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比瑞拉今天穿了什么？” 我询问一位工作人员。 为了制作一本时尚杂志专栏，我已经在佛罗伦萨逗留了超过两周的时间。为了获得丰富真实的信息，我一到这里，就去了当地一家老字号珠宝首饰店“KOPPINI”，在这里我结识了珠宝店的女主人盖比瑞拉。 她有着像刚刚沐浴过阳光一样的小麦色皮肤，是一位十分适合佩戴黄金和珠宝的时髦女性。“KOPPINI”的对面就是中心商业街，在这个小镇上，无论去哪里，都要在这家珠宝店的门前经过。每当我催促摄影队快速穿过街道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向店里望去，希望可以看到她站在那里认真工作的身影，欣赏她不同风格的动人装扮。 有时候，她会穿上一件鲜艳黄色的、并带有黑色纹边的香奈儿套装；有时她也会穿上一件带有大块徽章的夹克，还会配上一件粉色的紧身连衣裙；某一天她会穿件黑色的礼服，戴上闪着耀眼光芒的钻石；而某一天她又会穿着设计成V字领的水色丝绸上衣，搭上一条茶色的皮革短裙，戴上缠绕很多圈的巴洛克式珍珠项链。 虽然在米兰，无论是蒙特拿破仑大街，还是维德拉斯比格大街，到处都可以看到打扮时尚、引人注目的女士。但是盖比瑞拉与那些“打扮得过于时尚，甚至让人生厌”的女性完全不同。她已经是两位妙龄少女的母亲了，年纪也已经超过40岁或更加年长。但她就像一杯红酒，越久越是香醇。她总是给人一种端庄而性感的印象，显现出拥有强壮体格的意大利女性特有的魅力。她可爱聪明，总是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她。我们可以很清晰地想象出，她作为母亲和妻子时的模样，“多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够像她一样”，我相信，这也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女性，一直所期待的。 “大家好，真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盖比瑞拉穿着一件柔软的藏蓝色双排扣风衣，气质优雅地走进店里。取材的最后一天，我们为了去她在勤地（chianti）的家中拍摄，便约好提前在店中汇合，然后再一起去她的家中。她的这件双排扣风衣，腰部收紧，下摆自然地展开，长度正好到达膝盖中央，下面露出珍珠白色的长筒袜。 “今天你穿的长筒袜颜色真美！” 如果你这样赞美她，她一定会十分爽快地回答： “谢谢，这是IBICHI的长筒袜，要穿长筒袜就一定要选白色或黑色的IBICHI。” 她也许会想，这个日本女人每次见到我，都会一个劲地追问：“这件衣服是在哪里买的？鞋子在哪里买的？皮包和香水呢？”她在心中也许会苦笑不已，但她仍然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而且在她的语言与行为中，完全不会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她的态度总是很谦和，让人如沐春风。这不禁让我想起，自己在25岁时，也曾对长筒袜有过某种偏爱。 我在杂志社编辑部工作的时候，总会与在同一团队工作的某位同事，在很晚的时候去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晚饭，这似乎已经成为我们的一种习惯。窗边的餐桌就是我们的私人席位。我们总是漫无边际地闲聊，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们的话题从来都是围绕着穿衣打扮。 记得有一次，不知为何她忽然说道： “穿长筒袜果然还是要穿名牌。” “长筒袜？嗯……在对时尚不了解时，相信品牌是最好的选择。” “手帕更应该选择高档布料。” “麻质的全白色手帕，还可以绣上自己的名字呢！” 这些充满孩子气的讨论，却让那时的我们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变得十分兴奋与快乐。每个女孩都会有那么一天，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穿着长筒袜，带着花纹手帕，显得太孩子气了。人们喜欢把这种变化，叫做成长。 “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买长筒袜和手帕吧！”她提议道。 “好，就去银座。”我接着回答说。 购买上等的长筒袜和手帕，对我们而言就像是向着未知的、成熟女性的世界又迈进了一步，这种感觉曾让我们激动不已。我们试着购买各式各样不同牌子的长筒袜，当我们发现它们穿起来有很大不同时，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世界。我们还一下买了五条麻质的大块白色手帕，并绣上了自己的名字。 执著有时会让人感到很快乐，在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总是在一起仔细研究对方的长筒袜和皮包的样式和质量。 我的思绪还在记忆的长河里遨游，盖比瑞拉已经将车停在了她家门前。屋子被美丽的托斯卡纳（Toscana）山丘环绕，放眼望去，举目皆是长满杉树的森林，长风袭来，松涛阵阵。她家房前的庭院内还种着几棵柠檬树。庭院门口，一位白发半老的女士，已经站在那里迎接我们。她会不会就是盖比瑞拉的母亲呢？她有一头柔软的短发，身上穿着橘黄色和鲜艳的朱红色搭配的羊毛衫，刚好可以衬托出她高贵而又时尚的气质。向她的脚上看去，会发现她穿了一双同款颜色的高跟鞋。 刚下车的时候，盖比瑞拉这样说道： “她是维多利亚，是从我出生就开始照顾我的保姆。她看起来棒极了，不是吗？都快70岁了，还穿着高跟鞋呢。” 在盖比瑞拉换衣服的时候，维多利亚婆婆穿着她那双朱红色的高跟皮鞋，稳健地走动着，带领我们参观了庭院，让我们闻了闻贴着石壁生长的，开着淡黄色小花的野蔷薇的芳香。茶色的藤笼中，满满地装着正在风干的青紫色的熏衣草，她还抓了一些放进我们团队每个人的口袋里。当拍摄开始时，她穿着高跟鞋的双腿，就像圆规一样伸得笔直，她总是面带笑容地注视着盖比瑞拉和她的女儿们。 无论是盖比瑞拉、维多利亚，还是在意大利遇见的众多女性，她们都对时尚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不需要特意地去观察，只要你身处意大利街头，你就会发现，她们身上都有着自己特有的魅力。 25岁时的我，曾经特别喜欢长筒袜和麻质手帕，现在已经理所当然地将它们陈列在我的衣柜里，无须特别关注。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积累了很多必要的执著。总有那么一天，这些执著会变成我们的习惯，也许那时，我们就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优雅的自然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