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得永久的悔[试读]
做真实的自己
做真实的自己(代序) 在人的一生中,思想感情的变化总是难免的。连寿命比较短的人都无不如此,何况像我这样寿登耄耋的老人! 我们舞笔弄墨的所谓“文人”,这种变化必然表现在文章中。到了老年,如果想出文集的话,怎样来处理这样一些思想感情前后有矛盾,甚至天翻地覆的矛盾的文章呢?这里就有两种办法。在过去,有一些文人,悔其少作,竭力掩盖自己幼年挂屁股帘的形象,尽量删削年轻时的文章,使自己成为一个一生一贯正确,思想感情总是前后一致的人。 我个人不赞成这种做法,认为这有点作伪的嫌疑。我主张,一个人一生是什么样子,年轻时怎样,中年怎样,老年又怎样,都应该如实地表达出来。在某一阶段上... 查看全部[ 做真实的自己 ]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有谁没有手呢?每个人都有两只手。手,已经平凡到让人不再常常感觉到它的存在了。 然而,一天黄昏,当我乘公共汽车从城里回家的时候,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却强烈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最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一张晚报。在有意无意之间,我的眼光偶尔一滑,正巧落在一位老妇人的一双长满老茧的手上。我的心立刻震动了一下,眼光不由得就顺着这双手向上看去:先看到两手之间的一个胀得圆圆的布包;然后看到一件洗得挺干净的褪了色的蓝布褂子;再往上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了皱纹的脸,长着一双和善慈祥的眼睛;最后是包在头上的白手巾,银丝般的白发从里面披散下来。这一切都给了我极好的印象。但是给我印象... 查看全部[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
1961年9月25日
1961年9月25日 塔什干的一个男孩子塔什干的一个男孩子 塔什干毕竟是一个好地方。按时令来说,当我们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是秋天,淡红淡黄斑驳陆离的色彩早已涂满了祖国北方的山林;然而这里还到处盛开着玫瑰花,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玫瑰花--有的枝干高得像小树,花朵大得像芍药、牡丹。 我就在这样的玫瑰花丛旁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我们从城外的别墅来到市内,最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男孩。在一个很大的广场里,一边是纳瓦依大剧院,一边是为了招待参加亚非作家会议各国代表而新建的富有民族风味的塔什干旅馆,热情的塔什干人民在这里聚集成堆,男女老少都有。在这样一堆堆的人群里,一个... 查看全部[ 1961年9月25日 ]
1961年7月5日
1961年7月5日 香橼香橼 书桌上摆着一只大香橼,半黄半绿,黄绿相间,耀目争辉。每当夜深人静,我坐下来看点什么写点什么的时候,它就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散发出一阵阵的暗香,驱除了我的疲倦,振奋了我的精神。 它也唤起了我的回忆,回忆到它的家乡,云南思茅。 思茅是有名的地方。可是,在过去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上,它是地地道道的蛮烟瘴雨之乡。对内地的人来说,它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除非被充军,是没有人敢到这里来的。来到这里,也就不想再活着离开。“江南瘴疠地”,真令人谈虎色变。当时这里流行着许多俗语:“要下思茅坝,先把老婆嫁”,“只见娘怀胎,不见儿上街”等等。这... 查看全部[ 1961年7月5日 ]
1962年3月30日
春满燕园春满燕园 燕园花事渐衰。桃花、杏花早已开谢。一度繁花满枝的榆叶梅现在已经长出了绿油油的叶子。连几天前还开得像一团锦绣似的西府海棠,也已落英缤纷、残红满地了。丁香虽然还在盛开,灿烂满园,香飘十里,但已显出疲惫的样子。北京的春天本来就是短的,“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看来春天就要归去了。 但是人们心头的春天却方在繁荣滋长。这个春天,同在大自然里的春天一样,也是万紫千红、风光旖旎的。但它却比大自然里的春天更美、更可爱、更真实、更持久。郑板桥有两句诗:“闭门只是栽兰竹,留得春光过四时。”我们不栽兰,不种竹;我们就把春天栽种在心中,它不但能过今年的... 查看全部[ 1962年3月30日 ]
1962年5月11日
1962年5月11日 马 缨 花马 缨 花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孤零零一个人住在一个很深的大院子里。从外面走进去,越走越静,自己的脚步声越听越清楚,仿佛从闹市走向深山。等到脚步声成为空谷足音的时候,我住的地方就到了。 院子不小,都是方砖铺地,三面有走廊。天井里遮满了树枝,走到下面,浓阴匝地,清凉蔽体。从房子的气势来看,从梁柱的粗细来看,依稀还可以看出当年的富贵气象。 这富贵气象是有来源的。在几百年前,这里曾经是明朝的东厂。不知道有多少忧国忧民的志士曾在这里被囚禁过,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受过苦刑,甚至丧掉性命。据说当年的水牢现在还有迹可寻哩。 ... 查看全部[ 1962年5月11日 ]
1962年10月1日
1962年10月1日 夹 竹 桃夹 竹 桃 夹竹桃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但是,对我说来,它却是最值得留恋最值得回忆的花。 不知道由于什么缘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我故乡的那个城市里,几乎家家都种上几盆夹竹桃,而且都摆在大门内影壁墙下,正对着大门口。客人一走进大门,扑鼻的是一阵幽香,入目的是绿蜡似的叶子和红霞或白雪似的花朵,立刻就感觉到仿佛走进自己的家门口,大有宾至如归之感了。 我们家的大门内也有两盆,一盆红色的,一盆白色的。我小的时候,天天都要从这下面走出走进。红色的花朵让我想到火,白色的花朵让我想到雪。火与雪是不相容的;但是,这两盆花却融... 查看全部[ 1962年10月1日 ]
1962年10月17日
1962年10月17日 一朵红色石竹花一朵红色石竹花 一朵红色石竹花把我的回忆引到万里外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去。 这一朵花在衣箱中已经放了好多年,同一条蓝领巾在一起。花瓣已经枯萎,但是红色未褪,清香犹存。看到它还能令人依稀想见当年风姿。 看到它也能令我想到当年那一个面颊同红色石竹花一样红的、脖子上系着蓝领巾的德国少先队员。 我同她会面完全是偶然的。我们正在参观德累斯顿的少年宫。因为是在早晨,这一座宫殿的小主人都还没有来。我们走在里面,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甚至呼吸的声音。自己的脚步声在里面往复回荡,仿佛走在深山幽谷中。 然而,在寂静中... 查看全部[ 1962年10月17日 ]
1962年10月19日
1962年10月19日 重过仰光重过仰光 从飞机的小窗子里看下去,地面上闪出一团金光,高高地突出在一片浓绿之上,我心里想:仰光到了。 是的,仰光到了。几分钟以后,我们就下了飞机,踏上了这一个美丽的城市的土地。 踏上这里的土地,我心里是温暖的。 又怎么能不温暖呢?我真仿佛同这一个美丽的城市结了缘,在短短十年之内,我这是第六次来到这里了。 第一次是坐船来的。船一转进伊洛瓦底江,就看到远处在云霭缥缈中,有一个高塔耸入蔚蓝的晴空,闪着耀眼的金光。有人告诉我,这就是有名的大金塔,是仰光的象征。 从此,这一座仿佛只能在神话里才能看到的大金塔和... 查看全部[ 1962年10月19日 ]
1962年11月25日于仰光
1962年11月25日于仰光 在兄弟们中间在兄弟们中间 一走下飞机,从空中下望给我留下的那美丽的印象在眼前还没有消逝,耳旁又听到了阿尔及利亚的朋友们亲切地喊我们“中国兄弟”的声音。我的心立刻热了起来,我知道:我们是来到了一个美丽的国家,一个兄弟的国家、一个英雄的国家;我们将要生活在兄弟们中间、英雄们中间了。 是的,我们确实是生活在兄弟们中间。在七天的访问中,我们走过许多地方:首都阿尔及尔、革命名城君士坦丁、美丽的海滨城市奥兰,都留下了我们的游踪。我们接触过许多人:从政府领导人、人民军军官、大学校长、大学教授、中学教员、工人、农民,一直到“儿童之家”七八岁、十几岁... 查看全部[ 1962年11月25日于仰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