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之墓[试读]
萤火虫之墓
清太蜷曲着后背,靠在省线①三宫站内海滨一侧那马赛克剥落殆尽、水泥裸露无遗的柱子上,屁股贴紧地面,两脚笔直地戳向前去。尽管饱受阳光灼晒,且近一个月不曾洗过澡,然而枯瘦的面颊却一味地沉陷入苍白。到了夜间,他便眺望那个大概是因为心情亢奋,宛如山贼般焚烧篝火、高声骂娘的莽汉的剪影;早晨则茫然睥睨着络绎不绝走过身畔的学生们的脚丫子大军:穿土黄色校服、背白色包袱的是神户一中的,背双肩书包的则是市立中学的;县一、亲和、松荫、山手等女校学生则着清一色的扎脚裤,上身是水手服,其区别全看衣领形状。不曾留神者则罢,那些偶然垂目或察觉到异臭的人,便会忙不迭地纵身跃开,避让清太。而清太连爬到近在咫尺的厕所的力气,都已然... 查看全部[ 萤火虫之墓 ]
美国羊栖菜
烈日当空,天上涌出了一点白,正凝神守望间,便见它化作了一个圆,在圆的正中央,现出了一个微微摇摆的核儿,像钟摆似的,盯准人的头顶飞落直下,那玩意一准是个降落伞。然而在它涌现出来的天空上,既不见飞机的踪影,亦不闻飞机的轰鸣。 哎哟,好生奇怪!还没来得及生疑,降落伞便以优雅的动作,飘然降落在枇杷、白桦、柿树、栎树、百日红、绣球花随意组合成片、栽得严严实实的庭院前,既没挂在树枝上也没碰落叶子。 “Hello,how are you?”一个瘦削的洋人,对了,是一个就像帕西瓦尔将军①似的红毛鬼,笑嘻嘻地说道。 纯白的降落伞,仿佛斗篷似的披在红毛鬼的肩头,然后滑落在院子的泥土地面上,化作了一片白雪。 人家既... 查看全部[ 美国羊栖菜 ]
焦土层
仿佛马上就要风化的墙泥破损剥落,交错的竹竿裸露无遗,沿着一扇扇玻璃窗缘的弧线,花瓣形状的纸片排列成行,如果没有“德井公寓”那块招牌的话,根本无法想象这里边居然住着人。 善卫凝望着这幢建筑,呆立了半晌,望着望着,他恍然大悟:自己这般无言注目,其实就是一 仿佛马上就要风化的墙泥破损剥落,交错的竹竿裸露无遗,沿着一扇扇玻璃窗缘的弧线,花瓣形状的纸片排列成行,如果没有“德井公寓”那块招牌的话,根本无法想象这里边居然住着人。 善卫凝望着这幢建筑,呆立了半晌,望着望着,他恍然大悟:自己这般无言注目,其实就是一种告别仪式。 怀着如此心情再度举目望去,这座建筑益发给人宛似骨灰盒的印象:一只蒙着白布的骨灰... 查看全部[ 焦土层 ]
育死婴
陡峭的坡道,老鼠飞快地向上狂奔,短腿狗紧跟其后,穷追不舍。随着老鼠的飞跑,有水珠点点滴落,大概是它一直浸在水中的缘故。转瞬之间,狗便擒获了老鼠,满脸肉店小伙计般的奸诈表情,回到一身厨师打扮的少年身旁。少年将手中提溜着的捕鼠笼子,啪的一声砸向地面,震去水滴。 林荫道旁的树根下,一只浑身着火的老鼠疾跑过去,绕树狂奔。身缠青色围腰的酒保突然像老太婆一般蹲下身去,一边大笑,一边抬起木屐,朝那正冒着轻烟的老鼠一脚踢去。仰面朝天的老鼠,四肢微微颤抖不已。 星期日午后,打了烊的烟草铺门前放着簇新的铁桶,里面浸着捕鼠笼子。笼中的老鼠好似水栖动物一般,仿佛并不特别痛楚,从笼子的格子孔中伸出鼻子来,从水中张望着天... 查看全部[ 育死婴 ]
探戈舞曲
长九尺宽十一尺的三坪①大的狭窄小屋,木板地面木板墙壁,南面六尺高处,开有一扇幅宽一尺的细长窗户,窗户上排列着向外伸出的铁条,间隔为两寸。天花板比窗户上端还要高出两尺,中央一只五烛光的电灯泡,由铁丝网罩护着。木纹灰暗,凸显图案处,则是漏雨的遗痕。 西北角有一只直径一尺五寸、高二尺的木桶,一片已然绽裂破损、半叠大小的草席,再加上一本旧杂志,便是全部家当了。木桶旁边是门,仿佛连厚达两寸的门板也信不过,还斜着钉上十字交叉的木条。开在与眼部齐高处的小窗,是供有着“坦克”、“小胖子”、“娘们”等绰号和武术段位的教官们蹑手蹑脚地走近窥探用的,通称“阎王孔”。 通过阎王孔往外看时,由于门板太厚、走廊太窄,仅仅... 查看全部[ 探戈舞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