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老的起源 据说,美第奇家族是一个名叫阿伟拉多的骑士的后裔,在8世纪,他为查理曼攻取了伦巴迪亚区。据美第奇家族传说记载,传闻中有一个威胁四邻的巨人,阿伟拉多听说后,就进入穆杰洛——靠近佛罗伦萨的一个僻静河谷,寻找那个巨人,并向他挑战。当他们彼此面对时,那个巨人挥舞着他的狼牙棒向阿伟拉多砸来,阿伟拉多低头躲了过去,狼牙棒的铁球打在他的盾牌上;最后,阿伟拉多设法杀死了巨人。阿伟拉多的壮举,给查理曼(即查理大帝)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命令,从此以后,他勇敢的骑士阿伟拉多,可以把他的有凹痕的盾牌,当成他个人的勋章。 美第奇家族的金底红球徽章,据说就是由阿伟拉多有凹痕的盾牌发展而来的。另一种说法声称,正如他们的名字(Medici)所暗示的那样,他们本来是药剂师,是给民众分发药品的,他们徽章上的球形,事实上是药丸。这种说法总是遭到美第奇家族成员的否认,他们的否认得到了历史证据的支持,在美第奇勋章出现一段时间后,医生使用药丸才变成了寻常事。他们徽章的来源,也很可能是中世纪的钱币兑换商挂在商店外面的标志,是描述钱币的。因为钱币兑换,是美第奇家族最初的生意。 那时,传奇骑士阿伟拉多在穆杰洛安顿了下来,穆杰洛是锡耶韦河肥沃的河谷,锡耶韦河贯穿大山,距通向佛罗伦萨东北方向的道路有二十五里。 弯曲的河流穿过树木繁茂的山林和远处的山脉,两岸遍布着葡萄 园和橄榄林,直至今天,这个地区还保留着这个美丽如画的胜地。这个不足二十平方公里的孤立地域,曾经一定有独特的基因库:它不但孕育了具有多种才能的美第奇家族,而且还孕育了像安吉利科、伽利略和乔托这样的艺术天才们。美第奇家族来自加弗吉奥罗村,并且一直留有强壮的人丁来管理这个胜地。 13世纪初,美第奇家族离开加弗吉奥罗,想去佛罗伦萨碰碰运气。在这个时期,不只是村民到佛罗伦萨来寻找财富,在12世纪中期到13世纪中期之间,佛罗伦萨的人口据说增加了五倍,已经超过五万。中世纪查明人口的方法不够科学,留下的数据也值得研究。佛罗伦萨人 口调查方法就是一个适当的例子:出生登记用的是数豆子的简单方法,当有新生儿出生时,家长就要在当地的人口调查盒子里扔一粒豆子,黑豆子代表男孩儿,白豆子代表女孩儿。当然,我们知道,在这期间,佛罗伦萨的人口,尽管仍然比中世纪的巴黎、那不勒斯和米兰的人口集中地区要少一些,但以空前的速度增长,远远超过罗马或伦敦。 美第奇家族把家安顿在圣洛伦佐附近,围绕在圣洛伦佐教堂周围,在4世纪时,最早的圣洛伦佐已经被圣化。因此,圣洛伦佐成为美第奇家族的庇护神,一些家里最杰出的儿子都依照洛伦佐命名。从圣洛伦佐步行到老市场(Mercato Vecchio)只需几分钟时间,那里是城市的 商业中心(现在的共和中心广场)。周边的居民都来这里买布料,因为这个城市的布匹很著名,各种颜色鲜亮的布匹摊在货摊架上,交易时,摊主依顾客的要求裁尺寸。一大早,通向这个大广场的各个街道到处都是农民的马车,载着他们的商品去集市上销售,有被驱赶着的尖叫的猪、咩咩叫的羊、哞哞叫的奶牛。在牲畜的叫声和卖主的叫卖声中,到处是货摊,有卖从阿尔诺捕获的肥鱼的;有卖薄肉片的,那是从血淋淋的厚肉片上片下来的;有卖各种各样的干酪的;有卖葡萄酒的,酒是从酒桶里直接流出来的。 沿着墙壁整齐地堆放着各种颜色的蔬菜和水果——春天是洋葱和枯萎的绿叶菜;夏天是茴香、无花果、樱桃和柑橘;而冬天是贫乏的地下茎类菜蔬。在众多的城里人和乡下人中,托钵修会的修士,穿着他们破旧的长袍,向路人行乞。传令者吹响喇叭,群众聚集到通往科尔索大道(Via del Corso)的入口,观看从街上蹒跚而来的罪犯,肮脏的罪犯浑身是血,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枷锁,在众人的嘲笑中被推搡着穿过街道,走在通往监狱的路上,他们翌日将被绞死。 佛罗伦萨历史中首次提到的美第奇,是查尔斯西莫。查尔斯西莫出现在一份1201年的合法文件上,在这期间,这个家族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知道的很少。我们所知道的全部,就是美第奇家族成为钱币兑换商,并逐渐兴旺发达到众所周知的程度,以至于在13世纪末,他们已经成为这个城市著名的生意家族。尽管如此,美第奇家族也不被看作是主要家族之一,要么说成是贵族地主,要么说成是得到确认的商人。然而,在1296年,阿迪尼格奥·德·美第奇(Ardingo de Medici)是被选为行政长官的第一个家族成员。 佛罗伦萨是一个独立的共和国,理论上走的是民主路线。由一个九人议会统治,他们的领袖是行政长官,任期两个月。行政长官和他的西尼奥列是在联合会成员中抽签选出,这些签逐渐被不正当手段操纵,致使西尼奥列通常代表一个最重要的家庭或家族,使这个家庭或家族在当时占据统治地位。 1299年,鲁奇奥·德·美第奇(Guccio de Medici),是成为行政长官的第二个家族成员。鲁奇奥·德·美第奇必定曾向他的恩人证实过,美第奇家族注定将会被众人长期敬仰,因为在1314年,阿伟拉多·德·美第奇(Averardo de Medici),又成为第三位美第奇行政长官。 与巴黎和米兰这样的城市相比,佛罗伦萨也许缺乏强大的政权和悠久的历史,但它很快在财富创造上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这主要归功于新兴起的13世纪银行业,这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是意大利的首创。这个时期,意大利是欧洲最主要的经济大国,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一起,控制着来自东方的丝绸和香料的进口。 马可·波罗甚至记录,在13世纪后十年,热那亚的商船正来往于里海:早在1291年,两艘热那亚船在寻找经由非洲西部去东方的水路时失踪。尽管走陆路要冒很大风险,而走海运航线又容易被海盗袭击,但国际贸易依然在不断增加。从佛罗伦萨横穿阿尔卑斯,去佛兰德省北部贸易城市布鲁日的陆路,行程约七百多里,这段路程经常要花掉两到三个星期的时间。海上行程途经比萨港和比斯开湾,危险较小,而用两到三个星期的时间,能够往返两次。 像布料、羊毛、谷物之类的货物,都由来自东方的丰富货源补充,这些货物主要是为有权势的贵族和王族们预定的。在主要的贸易中心建立银行,大大促进了国际贸易的发展繁荣,在经营过程中,银行家们在这些贸易中心积累了大量资金,他们很快开始了有息贷款,尽管教会禁令不允许放高利贷。许多银行设法通过负担费用的方式来规避教会的禁令,可是总有损失生意的可能;任何额外费用都只是应对“风险”的付款,因此这根本不是真正的高利贷。其他人宣称他们实际上不是在贷款上收利息。任何应偿还数目的额外增加量,完全都是应支付的兑换率。无论有些人认为这样的辩解有多虚伪,银行业还是很快被认可了。 13世纪末,最主要的银行在锡耶纳,这是一个小城市,位于佛罗伦萨南部四十公里处的山上。可是,在1298年,最重要的锡耶纳银行家、邦西格诺家族(Bonsignori family)破产了。破产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把巨额的贷款项目,贷给了皇室和有权势的王室,这些人是主要的借贷人,他们的请求经常是不能拒绝的。困难的是银行完全没有能力强迫借贷者归还这些欠款,锡耶纳的银行家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才发现,法律简直是为这样的统治者们制定的。由于在锡耶纳银行业再也没有从邦西格诺家族崩溃中恢复过来,所以佛罗伦萨很快接管了银行贸易。佛罗伦萨的银行贸易很快被佛罗伦萨的三个最重要的家族控制:巴尔迪家族、佩鲁奇家族和阿齐艾乌奥利家族,成为遍及欧洲的最大的银行机构,佩鲁奇公司拥有一个由十五个分行组成的网络,从塞浦路斯一直延展到伦敦。 在佛罗伦萨最兴盛时期的初期,佛罗伦萨的象征标志之一是狮子,偶尔被印在纪念奖牌上的,并不是广为使用的佛罗伦萨百合。狮子不再是一个奇异古怪的标志,因为在这期间,这座城市首次捕获到了真正的狮子,或许是凭借它们与黎凡特取得贸易联系。这些狮子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放在圣乔凡尼广场,靠近大教堂,这些动物让市民们感到惊奇和自豪;它们偶尔的吼叫声,在街道上空回荡,被迷信的人们看成是某种预兆。在14世纪中期一段时期里,这些狮子被搬到德拉西尼奥列宫后面的一处地方,关它们的笼子被放在那儿的街道上,这条街就是著名的狮子路口(Via dei Leoni)。尽管它们很讨人喜欢,以及在市民心中有很重要的形象,当时的佛罗伦萨也没采纳它们作为城市最有成就的硬币标志,这个荣誉落到百合花身上。 佛罗伦萨银行业的威望,以及值得信赖的银行家们,使城市形成了流通机构。早在1252年,佛罗伦萨就已经发行弗罗林(金币名),相当于五十四格令英制最小重量单位,等于00648克。——译注,就是通常所说的弗罗林。由于它不变的黄金含量,以及被佛罗伦萨的银行家广为使用,14 世纪期间,弗罗林被当成是标准货币,在欧洲各处流通。这对银行家来说,是相当有利的,不然,银行业就不得不处理各种不同货币间有弹性的兑换率幅度问题。 就是在这个时期,佛罗伦萨建立了近代资本主义基础,证实了商业实践,发展了多种银行技术。同时,发明了复式记录的登录账目(首次出现在1340年),信用借贷形式(就是,把信贷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不用与之相配的资产抵押)被开创出来,分类账的转账和账款的汇兑得到了发展。尽管有这些进展,佛罗伦萨的银行家们仍很快重蹈锡耶纳的覆辙,为那不勒斯国王罗勃特和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开设信贷账户。1340年,欧洲遭遇经济萧条,国王根本无法偿还他们的债务,辜负了他们。这期间,爱德华三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著名的英法百年战争,据估算,他欠佩鲁齐银行“一个王国的价值”。结果,佛罗伦萨的三个主要银行相继迅速破产。 甚至在这场大灾难之前的14世纪初,佛罗伦萨共和体已经进入变化无常的历史时期,借助政治力量,以暴力的方式时常变更掌控权。人们分成两个主要党派,归尔甫派(教皇派)和吉伯林派(皇帝派)。皇帝党派主要从贵族家族中拉来他们的支持者,而教皇派是由富有的商人、教皇成员和下层市民(popolo minuto)支持,下层市民都是普通民众或是劳动阶级。除了有蔑视之意外,教皇派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主要是因为穷人阶级长期严重缺少食物,所以限制了他们的生长,popolo minuto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瘦弱的人。 14世纪初,尽管政治上如此地不安定,却是佛罗伦萨最早的文化黄金时代,只在半个世纪之间,这个城市里就孕育了三个意大利最著名的作家——但丁(Dante)、薄伽丘(Boccaccio)和彼特拉克(Petrarch)。他们冲破了文书员的传统,选用托斯卡纳方言写作,而不是用拉丁文。这不仅仅确立了托斯卡纳方言为意大利语的标准形式,还通过教会语言不能比拟的分散的文学作品,介绍非宗教的人文主义者。非宗教的人文主义也被这些作家饶有兴趣地追求着。比如彼特拉克,因寻求古典作家的手稿而著名,这些手稿在遍及欧洲的修道院里放置很久了,已经被遗忘了。另一方面,薄伽丘,因他的《十日谈》而声名远扬,这是一组有时猥劣,有时幽默的故事,描写的是他在人民中生活的那段日子里的真实生活,而不是按当权者(特别是宗教权力机构)认为或认可的那种生活。 那个时期的两位杰出的艺术家乔托和皮萨诺,也住在佛罗伦萨,他们的创作也表现出了人文主义倾向,通过他们的塑像作品,打破当时守旧的形式主义,用可辨认的情感表达方式,去呈现更时尚的、更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像这样一些杰出的人物,把佛罗伦萨带到了文艺复兴的边缘。但是,在它将要更进一步发展的时候,欧洲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巨大的灾难和打击。 14世纪初的经济萧条时期,黑死病(14世纪蔓延于欧亚两洲的鼠疫)随机而至。1347年,从黑海来的热那亚商船,把黑死病从亚洲带入欧洲。生活在当时的编年史家,通过最新调查证实,作了记录,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里,有近三分之一的欧洲人死于这场鼠疫。由于恶劣的卫生条件和对如何控制疾病传播的一无所知,城市里的情况最糟糕,那些被怀疑染上鼠疫的家庭,全部被用砖砌在家里等死。那些有能力逃亡的家庭,就从佛罗伦萨逃到周围的托斯卡纳乡村;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一半以上都死了。毫无疑问,新人文主义最初的活跃,很快被受迷信思想支配的病态思维所取代;中世纪欧洲社会的相对稳定开始崩溃,不可避免地要发生某种根本变革。 此时,住在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已经壮大,包含有大约二十或三十个核心家庭。这些家庭的从属关系,可从名字上辨认,比一个单独的家庭更零散,比一个宗族的从属关系更同源,这些零散的宗亲虽然有他们自己内部的相互对立,不过都忠于整个家族。佛罗伦萨的三个主要银行家族破产,使佛罗伦萨的银行业一片空白,美第奇家族利用这个机会,带领一些美第奇家庭进入银行业,建立他们自己独立的小公司。兄弟或兄弟们以合伙人身份联合起来,共同提供原始资金,每天总是一起管理银行,忙于外币兑换、小额存款,办理羊毛商人、纺织商人等的季节性贷款。最后,在这些小公司中,至少有两家相对精明或幸运的小公司,平安度过了黑死病对经济的冲击,合并成美第奇家族的力量基础。 此时,很偶然,美第奇家族中的一个成员成为这个城市的行政长官。乔凡尼·德·美第奇(第一个用文件证明的查尔斯西莫的直系子孙),从美第奇家族所从事的公民个人事务中解脱出来,成为一名军事领袖。他强烈渴望表现他的英勇,1343年,他鼓励佛罗伦萨人民对鲁西卡宣战,鲁西卡是一个小城邦,在佛罗伦萨西部大约四十里处。乔凡尼试图攻下鲁西卡,结果失败了,然后又开始围攻城镇;这次战役也遭遇惨败,在返回佛罗伦萨的路上,乔凡尼被处死。从此以后,美第奇家族投身于公民个人的事务上——有时这也能体验到危险。 1378年,乔凡尼的堂兄萨尔韦斯特·德·美第奇成为行政长官,在他两个月的执政期期间,爆发了羊毛工人(ciompi)起义,名称的由来是因为他们的特色木屐撞击石板街道发出巨响。羊毛工人起义表面上由米什莱·迪·兰多领导,他带领一起工作的羊毛工人和工匠,要求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协会的权力和选举权,至少在理论上有机会参与管理西尼奥列。尽管身为行政长官的萨尔韦斯特对起义表示同情,不过,他也把这次起义看作是促进美第奇家族事业的机会。为了挑起事端和威胁贵族派,虽然遭到美第奇家族的阻止,可萨尔韦斯特还是偷偷打开监狱,以抗议开始的起义很快演变成暴动。萨尔韦斯特和他的八个西尼奥列成员被迫在西尼奥列宫里设置路障,把他们自己拦在里面。暴动者们继续横冲直撞,掠夺贵族和商人的宫殿,放火烧房子,殴打公会成员。马基雅维利在他的《佛罗伦萨史》中,以典型的政治说教的方式,对这事件评论说:“让一个城市没有人能挑起事端,请相信,只要他愿意,他能阻止他们,或者说他能控制将要发生的事。” 萨尔韦斯特的房子没被烧掉,据说是因为他对抗议者的同情,然而这使一些人相信萨尔韦斯特可能怂恿叛乱,甚至妥协于佛罗伦萨不正当的政治,这似乎不太可能,这种说法很快就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中得到证实。目前,骚乱的结果是暴动者建立了政府,萨尔韦斯特被罢免了行政长官之职,暴动者首领米什莱·迪·兰多取而代之。这种动荡局面还在继续,事态持续了两年多。不过,在这期间,米什莱·迪·兰多发现自己越来越缺乏谋略,总是秘密地请教萨尔韦斯特下一步该做什么。起义的人和他们的支持者后来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们担心原先的统治者会不知不觉地重新掌权,于是纷纷走上街头,扬言宁愿摧毁这座城市,也不愿他们担心的事情发生。米什莱·迪·兰多恐慌极了,他赶紧向萨尔韦斯特·德·美第奇求教,萨尔韦斯特建议利用他们的联合权力召唤国民军镇压。他们的召唤得到回应,因此,暴动者们没经过战斗就败下阵来,各自回自己的家:叛乱结束。 公会工人和店主,与贵族和商人一样,已经被羊毛工人起义吓坏了。由起义者组成的新公会解散了,贵族们采取了强有力的控制。按惯例,萨尔韦斯特·德·美第奇和米什莱·迪·兰多将不会被处死,而只是被放逐,他们认可了起义结束时所扮演的这个角色。萨尔韦斯特的被放逐,结束了美第奇家族成为佛罗伦萨政权主力的企图,家族生意也遭受严重打击,很难从被放逐的阴影里解脱出来。 1388年,萨尔韦斯特去世,美第奇家族主要的银行生意由他的堂兄维尔依接管。美第奇商行的新领袖对政治不感兴趣,完全投身于使生意逐渐兴隆上,他在罗马和威尼斯设了交易所,还经由比萨港经营进出口贸易。维尔依是美第奇家族中做任何生意都成功的第一人,他的生意不只局限在本城,据马基雅维利所说:“所有记述有关这一时期的事件的人都持一致意见,如果维尔依的野心再多一点,诚实再少一点,那么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成为城市之王。”当马基雅维利写这段话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年,他的评价不是总能让人信服的,在这里,他无疑是在夸大其词,目的是想赞美美第奇。尽管如此,美第奇家族政治上的诚实,和对佛罗伦萨政府宪法的忠诚,在这期间经受了考验,他们潜在的政治力量和精确程度无关紧要。就在羊毛工人起义过去十年后,这里又爆发了另外一次起义,这次起义是由popolo magro发动的,字面意思是“瘦人”,不同的是,他们是快要饿死的下层阶级,而不是人民中无权力的工匠。当他们走上街道,所有被权势排斥在外的人都加入进来,发泄他们的怨愤。暴动者们还记得美第奇家族是如何同情他们的运动的,他们请接近老年的维尔依来领导他们,可是,老维尔依机敏地谢绝了这个危险的提议。据马基雅维利说,老维尔依告诉失望的暴动者“高兴起来,只要他们听从他的忠告,他愿意支持他们的行动”。于是,他带领他们来到西尼奥列广场,做了一个意在讨好议会成员的演讲。“他辩解说,暴民的无知行为没有一点是他支持的,另外,他们一找到他,他就径直把他们带到这里,带到法律和法规面前。”不可思议的是,在场的每个人似乎对此都很满意:起义人群散了,西尼奥列政府也接受了维尔依的说辞,允许他回家了,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报复行为。尽管维尔依圆滑机智地处理了这件事,可是,过度的紧张显然让他难以承受,当年年末,他就去世了,随之而去的,是美第奇家族最资深的一代,他们退出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