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布鲁塞尔可以对比的是布拉格。我们从欧洲回来之后,曾经跟杭之排过我们最喜欢的城市。我和杭之一致同意,第一名是布拉格。自然,这个城市有着一种激动人心的美,你越是与她相处,你就越舍不得离开。她让你觉得温暖、亲切,有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有一天,如果你跟我说你要去远行,你想去欧洲的某一个地方。你问我,该去哪里。我会说,来布拉格吧。
布拉格是带爪子的母亲,无论你走多远,她都会把你抓回来。你应该猜得到,这是卡夫卡的话。他说得对。当我离开布拉格之后,我就再也忘不了她。我时常惦记着,我向每个问我欧洲印象的人描述她,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希望做一个梦,在梦里,重又回到她的身畔。
从来没有想到,德国的德累斯顿是如此一个辉煌的城市。离开它已经很远了,它的壮观才从大脑中渐渐消退。布拉格会怎么样?我正在赶往布拉格的路上,我在想,如果布拉格,也能像德累斯顿这样,我就满意了。
先是稀落的村庄,然后是一片冰雪覆盖的树林,接着是上坡、上坡,车子开到坡顶上,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无边无际的雪的世界。这雪原,便是捷克了。
穿过雪原,远远就看到了一条伏尔塔瓦河——捷克的母亲河。这条大河出入于森林与平原之间,河岸上的村庄安闲宁静,炊烟袅袅。这就完全符合我对捷克的想象了:淳朴、自然、苍茫而神秘。这河蜿蜒曲折,一直流到布拉格,把这个城市一分为二。
我沿着伏尔塔瓦河,一直来到布拉格。布拉格已是满城灯火。我没有去住处,而是把车子一直往旧城的中心开去,直到开不了。前面就是布拉格广场。
布拉格有着出乎我意料的热闹。从布鲁塞尔到柏林,从维也纳到苏黎世,都没有过这样的热闹,只有巴黎之夜才会这样。欧洲是个静得令人不安的世界。美丽的乡村小镇,古朴的小城,每当夜幕降临,只有冷冷的灯照着空旷的街道,几乎没有行人,几乎听不到声响。惊扰你的,就是鸽子的咕咕和寒鸦的鸣叫。骤然进入这样一个热闹的所在,让我有一种回到中国的亲切。这亲切还不止这些。这里的人们,跟法国、德国、奥地利,有着十分的不一样。从中国人的眼光来看,他们的长相是相似的,几乎没有分别,可是,他们又是如此的不一样。
古堡的底下,广场上,查理桥头,卡夫卡咖啡馆里,捷克的他们有着不一样的衣着,不一样的笑容。衣着是朴实的,不花哨,不艳丽,不张扬。笑容也是真实的,没有虚伪做作与故作优雅。
我在一个小巷子里盯着一个无脸的铜雕发呆。一位老人从我旁边走过,看看我,朝我点点头,脸上满是笑容。我也报以微笑,并朝他致意。他用手朝前面指指,去看天文钟吧。
布拉格天文钟的下面,密密的全是人,仰着头。原来整点的时候,时钟里会跑出小人。
先是可怕的骷髅摇动了手中的铃铛,窗口打开,耶稣的12门徒们依次从窗口走过,他们有的拿着金钥匙,有的抡着板斧,还有的手持长矛和宝剑,每当他们走过窗口的时候,他们会朝人群俯视,目光炯炯,含义不明。一声鸡鸣,窗户关上。这时,整点报时的钟声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