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梦中人[试读]
一
四十年前,年底的最后一天,我醒得特别早,以至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我记得我房间里有妈妈的味道,记得她穿的睡衣就放在我的床尾。她在那里做过什么呢? 然后便是窗台前的雪,整栋房子里的灯光,拖着地走的脚步声,以及那个受伤的生灵的呜咽。 “不!!!” 我穿上拖鞋,虽然穿反了,但也来不及调换过来。我双手推动着,门吱嘎作响,直到我在走廊中间看到他,在圣诞树旁边。 那是我爸爸。 他是我童年的橡树* ,却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给压得像柳树一样弯着身子,还得靠两个陌生人夹着他的胳肢窝才能站稳。 他当时穿着妈妈送给他的那件绛红色的居家服。在腰带的位置上拴着一条帐篷绳。他一跳一跳地移动着,弯曲着身体,踢着步子... 查看全部[ 一 ]
二
新年的第一天,乔治和吉奈塔对我说,妈妈办完事回来后,需要留在医院里做些检查。好几个月了,她都在办事情、做检查,一直没停过,而且总是在医院。如果她来学校,哪怕只有一次,我就能教她怎么打小抄了。 我想象着她对付女老师布置给我们的假期作业的样子。作业中有一个问题是:一个小孩要跑步3000米,每200米丢掉2个球球,请问跑了1900米后,他一共要丢掉多少个球球? 我讨厌什么千米不千米的。那个笨小孩到处丢球,但是他仍然继续前进,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下午,爸爸又出现了,为了陪我去医院看妈妈。他又变回原来的橡树了。 “我们先去给她买鲜花吧。”我提议。 “不。我们先去找巴鲁。他要跟我们谈论一... 查看全部[ 二 ]
三
妈妈被安放在家里的大厅里,展示给心怀遗憾和好奇的邻居们。 我拒绝去看她。我仍然坚信她会回来的。我认为没有不可挽回的失败,这就是我的性格。我喜爱的电影都是这样的:主人公失去了一切,但在到达深渊的边缘时会后退一步,又开始重新向前。 只有到了成年的时候,我才能学会不从仍然敞开的棺材中逃跑;我也才会发现死者身躯会变小。好像是当灵魂不再赋予肉身生命之后,骨头架子就会一下子缩小两个码。 死者变小了,幸存者变坏了,就像是遭到对方拒绝的恋人。他们生这个世界的气,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像他们那样遭受痛苦。 痛苦把我变成了一个难以相处的人。两年前就已经这样了:因嗓子发炎,我做了扁桃体切除手术。手术醒来后,我对着... 查看全部[ 三 ]