。"我说。 萧原从桌面上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他给了我一个轻松的笑容:"放心吧。在他来找我麻烦之前,麻烦早已经找上他了。" "他会有什么麻烦?"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这一次,萧原并没有满足我的好奇心,他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开了。 我没有追问。在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习惯于给对方留一些秘密。另外,我承认萧原的话让我心里有了某种期待。那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