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诞生[试读]
楔子
在她生前,从没有人见过她裸露的身体。这是教会的戒律,修女不应该看到人类的身体,无论是她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人们想出了很多点子来确保这条戒律不受破坏。在她们飘动的修道服里面,每个修女穿着长长的无袖棉布衬衣。她们会一直穿着这件衣服,甚至洗澡的时候也不脱掉;如此一来,它既是遮羞布,又可作为浴巾和睡衣。 传闻说路克丽西娅修女第一次踏进修女院的回廊,开始她的天职生涯时,就带来了某种虚荣浮夸(据说她给教会带来的财物包括一个装饰着淫秽画像的嫁妆箱,里面填满的图书和画稿均属禁奢令限制的物品)。但当时修女们对这样的奢华陋习司空见惯,在修女院改革之后,清规戒律才变得更加严厉。除了尊敬的院长,如今修女... 查看全部[ 楔子 ]
第1节 年轻的画家
如今回想起来,当年春天父亲将那年轻的画家从北方带回家,与其说是出于友善,毋宁说是出于骄傲。其时我们院子的小礼拜堂刚落成不久,父亲几个月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画家来绘制祭坛的湿壁画一种在墙上绘画的方法,用水将色料的粉末调匀,然后涂抹在墙壁的湿石膏上。原文为Fresco,在意大利语中即“新鲜”的意思。倒不是佛罗伦萨没有足够的艺术家,这个城市弥漫着油漆的味道,也不乏画匠签下的契约。街上到处是建筑工地留下的泥潭和陷坑,人们总是提心吊胆,害怕掉进去。每个有点余钱的人都想给艺术创造机会,以赞美上帝和共和国。现在我听到人们将之描绘成“黄金时代”,但那时我还小,像很多人一样,被这盛况弄得目眩神迷。 ... 查看全部[ 第1节 年轻的画家 ]
第2节 我才改变了看法
“孩子们”这个词起作用了,让托马索闷闷不乐地沉默起来。卢卡大口大口吃东西的声音变得刺耳。我们的举止深深惹恼了母亲,她坐在椅子上不耐烦起来。城里动物园的驯狮人用鞭子约束狮子的举动,母亲则用目光盯着卢卡。但卢卡今天只顾着享受他的美味,我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提醒他注意。我们是母亲生命的造物,是她的孩子,但仍有太多让她操心的地方。 “可是,”气氛有所松动的时候,我说,“我忍不住想现在就见到他。哦,爸爸,他一定很感激您带他回来,我们也一样。照顾好他,让他在这个伟大的城市觉得宾至如归,是我们作为一个基督家庭的荣耀和责任。” 父亲皱着眉,迅速和母亲对望了一眼。他离家太久了,显然忘了他小女... 查看全部[ 第2节 我才改变了看法 ]
第3节 舞蹈学习
“七、八,转身,踏步,摆身……不,不……不,亚历山德拉,你没有听音乐里面的节奏。” 我讨厌我的舞蹈老师。他既矮小又猥琐,像只老鼠;走路的时候,胯间好像夹着什么东西。不过说句公道话,在舞场上他举手投足恰到好处,如蝴蝶般翩跹动人,比我更加妩媚。 为了准备普劳蒂拉的婚礼,普劳蒂拉、我、托马索和卢卡一同参加了舞蹈学习,这使我觉得难堪。需要掌握的仪节太多,并且需要他们来当拍档,否则我们中得有一人扮演男人的角色。由于我身材过高,又是个三脚猫,因而极需要指教。幸好卢卡和我一样笨手笨脚。 “还有,卢卡,你不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你得拉着她的手,引导她绕着你跳。” “我不干!她的手... 查看全部[ 第3节 舞蹈学习 ]
第4节 谈论婚事
我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此前我们曾多少次坐在这里?我们,我和她,都没有计算过。我出生的时候差点死掉,她生我的时候也差点死掉。两天的忙乱之后,我最终被钳子拖出来,自始至终我们两个都哭喊着。难产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伤害,意味着她不再可能有孩子了。这反过来意味着,她爱我,不仅因为我是最小的,也由于她为我失去了生育能力。在她从我身上看到自己的一些影子之前很久,我们之间就有一种强大的感情纽带。有一次我问她,我听到很多难产的婴儿都死了,为什么我没有。“因为这是上帝的旨意。他给了你一种好奇和灵性,注定你无论如何会活下来。” “亚历山德拉,你应该知道爸爸已经开始谈论你的婚事了。” 听到这话后,我感... 查看全部[ 第4节 谈论婚事 ]
第5节 无法入睡
吃饭的时候我板着脸,不和玛利亚说话,以示抗议;并且很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拉过一张椅子堵在门后,一头埋进我的衣柜。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些被发现了,其他的还在呢。把衣柜底部的衬衣搬开,就是一张全张的鹅毛笔墨水素描。 我为自己这第一幅连续画作选择了天使报喜的开幕场景。圣母意外地被天使带走,她双手在身边舞动,体现了她的惊怕和悲伤;她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着,似乎有无形的丝线在她和加百列之间来回扯动。这是个流行的主题,因为人物动作的强度提供了良好的练笔机会,但我选择这个主要还是因为圣母明显的焦躁——虽然在上神学课的时候,老师经常让我关注后面几幕的顺从与优雅。 我利... 查看全部[ 第5节 无法入睡 ]
第6节 和画家的谈话
房子还是毛坯,和上帝并无多大干系。他用宽大的黄金扁带饰把小礼拜堂的中殿围了起来,阳光从侧面的窗户射进来,刚好照在这条扁带饰上。他坐在阴暗处,旁边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有纸张、笔墨和刚削尖的黑色石膏粉笔。 我慢慢走进去,年迈的卢多维喀跟在我身后。玛利亚由于消化不良病倒了。虽然我那天很希望她生病,但你得相信我,她吃了什么或者她为什么生病确实和我无关。 我进去的时候,他站起身来,眼睛看着地面。卢多维喀的老迈使我们走得很慢,我为她要了一张舒服的椅子,摆在旁边。在白天的这个时候她入睡只是迟早的问题,而且不用说,她会忘记自己睡过。她在这些时候成为我的最佳助手。 他似乎忘记了我们上次... 查看全部[ 第6节 和画家的谈话 ]
第7节 婚礼延期举行
我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阿尔贝蒂和切尼尼的书,放在床上。切尼尼的书必不可少,画画的时候,无论是衣纹的走向,还是那些我不懂如何调配的颜色,我总得参考它才行。不过兴许可以把阿尔贝蒂送给他。 我让伊莉拉帮我送去,许诺给她一条红色的丝巾。 “不去。” “你怎么不去呢?你喜爱这个颜色,它也很配你。” “不去就不去。” “为什么?多么简单呀!你只要走下去,把书给他。你和我一样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的。” “要是你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她不会发现的。” “但她要是发现了,她会知道这是你的,是我送过去的。那时我就惨了。” “那不会。”我在找一些说辞,“她... 查看全部[ 第7节 婚礼延期举行 ]
第8节 普劳蒂拉的婚礼
普劳蒂拉的婚礼终究还是举行了,它是一纸契约,关系到父亲的生意和我家的财富。每当我想起普劳蒂拉,那天的情景便历历在目。清早的阳光柔和明媚,她身穿结婚礼服,坐在家里的会客室。画家在一旁坐着观察了很久,准备将她的神态和场景画在我家的墙上。她应该很累了(尽管妈妈给她吃了催眠药,她仍然几乎整夜没睡),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刚从天堂醒来一样。她的脸蛋丰满柔和,皮肤白得惊人,双颊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她双眼清澈,红色的瞳孔好像石榴籽那样,在眼白的衬托下闪闪发光;睫毛的密度和颜色恰到好处——当然不像封闭的树篱——双眉中间稍厚,两端逐渐变淡,伸向眼角和耳边,就像画家的线条。她的嘴唇很小,如丘比特的神弓般微微撅起... 查看全部[ 第8节 普劳蒂拉的婚礼 ]
第9节 看望普劳蒂拉
“可怜的小妹,”托马索的同情比恶意更糟糕,“她没有告诉过你那是什么样的吗?好吧,我来告诉你,不过我只能说说男人是怎样的。成熟的时候,它就像吮吸一个饱含汁水的西瓜。” “那皮怎么办?” 他大笑,“这取决于你想要它持续多久。不过也许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宝贝画家。” “他会怎么做呢?” “你不知道?啊,亲爱的亚历山德拉,我还以为你知道一切呢!我们的老师总是这么说。” “那只是和你们比,”我没能阻止自己,反驳说,“你们在说那画家什么?” 我太急于知道,这让他们占了上风。 他让我等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在说我们那个表面虔诚的小画家,每天夜里在贫民窟游荡。他... 查看全部[ 第9节 看望普劳蒂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