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会有很多的累,但只要怀揣好奇,所有的累会在抵达下一个未曾抵达过的地方之后被轻易转化为爽。但在旅行进行到第13 个月的时候,我们感到了和累不一样的一种“疲”的状态——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每天一味地宅在青旅里五脊六兽的,就连逛当地的农贸市场买菜做饭这种百试不爽的调节良方也不管用了。伦敦奥运会开始后情况更糟,我是体育迷却只能无奈地看着电视里葡萄牙语的转播,一脸颓靡。身体和情感在提醒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从不需要任何理由,那里有父母亲朋,有带着熟悉味道的床,有我们抹不去的成长记忆。和出门时的踌躇不同,回家本该是件轻松自在的事,但我在回程的飞机上却几乎没能入睡,头脑里充斥着不安。而这不安并非突如其来,在那漫长而美好的旅程中,我们也从未停止过担心,担心透支了幸福,担心照亮了今天却黯淡了今后,担心过把瘾就“死”…… 记得刚回家时,我的形象还保持着路上那种“天然的防身范儿”,卷曲而蓬松的长发齐肩像黑毛狮王,黝黑的皮肤再配上显得脏了吧唧的胡子拉碴,流露出稍微穿破点儿拿一只碗往路边一坐就能月薪几千的那种气质。可我并未意识到自己与周遭环境的格格不入,只是兴奋地把所见所闻讲给家人和朋友。 有不少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摩拳擦掌地盼望着有一天也能像我们一样去浪迹天涯。但是,这种生活在路上的状态没有经历过很难感同身受,我的笨嘴拙舌也不可能完整地传递自己在旅途中获得的感受,或许,这种感受本就无法传递。总之,交流起来缺少互动。另有一部分同志,在礼貌性的唏嘘不已之余流露出略带费解的神情,好像在说:“挺好一孩子怎么成这样儿了?”或者:“这哥们儿算是误入歧途了,还越陷越深、乐此不疲的架势。”更有甚者以不疼不痒的谈话作掩护,用看异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不看出点儿毛病来就无法解释我的所作所为似的。除上述情况外,还有一种特别的交流方式,叫“避谈”,即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这就好比你和你的女人消失了一年多,去深山老林里生了一个娃,你们满怀欣喜地抱着他回来见人,但有人却不愿见他,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娃根本就是个怪胎。当你看着这个即将融入你今后生命的,你深爱的娃,成了别人眼中的“怪胎”的时候,那感受是五味杂陈。 话不投机可还得继续,话题从我们不靠谱的旅行转入大家的生活。在北京,谈到生活就不能不说钱。父母曾因我收入不错而感到颜面有光,如今,爸爸朋友的孩子的月薪已从两三年前的低我2 万到现在是我的十几倍(我和婷婷回来后靠卖照片、写字为生,收入微薄)。原来我在周围的朋友中也属于“不差钱”的,现在月入比我多一个零的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